生日贺文、Ⅱ 第十二章、习惯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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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充其量那只是类似「举手之劳丢垃圾」般的简单行为,却足够令她感动许久。
除了感动以外,似乎还多了点「心动」成份。
至于是哪种类型的好感,黑河自己也不明所以。或者该说是她鲜少遇到能萌生好感的对象。因为她总是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一旦产生了疏离,就不会有机会接近、认识,进而了解。她和远山金太郎的互动,基本上都是由后者主动开启的。
可以确定的是,她对白石的好感、和对小金的好感,是两种不一样的意义。对于远山金太郎,黑河守待他有如宠物或弟弟——是那种会不由自主想去宠溺他的角色。没办法,他小子天生就缺乏某些神经和特质吧。然而她倒是不会想去宠白石少年什么的。虽然他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国中生,只年长了小金两岁。
光想象就觉得不太对劲。意义不同。
黑河想自己并不了解对方,也确实不了解对方;除了他一些浅显易见的喜好以外。
但是她能确定对方是个好人;起码是个「不错的家伙」。黑河守看人的眼光向来比神机妙算还要精准。
不仅是白石,就连他身边的伙伴们都是好家伙。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集、臭气相投。难怪金太郎会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那些人对小金也照料有加——宛如照顾弟弟或「宠物」那样。
至于她自己,肯定和这些孩子们是属于两种不同世界的人类。生存的环境不同。
因此,即便她对他抱有好感,也莫可奈何。不只是因为双方身分和职位等差异,也包括了年龄方面的差距。后者是她怯懦退缩的最大理由。她自己会裹足不前,更担心对方接受不能。即便外表和许多言行举止看起来极度漠视社会观感,内在思想却异常保守;深受伦理道德等传统观念束缚。
说穿了,黑河守能毫不迟疑地将拳脚往什么人身上招呼、打得对方连他父母都认不出来,也能对不想产生交集的对象不理不睬,却始终无法对谁伸出表示友好的手,也不敢去牵表示友好的任何一只手。有时候,她也会把远山金太郎赶走,不让他和自己太过靠近。
表面上看起来,长发黑衣女平静如昔;不过内心活动却相反地异常剧烈。活像一壶闷着烧开的热水。
「阿守,妳怎么了啊?在发什么呆?」
黑河摸了摸金太郎的头顶。「我没事。」
过会儿,练习暂时中止,部长宣布进入休息时间。
除了部长以外的校队队员们全都集中到球场一隅,每个都在交头接耳、不晓得在讨论些什么。
「小金,那些家伙在讲什么?」敌不过好心的驱使,黑河守忍不住抓了小少年来问话。
「谦也他们在讨论生日的话题啊!」
「生日?谁的生日?」
这回,小春迅速凑了过来替她解惑。「是阿藏的生日啦!他的生日就在这个周末喔!」接着,他又立刻补充:「黑河桑,妳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
黑河点点头,望向白石的所在位置。多亏有金太郎时时刻刻帮她复习校队队员们的姓名,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白石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回以礼貌性的一笑。
黑河感觉到双颊温度正在急遽升高,有些狼狈地连忙撇开头。
呃?我怎么了吗?难道我刚才会笑得很奇怪?白石对她这逃避似的反应感到些许愕然。老实说,那感觉比较接近于「挫败」。这并非故意想拿翘,事实就是他极少主动对异性示好;能被他示好的异性,大概都不简单。
从某方面而言,有幸被他示好的异性,有极大的机率……没被他当成女人。
这算是半玩笑话;因为他鲜少对异性主动、互动,更不接受被搭讪这种事。他只是觉得她有点特别。和平常所接触到的、认知中的女性形象不太一样;想进一步认识……之类的。
「白石,你生日那天想怎么过啊?」
白石蹲下身,和晃到他脚边的黑白猫「太极」寒暄玩耍。「这个……怎么过都可以啦。那不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而已吗。」
「怎么可以都可以!那是生日耶——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怎么可以随便过!」
「哎、不要问我这个啦,我不知道。」他正忙着和「太极」玩击掌游戏,没空理睬伙伴们。
黑河守凝视着白石少年和自家猫咪相处得和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就算碍于年龄、家世、职位和身份等因素,而无法像一般情况那样将好感明显地表现出来,还是有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一定能为他做些什么。
