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参卷  第三十七章、监督的职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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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拳馆、下了楼梯后,千岁先开口道:「真难得看到她那种居家的样子。突然间有种无法适应的感觉。」
    白石点点头。千岁瞅了瞅他,又接着说:「不过,看起来是也还不差啦。换穿和服的样子也是,起码比较像个女的。还有之前穿学生服的时候也是——」他料准后面这些「不识相」发言肯定会让部长大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对方斜视过来,还挑高了眉毛;彷佛是在问「你这感想是怎么搞的?」。
    「啊——对了对了,白石,你要不要瞧瞧这个。」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毫无贰心,千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先前同某女交流的简讯内容秀给部长瞧。
    「呃、这是……」白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来,「噗、这是什么内容啊。也太有趣了点……这种像赶鸭子上架的强迫中奖讯息。」
    「就是说吧,真是输给她很多。」千岁也扬起会心的一笑。「话说回来,会化身成宿体思念的对象吗……」
    千岁边走,边平视着前方道:「你是认真的啊,白石。」
    「……你可千万别说溜嘴了,千岁。」有种莫名被打乱计划的挫折感,白石挠挠银灰色短发、稍显苦恼着说:「现阶段,我一点都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大家,和金太郎。特别是我刚刚提到的梦的内容……」
    假如现在他仍作出「尚在观察和评估中」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晓得还会不会有人相信。
    要是被那大嗓门的野孩子发现部长大人对亲如姐姐的她怀抱「不良心机」的话,肯定免不了还是要大吵大闹一番吧。虽然他好像是挺喜欢将她随便和哪个谁送作堆;说到底应该也只是闹着玩的吧。
    尽管他们万分确定黑河是将远山金太郎完全当成家人般的弟弟或宠物身分在对待;不过少年自身的意愿又是如何?他总是开口英雄闭口英雄地称呼她,是真的出于纯粹崇拜的心情、亦或者另外还潜藏其余某些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心思?他可能只是因为年纪还小、或者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因此不会也没能耐思考太多。
    「好的——谨遵吩咐,部长大人。毕竟你都作了『那种梦』嘛。」千岁用懒洋洋的语气应道。「校长先生的『扮装人偶』吗?感觉真是有趣。不过出于自愿的机率……搞不好,她八成是在某些无奈的情况下被迫接受的吧。」
    「……千岁,你也绝对不能把这什么扮装人偶的事情泄露出去啊。」白石又横扫了对方一眼。倘若到时不小心传到当事人耳中,怕是他们所有人全都难逃一劫。
    对于四天宝寺网球部的校队成员而言,原狮子乐中学的九州岛双雄之一、又曾为敌对立场的千岁千里,并不像在一起快要三年的同袍战友从里到外熟到烂透。白石斜睐他一眼;目前也只能姑且信之。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比较想把这件意外得到的八卦消息当成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话说回来,月宫同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千岁打趣地笑了笑。从某方面来说,她可被归咎成引起这次事件的主因之一。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部长大人抓抓后脑头皮,苦恼万分的样子。「只好先以不变应万变吧。」
