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白马道寺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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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难不成我们真要去找姚狸?”我试探着问了一句,诚然,就姚狸告诉我们不可泄露他的存在看来,他应该对林子衿这一做法有了先见,从而离开了白马寺这个是非之地,更何况就算我是粽子,不受法宝的影响,单靠我和阿晖两个人想要完成这个人物也有些困难——当然,在事情给出确切真相之前,我们谁都不想陷他人于不义之中。
阿晖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否定了我的问题还是要表达自己的无措。我对林子衿不过是一面之缘,事情之中的孰轻孰重也不好判别,既然阿晖都无话可谈,我也只有把话茬子敛一敛,然后把桌上的那些早点端了过来先填填肚子。
“咱出去走走呗,都说了是来白马寺看桃花的,总不能再跟以前那样窝着,”我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丢进肚子里,“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见人家小狸猫,你就口头上应一个,慢慢来呗!”我见阿晖仍是闷着气自顾自地喝他的豆浆,便伸手在这小子跟前晃了晃,“阿晖?”
“啊,”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免不了是哀声一叹,然后搁下豆浆碗从床铺上跳了下来,“那就先去看桃花吧。”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我有些不满地跟了上去,“我都没见你那么担心过罗姐,”这倒是我的实话,自打林子衿跟阿晖提出要找姚狸之时这小子就时不时走个神,魂儿给人勾走似得心不在焉,“不过想想也是啊,好歹人家小狸猫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实话说那样貌跟司徒玉有得一拼呢!”
“赫连平,”阿晖忽的阴着脸转过身来,“小心你嘴巴上长痔疮!”
“这年头还让不让老实人活了?”我凑到他身边,跟小爷摆深沉,小爷让你不到三个回合就原形毕露。“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运气还是挺好的,上回儿遇见的司徒玉啊、崔水银啊,人家那都是一等一的帅哥美女;要到了满桃山,且不说小狸猫那小脸蛋,林道长也称得上玉树临风哦!”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然后朝他吐了吐舌头,“眼福不少。”
“得了吧,”这小子咧着嘴瞥了我一眼,“倒是赫连大人一大锅酸溜溜的话,难不成你在吃醋?”
“草,小爷我油盐酱都吃,就不吃醋!”
“哎呦,”他伸过爪子,然后一蹬跳上我的背脊,“这南北江山的俊男靓女阿晖见得多的去了,赫连大人放心,阿晖才不是那样见色忘友的人——更何况是赫连大人这样千载难逢的好基友!”
“滚!还有,少卖弄你那牛头不对马嘴的成语能力!”
我心说你小子倒是不嫌贫嘴浪费口水,有这点精力还不如多下地走走,老往人背脊上趴着像什么样子。不过撇开别的不说,这满桃山的春景的确很是怡人,小爷我活着的时候来过满桃山,但不过是路过一脚,也不是恰当的季节,而如今人间三月桃红柳绿,春意盎然一词果然不是盖的。“看那么入迷干啥,都是一群妖精。”阿晖见我伸手去够那枝缀满花朵的枝桠,撅着嘴嘟哝了两句,“不知道是谁昨儿个晚上给吓得两条腿都打哆嗦哟。”
这小子趴在我背后,小爷我没法把脖子扭过去给他眼刀,心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冷“哼”一声以表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满山的桃花开得真好,”阿晖探着脖子望了望四周,“赫连平,你说这人一辈子要是能在这等美景里生活一辈子,孤独终老阿晖也愿意。”
“得了吧,”我顺手拾起两朵飘落的桃花,“这跟小爷在棺材板子里发展宅粽事业有什么不同?”
“没情调。”阿晖甩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从我背上跳了下来。“欣赏美景悦人耳目,和你那种‘宅粽’生活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情操!”这家伙兴致勃勃地掰弄起自己的文学水评,时不时伸手往桃枝上一敲,桃花的花瓣生得松散,就顺着手劲给落了下来。
“你说,既然满桃山的地形如此复杂多变,那些游客又是怎么上山的呢?”面对第二个三岔口,我不禁感慨要不是昨晚有姚狸这个导游,我和阿晖估计要多绕十来个弯子,直挺挺地走一夜都不一定能到达山顶。“总不会都是那狸猫带的路吧?”
阿晖耸了耸肩,然后朝我一摊手,“兴许人家规定好了上山路线,路标一路往上插,”他伸手向前一指,一块“禁止通行”的路牌出现在面前,“有路不走是傻瓜,那些看花的人才不会冒险去别处溜达呢——再说,就算哪天走丢一个,林老头布个阵施个法也能找得着,又不是人人身上带着通天眼。”
我走上去去瞅了瞅那块路牌,有些陈旧的木板上用正楷书写了四个字,我拿手指敲了敲:“你说这玩意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也不知道换一个……”我正说着呢,忽然看着阿晖脸色一紧,心底兀的腾起一阵不安,我连忙转头,却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姚狸!”