「阿守,妳怎么了?」远山金太郎困惑地望着女人侧颜。后者摸摸他的头顶。
为他做些什么……
×
想为对方做些什么。不仅因为他是个好人、对他抱着好感,更是由于他是远山金太郎所属社团的部长。从今以后,还要麻烦他额外花心思、多多照顾令人伤透脑筋的小少年。尽管他老兄照顾那孩子的方法实在是……有点问题;用毒手镇压什么的……
而金太郎也真的相信对方的伎俩、乖乖受制于这招之下,也实在是……不容易。
因为他是会将漫画剧情和现实世界混淆的远山金太郎,所以完全不意外。
不管白石用什么法子,总而言之,只要有本事让关西新星乖乖听话就够了。一般人光是要办到这点,就会枯思肠竭、头痛欲裂。
审慎思索过后,黑河守向白石藏之介提出了邀约。
「呃?妳想带我去哪里?」
但是,黑河本身不把这种行为视为「邀约」,而是种补偿兼回报——以金太郎的照顾者的身份。
只有抱持这种间接心态,她才能毫无芥蒂地和对方面对面。
「也没什么……你有没有空?没空的话就算了。」年轻女子将双臂环抱在胸前、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面无表情的样子貌似毫无诚意。
「呃、不,妳说的那天我是有空啦……只要是练习完以后的时间都可以。」白石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她那种对待人类总是冷漠又高傲的表现,不以为意地搔搔后脑。「不过,到底……」
不等少年问完话、她本身也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愿,烙了一句「那就到时候见」后、便转身离去。
结果,长发黑衣女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搞得少年心神不宁了许久;还被队友们频频追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或是出了什么毛病。然而,他是被某邀约者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尽管那可能更像是威胁——白石始终对伙伴们的逼问置若罔闻。无论被纠缠得再怎么辛苦、也绝对不能透露出半点口风。所以,他只能想办法稳住心绪,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到了约定当天,社团练习结束以后,白石以家中有事为由、早早便摆脱掉队友们,悄悄溜到停放着重型机车的地方。
黑河守正倚靠在黑色重机旁边,身上照例穿得一身黑,肩上背着类似登山款式的黑背包,戴着墨色调整型连指护腕的双手捧着同色系的全罩式安全帽;低着头,表情若有所思。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晓得她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她的黑发很长、超过腰际,被昏黄的夕阳光染成了橘褐色。
白石背着书包和网球袋徐徐走近,还没开口呼叫、已经听见脚步声并且察觉到人气的黑河守就抬起了头来。
她的双眼皮很深,嵌在眼眶内的眸子宛如黑玉,与夕日相互辉映、闪烁着暖色系光芒。那是叫做茜色吗?
少年无法解释内心那股悸动是由何而来,只能先向对方打招呼:「黑河老师,妳好。等很久了吗?练习结束后,阿修又稍微讲了点话……」
年轻女子摇摇头,扔给他一顶银白色的安全帽。
「咦?这是我的吗?」白石忙乱地用单手接住它、面露几许错愕。
「只是借你的,之后要还我。」黑河守绝对打死都不可能承认这是她特地买来、专属于他的东西。她认为这种「洁净」的颜色很适合对方。
「呃、哦……」白石一肩背着网球袋、另一肩背着书包,双手拿着安全帽戴在头上。「其实,我也很喜欢深一点的绿色或蓝色……我最喜欢那种鲜嫩的青绿色了,像新鲜干净的草皮那样。那种颜色对视力很好。蓝色也是,像天空那样。」
「是吗?你喜欢绿色?」
「嗯、对啊。啊!不过,我不是在嫌弃妳给、借我的这顶安全帽颜色怎样……」白石推高安全帽的挡风镜片,对她微笑。「谢谢妳借我这个。」
新鲜的嫩草色,健康自然的象征,果然很有他的风格。黑河默默地将这项信息记在脑子里。
「谦也一定会很想品尝乘坐重机的滋味吧。这两个礼拜以来,他一直在我耳边念个不停、念到我的耳朵都快长茧,烦死人了。」白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过,他应该会比较想自己骑车吧。」
「恐怕他要失望了。因为我的坐骑,只有我自己才驾驭得了。而且未满十八岁想骑什么重型摩托车,做梦。」黑河守顺口回答,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同样显得轻松轻快。白石也因此放松了心情许多。
「那么,妳要带我去哪里呢?」
「反正你跟我来就对了,不必问那么多。」
男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她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表达方式有点问题,他也已经快要对她的强势与霸道习以为常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