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我一瞧，心想，好小子，这不就是罗莹拿来的那把洛阳铲么？不过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工夫去管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抄起铲子先对着地面来了一记。铲口还算锋利，一下给拍死了好几条不要命的尸蚕，我拿手往屁股上蹭掉些滑腻的液体，然后找了个摩擦较大的支撑点爬了起来。“阿晖，”我对着那一堆尸蚕又是一铲子，然后径自往没有尸蚕的墙壁上一蹭，那几条咬在自己小腿上的虫子给刮了下来，“阿晖，快来！”
    “快走，”那小子趴上我的背，“墙壁里的尸蚕快爬完了，这后头还有蚕母，要不想给吃掉，就快跑！”
    我一听急了：“你这臭小子干吗不早点说啊，小爷我这条腿都要废了！”嘴上贫着，但这脚上还是不能怠慢，我心说要是再给遇上一波，我估计就得给那些尸蚕当点心垫垫饥了。
    “我刚要是不去跟墙壁亲热，能知道嘛，”他回头望了望，然后拿手指敲了敲我的后脑勺，催我速度。“要碰上蚕母，我们俩都要完蛋，阿晖可是无辜的！”
    我心想你个小乌龟王八蛋，难不成小爷我给吃掉就是应该的了？恨只恨自己死得太晚了，我思忖着自己上辈子要是个修长城的农民工就好了，这会儿还能在别的粽子面前称一句大爷。我一边咬紧牙关加速向前，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分神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后头要是真的有蚕母，我这读书人别说骨气了，骨头渣子都没了。
    粽子界人尽皆知的是尸蚕都是蚕母养育的，说是这样说，可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蚕母长什么样——只知道这玩意一般不轻易出现，除非在它身边发生了极大的骚动。而蚕母同尸蚕一样也以尸体为食，只不过一般的小尸蚕只吃皮肉，人家蚕母才不管呢，连骨头带蹄筋一口气给你吃个精光，嘴角都不带抹油的。
    相比起人来说，我们粽子反而更加害怕这些东西——遇上了就意味着二次死亡，而且肉体的破损不像人类，虽然我们粽子耐打耐敲耐腐蚀，但是我们身上的皮肉器官一旦损坏就不可修复。我心痛地想着刚刚自己小腿上还给咬下一大块肉，啧啧啧，幸好不是脸，不然小爷就得破相了。
    就这样背着阿晖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个膝盖跟灌了铅一样，沉得实在提不起来，我回头看那些尸蚕没有追过来，便双腿一软磕到了地上——“累死我了。”
    “哎呀你怎么停下来了！”我承认这种时刻我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身后那个怡然自得的声音，如今听起来那叫一个幸灾乐祸，“这里是危险地带，不宜久留呀。”
    “我草，那你先走啊，”小爷的腰都快挺不起来了，我这都在棺材里躺了五百多年的人了，腿脚怎么利索的起来，“伤筋动骨的又不是你，咳咳……”
    我垂了垂自己的腰，这一路要是有口气准给喘没了。回头确认了一下那些可恶的虫子没有追上来，才稍稍安了心，我正想抱怨着最近怎么那么倒霉，被罗莹从棺材里拽出来不说，还要体验这种“午夜惊魂”一般的动感生活，抬头却看见阿晖趴上了一面墙壁，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东西。我想这小子又要整出些什么鬼事，“你看什么呢？”
    “你识字么？”他没有回头，目光聚焦在那面墙壁之上。
    屁，小爷我要是不识字我还是读书人么？在心底把这家伙骂了一通，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然后凑了上去：“知道没文化了吧……这写的是，”我伸手抹了抹那墙壁，“忘川口？忘川……”忘川，忘川不就是那条魂魄必经之路的起点么？要说这忘川也这听说过忘川上的奈何桥啊，这忘川口又是什么货色？我纳闷地看了看阿晖，壁灯下这小子的表情忽然显得有些凝重，我怎么看怎么觉着这小子有点不对，“阿晖，你怎么了？”
    “罗姐他们，应该就在这里。”他回过脑袋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脚下。
    我反射性地跺了跺脚，发现这地皮结实的很，“在地下？”这是哪家的神仙空着没事情干把我这么个寒碜小子的墓地修得机关重重，“你可别告诉我，这里可以通往忘川啊，你要说这下头有块金子小爷我还信。”
    “不是，”阿晖忽然加重了语气，“你看。”
    我循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之间这小子用手指在那墙壁上画了个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我不认识的符号，我正想问这是做什么，忽然感觉脚底一晃，“你？”墙壁上的符号忽的嵌入了墙壁深处，我暗暗吃惊，随即脚下的地皮又是一晃。阿晖四周环顾了一遍，迅速地在墙上画下另外一个符号，然后跳上了我的背，“趴下！”
    双膝的反应速度明显比大脑快了好多，我“噗通”一声跪倒下来，连忙贴住地面，眼角的余光瞄见方才阿晖画符的地方，墙壁以符号为中心发生了崩裂，“你想干什么……”后面的话来不及出口我就被墓道上方掉下来的土块砸了一个踉跄，只听“轰”得一声，眼前一黑，我心想不好，这墓道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