万万料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刻出现,我下意识得转了转头,四处望了望,担心林子衿“埋伏”在附近或者是“跟踪”在我和阿晖身后。姚狸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淡然一笑朝我摆摆手:“就算他在我面前,也看不见我的,你们放心。”
同昨夜一面相比,在阳光下看起来姚狸的脸显得很是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和周遭红粉的花朵反差很大,依旧是披着一件褐色的长衫,别说阿晖,就小爷我看起来都能揣摩出这家伙病得不轻。我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阿晖,这小子眉头皱得可死,我想着自己和姚狸并不是很熟,所以乖乖地合了话匣子等阿晖开口。“阿晖如果觉得在这儿说话不方便的话,不妨借个地方再谈。”
姚狸的提议得到了我们俩的一致同意,想来我们之间的谈话还是隐蔽一点的好。少年带着我们走了将近一里路,走山路对于他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我心说这满桃山外头看来不过是一个大土包,没想到这里头还真的别有一翻天地,满山的桃树对着迷宫一般的地形起到了很好的掩饰作用,有些一眼望去没有路的关卡三环一绕居然也就过去了。三个人——姑且这样描述着,不然我们三个不是人的家伙名词无法统一说起来也过于啰嗦——在一处悬崖前停下了脚步,阿晖从我背上跳了下来,这小子一个没站稳差点给掉下去,“姚狸,你不会要带我们俩体验一下自由落体运动吧?”
我心中暗自偷笑,思忖这不识字的家伙倒是把唐大葱带来的新词汇记下了不少,不过这个高度望下去就算小爷不恐高也有些晕乎,“没想到这山里头居然还有断崖。”我不知道这处离白马寺有多远,心想着那些爬山赏花的游客要是瞧见这处断崖肯定吓得腿抖。
姚狸微笑着超前跨了一步,我和阿晖见他半只脚腾了空都下意识得伸手想要将他回来,我心说我俩可不是来这儿看你表演坠崖自杀的,但手却如同着魔一般使不出力气,自己被姚狸带着往外拽。阿晖一见如此立马跳上我的背,我立马松开抓着姚狸的手,寸口却被那少年反手一拽,牢牢地牵住。“救命啊——”我下意识得喊了出来,却感觉后脑勺嗡地一声,随着一阵巨疼整个人陷入了麻木之中。
躯体后侧的隐痛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那种可以忍受但又令人极其厌恶的痛觉感触刺激着我的神经,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脖颈的僵硬,我不由自主得偏了偏脑袋,却感觉眼前有什么光源在晃动——我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酆都的浑噩之夜,一眨眼却发觉自己身处异处——伸手揉了揉双眼,“赫连平?”是阿晖!
我猛地抬起眼皮,却被这眼前的景象实实在在得一惊,这一副场景给我的惊讶程度绝不亚于在冥重楼中的任何一次。阿晖坐在我的身边,然后把我从他肩膀上挪走,我这才发现自己极其不雅得半躺在地板之上,“我们不是在满桃山?”我无比清晰地记得当时姚狸前脚刚跨出去我后脚就抬了起来,想收回救援之手还被这小子一把给拽着模仿“狼牙山五壮士”——据唐大葱的描述,人家五壮士那是为了革命,我倒好,不明不白地就给体验了一回,“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给小爷脑袋后头来了一棍子,草。”
阿晖的脸色忽的阴了下来,然后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哪个无赖扯着大嗓门喊救命,也不怕把人给招来。”
我哑了口,心说就知道那一棍子是你这小子下的黑手,不过小爷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大度。我朝着阿晖撇撇嘴,以示自己的宽容。
眼前的景象用“壮观”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与其说此处是个山窟窿,不如说这儿是一座建造在山体内部的宫殿,我伸长脖子探了探洞口,隐约的桃红告诉我自己还在满桃山,只不过现在在山里头。这山洞凿得极有特色,我起身到洞口去瞅了瞅,又回来抬头看了看洞顶,山洞开得非常大,而且将山壁砸地非常薄,令人看着不禁担心凿出这么大个洞也不怕把山给弄塌——但这要是个单纯的窟窿也就算了,洞内通体漆染着浅金色的涂料,岩壁上隔十步便悬着一盏纸灯,一路通明。脚底下涂绘着莲花的图腾,“这洞有多大啊……”
姚狸站在离我们五六步的地方,摆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刚才阿晖怕你喊得太大声,所以就把你打晕了,可能下手有点重,赫连大人不要介意。”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们跟着他进去。
我朝着姚狸笑了笑表示自己无碍,然后沉着眼睛冲阿晖甩了一记眼刀,随即跟到少年身边。这小子看着姚狸摊了摊手,然后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姚狸,你这洞里还真是浪费蜡烛……”阿晖蹦到一盏纸灯之前,抬头探了探那灯火。
“喂喂,跟上,”我对这小子自动掉队的行为表示无奈,“又不是你家,得瑟个屁。”
“哎呦喂,赫连大人,”这小子一这样叫我准不会有好话,“我跟姚狸也有几百年交情了,怎么说也比你熟络呗!”
我摆摆手示意不想理他,这小子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腾跳趴上了我的背,“死阿晖,有种你就自己走,赖后背算什么好汉!”
“我有说自己是好汉么?”他调侃道,然后嬉笑了两声变回正经,“姚狸,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那少年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超前走着,阿晖用手指敲敲我的脑袋示意跟紧了。两侧的岩壁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壁画,不同于一般壁画浓墨重彩,这洞壁上的作品只是简单地用了朱砂与黑两种颜色,有点类似我那个时代流行的连环绘本。壁画上的人物总是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我心说或许这是道家的练功图吧。
随着大部队的行径,我无法避免得感知到心底产生的一丝惊恐,要说当初在冥重楼中,我们还能够知道面对的危险是无处不在的阴兵;而在这个不知名的山洞中要面对的事物,不知道会不会超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