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三十七章、拷问人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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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啊?」他的几名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什么意思?『没有』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白石夹起一箸饭送进口中,「她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现阶段而言,也的确是如此。「阴阳师的后裔」这种超出正常人理解范围的数据,似乎也并非现阶段就能爆出来的内容。特别以她那种不喜大肆张扬的个性来说。
他盯住碗里的饭,意志不自觉走神。不晓得那女人有没有好好地吃正常三餐;经过中午和傍晚这两次,便能大略得知她的饮食习惯想必让人难以恭维。而且她看起来就是没受到良好照顾的样子……父亲早逝,母亲也不在身边,她也不住在三船拳馆里头;感觉也没和什么亲戚往来——倘若她有亲戚这种东西的话。假如又没有兄弟姊妹的话,那她现在就是一个人了。事实上,确实也不应该会有亲兄弟姊妹。
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寂寞。怪不得她会被养成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古怪性格;虽然也是存在着正好相反的人类。
「你少来了,你是不是有意隐瞒?」
「我讲的都是事实啊。」
「好了,友香里,妳赶快吃饭。」母亲大人眼中流露出「等等再拷问你」之意味。她唯一的儿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竟然这样对待唯一的儿子我,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白石藏之介十五岁,不仅一次悲叹生不逢时。
「对啦!我想起来了!」既妻子和女儿之后,白石家父亲也作出了「晴天霹雳」的剧烈反应。「除了那位黑河校护以外,你之前不是还向我讨药?说是要给什么拳馆的女学生——」
于是,质问的目光再一次齐唰唰打向白石家唯一的儿子身上;目光来源则是在场的三名大小女性。
「啊……」察觉到儿子当前正「身陷窘境」,中年男子就算想闭上嘴也为时已晚。「抱歉吶、藏之介。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爸爸我吧。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定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少年放下碗筷摀住脸庞,完全不想搭理嘻皮笑脸讨饶的自家老爹。
「什么啊?结果你竟然另外还有对象?而且还是个拳击手?」他母亲显得有些错愕。「你到底……口味还挺『特殊』的。」
「所以你到底在意谁啊?是校护?还是那个女拳手?」
「哇啊——竟然一次两个耶!你也太辛苦了吧、阿藏。」
「快说快说啊!到底是哪个?」
最后,在当事人的「真心有意」隐瞒下,无论是「学校校护」或「拳馆的女学生」,家人们都问不出丝毫所以然。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餐时间,白石站起身,板着脸孔对家人们宣布:「那么,新闻部这个月的社刊截稿期限快到了、而且期中考也要到了,我就先回房间去了。不管是谁,都请不要来吵我。感谢各位配合。」
望着独子以慎重之姿敬完礼后、便转身走上二楼的伟岸背影,白石家母亲一手扶着脸庞,开始担忧起来。「……藏之介这孩子,什么都不说……难不成真的是叛逆期到了?」
「真难想象那么『好人』的他也会有耍叛逆的一天耶。」友香里脑袋搁在一掌上,另一手捏来一块姊姊切好的苹果。「像他那种平常看起来温温的类型,其实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吧。」
「所以说,妳别常常去捉弄他、不然当心真的惹毛人家啦。虽然还没看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他的脾气一向很好的。」白石父正拿着电视**乱转频道。「啊、搞不好友香里会是第一个有幸见识到藏之介生气的人哦。」
「我倒觉得,或许那名校护才会是第一个见识到他发怒样子的人呢。」雪实无意间说出了「实情」。她端着一小容器切好的水果拼盘,微笑着对么妹提出要求:「那么友香里,作为补偿、妳帮忙把这些拿去给他吧。」
「哦、好啦。」
友香里停在二楼兄长的房门外,低头对脚边的白猫说:「你刚刚不是不想接近小藏吗?怎么现在又跟来了?」
白猫对她喵了一声,举起爪子搔扒门板。
「好啦好啦、你不要着急啊。要是把门抓坏了,当心小藏会修理你喔。」
她一面恐吓对方一面转开门把。坐在书桌前的白石正在敲打电脑键盘,十指在一颗颗按键上飞舞,显示在屏幕上的文本文件也随之出现一行行的平假名和片假名。
「你还不快点看书,不是说期中考要到了。」
「是呢。」他双眼紧盯住微微发光的屏幕,头也没回地随口应答。友香里走到桌边,将水果拼盘摆在桌缘;就在几本摊开着的教科书旁。
「不过,考试什么的对你来说,一定不成问题的吧。」她说着,然后拿起数学科的课本翻阅,立刻就被上头的公式和算式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哎……不愧是三年级的课程内容。」
「——这世上最教人匪解的难题,从来就不是那些印在书本上、已经成为制式化形式的东西。」白石用一种听来闲适却飘渺的冗长语调说道,彷佛咏唱诗句的感觉。友香里拉来张椅子坐在旁边。
「受不了,你现在是在演什么?还自以为哲学家吗。」少女对他翻白眼。「也就是说,你目前遇到了所谓『书本上无法解』的疑难杂症?」
「要是妳把这种洞察力用在课业上的话,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喔。」