    白石藏之介不是迟钝的笨蛋或傻瓜,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月宫少女对自己抱持着的情愫。遗憾的是当前的他不仅必须心无旁鹜、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神另外分给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没太大的兴趣和没感觉是其中的主要原因。但之所以不得不拖着的缘故,也是因为对方尚未明确表态;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他亦不可能明确回绝。尽管有点自恋属性,不过他还没严重到往脸上猛贴金。然而,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因素,才是导致他目前无法和任何异性交往的理由。
    他的眼神不自觉扫过在身侧前后摆荡的左臂位置。就当两人绕过大街转角时,窝在路边章鱼烧摊、貌似挺醒目的一伙人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阿藏!千岁!」
    白石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吓着。「呜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紧接着是连连倒退好几步、免得被疾扑而上的远山金太郎当街撞倒在地。「不、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你们?」千岁的运气比较好一点,因为走近他的是和他电波比较相当、也性子稳重的石田银和小石川。
    「因为我们偷偷跟在你们后面,发觉到你们行进的方向有异啊。」财前光咬着一颗章鱼烧温吞地答话;他依然是这些人当中最冷静的那位。「不过银前辈和副部长都说不要再去吵老师了,所以我们就没跟上。」
    「搞什么东西,你们竟然搞跟踪……」
    「白石、千岁,你们两个!果然是回去了拳馆对不对?是去找阿守的吗?」金太郎死命巴在部长身上;此刻他已完全将毒手的威吓抛到九霄云外。「可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很想再看看她啊!大叔和大婶都严格命令过我不准靠近那里!为什么你们就可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是说就是说!要回去也不会找人家一起!你们太过分了喔!」金色小春对苦笑着的千岁抱怨完、又跑来纠缠部长;一氏裕次跟在他背后团团转,直嚷嚷「小春你不要抛弃我啊」等等。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你们突然要折回去啊?有什么事吗?」和恢复健康的好友比起来、现在是「章鱼烧比较重要」状态的忍足谦也把一颗热腾腾的丸子塞进嘴里。「嗚喔喔!這顆裡面的章魚好大塊!真幸運!エクスタシ——」
    「就说了什么都没有嘛,只是有个东西不小心落在那地方了所以只好回去拿……」白石撇开脸含糊敷衍道;由于受不了野生儿金太郎的纠缠不休和近在耳旁的恼人大嗓门,只好板起面孔用毒手攻势厉声吓唬。这回只见他跑得远远、躲在石田银背后,只敢露出半张满是哀怨的可爱小脸。「还有谦也,你不要模仿我的口头禅,那可是我以后准备要申请专利用的喔。以后说那句话可是要付费的喔。」
    「哎唷,等你申请专利成功后再说啦。喂!我可是你死忠兼换帖的好兄弟兼好搭档只差不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竟然连这么一点小事都要跟我计较啊!」
    「嗯——这个嘛。」部长大人视线溜向好友手上的盒子,迅速抄过竹签、快狠准地插起一颗章鱼烧,「你把东西分我吃,就不和你计较了。」
    「噗、你这家伙!」忍足谦也愣了愣,放声大笑。
    和财前待在一起的渡边修捧着个章鱼烧盒子,顺势将竹签叼在嘴上。过会儿,他抬起一手朝对方招了几招。「……喂喂、白石少年,你过来一下。可以稍微跟你借个几分钟吗。」
    基本上,身为球队监督却经常神出鬼没的渡边修,在练习或比赛以外的时间还与他们队员搅和在一起,这种现象就挺让人讶异了——他老是把「我可是个大人喔!大人就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做和要烦恼,没那么多闲工夫整天和你们这群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年打打闹闹的啦」等等的话挂在嘴上。有时候,即使是平日的社团活动、除了必须主持搞笑讲座以外,他也不见得会现身,全权交给部长和副部长、以及老成稳重的祖师爷处理。
    虽说他总自诩事情和烦恼不少,不过绝大多数应该都和赛马有关系吧——白石抱着诸如此类的疑问走近他,接过对方递来的一颗当作「占用宝贵光阴」之赔罪的章鱼烧。
    「阿修,你有什么事想找我吗?」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啦。」渡边慢条斯理地咀嚼口里的食物、若有所思,彷佛正斟酌着适当措词。