少女没理会兄长的嘲弄,皱起了鼻梁。「奇怪……这是什么味道啊?好像有股药味,从刚刚开始就……闻起来好像薄荷……」
友香里转过头,白猫净是在扔满健身器材和各类健康食品的房里团团转;冲来冲去、忽快忽慢,横竖就是无法接近主人。「小藏,那味道好像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你看,牠根本就不敢靠近你。这味道对牠来说大概很刺激吧。」
「是吗?应该是你们的鼻子出问题了吧。」
「……请问一下,在一个家中、四个人和一只猫的鼻子同时出问题的机率是多少?重点是,猫的鼻子会出问题吗?」
「呣……有可能是某种还没被发现的传染病吧?这世上是无奇不有的。不是有很多这种例子吗?人畜之间相互感染的疾病,尤其是像猫啊狗啊或鸟和仓鼠之类这种和人类最亲近的宠物,搞不好连鱼类都……」白石此刻正全心全意投入在小说剧情中,以致回答妹妹的话变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你干脆说蟑螂蚂蚁壁虎这些也都会算了,我看应该是你的脑子才有毛病吧!该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寄生虫入侵了?还是有毒植物的毒终于在你体内发作了?」友香里已经懒得吐槽兄长,她将白猫抱坐在腿上;后者还在不安份地蠢蠢欲动,耳朵触须和尾巴等部位动个不停。「你说实话啦,小藏。」
即使被唾弃了,白石依旧没正眼瞧向对方。「竟然说我的脑子有病,还什么被寄生虫入侵啊、真失礼。还有我才不会玩植物玩到中毒好吗?这么没技术又不完美的糗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他腾出一手朝对方挥了挥。「行了行了、妳不要吵了。刚刚不是已经交代过别来闹我了吗?妳到底想听什么实话?」
五十音字母形成单字,单字藉由文法构成句子、句子则形构出段落,段落逐渐组织成篇章。他不断地打字、又按下输入键,重复这样的动作几次——然后莫名其妙对着屏幕上的文本文件发笑。友香里抽搐起眼角、把上半身稍稍往后移动;连白猫似乎都吓着了,一声喵哽在喉咙里。
「你真的怪怪的耶。」
「所以说我到底是哪里怪了。」白石停顿下来、忖度片刻,又开始敲打键盘。
「像是,」友香里环视了房内一遭。「你竟然会把房间弄到这么乱了还不整理。」
「哪有很乱啊。」到现在为止,她兄长仍然连一记正眼都还没看向她。「如果妳没事的话,就快点出去,不要一直干扰我的思维。害我把想好的剧情都给忘了。」
……吃饭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心神不定的。友香里抱着猫咪,索性单刀直入。「我就是有事才会待在这里啊!你刚刚讲的那什么『匪解的难题』,指的该不会就是你们校护吧?姓黑河的那个人?或是那个拳馆的女学生?不过,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比较大一点耶……」
——实际上,这两人一个是「本尊」、另一个是「**」;在不同的时刻会人格分裂成不同的角色。不晓得这样的回答能否满足听众的好奇心。
白石顿了顿悬在键盘上的双手;而后又继续原本的工作。「为什么妳会这么想?」
「虽然只是猜的……不过也是因为从这学期开始、从你之前提到校护开始,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怪怪的啊!不、应该说反正就是变得怪怪的。」
「所以说是哪里怪怪的?」
「欸、你是跳针的唱机吗?不要一直重复我的话啦!」友香里忍无可忍地提高音量。「反正你就是怪怪的嘛!」
「友香里,这妳就不懂了。」白石想起黑河曾把他比喻为「应声虫」这种东西,忍不住勾起嘴角。「凡事总要先获得充分而且确切的证据,才比较方便和人谈判喔。没凭没据的,最好要三思而后行才好。」假如是她的话,应该有颇大的可能性会说出这种话吧。
他总算是暂停打键盘的任务,单手支住脸、斜眼睨向妹妹。「重点是,妳不讲清楚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后面这句话似乎也挺适合用在那女人身上。
「哼!少女的直觉也是很有力的证据啊!」友香里用鼻子对他哼道。「所以我非常确定,让你变得怪怪的原因,一定就是她了。」
白石没答腔,只是挑起眉毛。
「不要再耍神秘了!快说啦!」友香里拿着白猫的前脚,对兄长作出「抓」的动作;让牠看起来像只减肥成功的招财猫。「否则,小心我会去找你们队上的人问喔!」
「妳尽管那么做吧,不过一定会是白费力气的。」
相信那些伙伴们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在这「人生才刚开始」的小小年纪就魂归西天;每张嘴巴应该都会密合得比蚌壳还紧。
见兄长无所畏惧的模样,友香里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你做什么这样嘛……稍微透露一点又不会怎样,你自己还不是常常说什么人与人之间要坦诚……啊!」她忽然直立起身,任由腿上的白猫噗通滚落下去。
「就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人家,所以才说不出口对不对?假如对象是同年龄的人的话,就算坦白讲出来也无所谓!」
友香里还特别强调「真的」这字眼。她在一片猫咪的喵喵抗议声中指住兄长的鼻头大胆臆测。
「对吧!你真的喜欢人家吧!」
被她严厉侦讯的罪犯仍仅仅维持在挑高单眉的表情状态;没承认也没否认。
「哼……看你这反应,是默认了对吧。」友香里坐回椅子,一脸得意洋洋。当她想去抱猫咪时,对方却扭头甩尾、不理她了。「咦?这家伙在生什么气啊?真任性、和小藏真像。」
「妳竟然有脸指责我很任性。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演侦探和抱怨猫的行为,干嘛不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白石把身子转回去面向电脑屏幕,敲打起键盘。
「啊哈、我就知道!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你心虚了对吧!」友香里也没努力让猫咪回心转意,而是把重心全放在盘问兄长这件事情上。「可是,你不能喜欢她啊。」
「为什么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