    白石吞下嘴里的东西后,就沉默着,静待对方下文。
    「该怎么起头才好呢……总之,我想说的只是,」渡边停下咬东西的动作,「你们和她走得比较近,最好要稍微多多注意她的状况。」
    「『她』?」聪颖慧黠的部长大人随即会意,并且用赌定的口气猜测:「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多留意黑河的状况?」
    他没回答,只是把最后一颗颗章鱼烧扔进口中;帽沿和大把的前发挡住眼睛部位,微勾的嘴角似笑非笑。
    「为什么?」白石蹙起了眉头,英挺的眉宇间拢出许多深深浅浅的皱折。「阿修,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注意她什么?又为什么要注意?」
    「嗯、反正就是这样啦。部长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叮咛啊。」渡边直起身,将手上的空盒子交给摊子老板代为丢弃。「哎——那么、少年们,监督我也差不多要走人啰。」
    白石也站了起来,在他背后低喊:「阿修,你等一下。把话说清楚。」
    「白石,你怎么啦?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忍足谦也凑过来问道。
    「……没有,没什么。」
    渡边修向来不会直接明言想传达给队员们的讯息,特别对待身为部长的白石藏之介更是如此。他习惯使用相较迂回的方式,在众人难以察知的情境下带领球队。希望培养起少年们对于环境的自主思考和批辩能力。每当他们以为是出于自我意志做到或达成了什么结果和目的时,回头细想——期间必定有监督若有似无地在「从中作梗」。
    渡边走出校门口,朝大街的方向步去。过会儿,他拿出了手机拨打。
    彼端响了好几声后,才被接通。「喂——」
    他还没答腔,对方便毫不犹豫直接道出他的名讳:「啊、是阿修吗?」
    「你这家伙,又没把我的号码存起来了。」这句询问用的是肯定语气。
    「欸、抱歉抱歉,最近有点忙,所以就忘了。你是好人,会原谅我的吧。」听筒的位置传出男子慵懒的笑声。两人无论是音色或者腔调都相当类似,只不过对方的言谈方式硬是比他更多了几分无赖痞子的味道。
    肯定属于某女讨厌透顶的那种类型。渡边无奈地心想。「我说,你到底还要放荡到什么时候。」基本上,这句询问用的还是肯定语气。「还有,别总说我是好人。」
    「欸——要谈到放荡,你好像也是半斤八两嘛。虽说你只要在小鬼们面前把形象给维持好就行了。」彼端的男子笑得十分愉悦。「对了,这期的赛马你买了几号?我上期心血来潮买了几张单场胜的马券、想碰碰运气。结果全部都砸了。哈哈哈——」
    「运气是不会降临在你这种惹是生非的家伙身上的。」除了网球和比赛相关事项以外,渡边修说话的口吻难得严厉。
    「欸?你怎么啦?好像心情还很不好?啊——」对方的笑声更响亮,背景音似乎有点嘈杂。「你还在为我上次那件事生气啊?」
    「原来你还记得嘛。」渡边走上了大街,帽沿下的眼神随意地四处移动。长风衣衣摆在他身后翩翩起舞。
    「要忘记也挺难的。」对方稍稍收敛了些嬉笑打骂的轻挑口气。「那又不能怪我,我又不晓得那女的和你们网球部有关系。要是事先知道的话——」
    「事先知道的话?」他停在十字路口,眼角余光蓦然瞥见感觉熟悉的身影。
    「嘛、反正就是这样啦。」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渡边彷佛能够想象彼端的男子正在耸肩。「话说,你为了这种事情还特地再打给我?我还以为之前已经谈够了呢。」
    他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调侃意味。「别搞错了,我是为了我们家的少年着想。如果她真怎么样了的话,搞不好我们会失去一名战力旺盛的关西新星。」譬如发生因打击过度而斗志全失之类的状况。
    「远山金太郎可是我们全队、甚至是全关西中学网球界的希望,稍有一点闪失都不行。我们的目标可是全国大赛啊。」
    「哦?是这样吗?」于是,他似乎又能想象对方在手机那头挑起眉毛的揶揄表情。「不过……我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先挂电话了。下次别再试图猜测来电者的身分了,万一猜错了怎么办?很没礼貌吶。」数落完毕,渡边不等对方响应,便径自收了线。刚好迎接自斑马线彼方缓缓走近的来人;他手上提着个塑料袋,并且朝渡边微微一笑。「渡边监督,真巧呢。」
    「黑泽先生,我们又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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