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洛王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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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前厅,自是富丽堂皇,气派非常,此刻居然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屋子的人。上弦月一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昨晚的那两个女子,仍是昨夜的那身装束,那个素雅的女子见她进来,朝着她淡淡一瞥,樱唇微微向上弯起,似是笑了一笑,上弦月向来最有礼貌,见她先和自己笑,便也对着那女子露出笑容,随即想到那女子和洛冰风的关系,脸上顿时僵住,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好生难看。
正自无比尴尬,昨夜那个圆脸的俏丽女子突然回过头来,向她瞪了一眼,这女子站在那个素雅女子身旁,两人衣衫相碰却并未挽手,相对于那素雅女子的温和知礼,这圆脸的女子似是脾气火爆,那一眼中夹带着明明白白的厌恶之色。上弦月愣了一愣,扭过脸去,不再看她。
人群之中本来不住传来嗡嗡之声,却忽的一下顿住,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珠帘一掀,昨夜的那个周总管先自躬身闪了进来,高高打着帘子,紧接着走进一个人,五十多岁模样,白净面皮,方头大耳,脸上没有一根胡须,身上穿了一身紫红衣袍,头上带了高冠,两根细带从脸两旁垂下来,眼睛细长,四下一扫,倒也带着几分气势。
周总管将那人让到大厅中央,便退到一旁站好,那人双手擎着一卷明黄色卷轴,此时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上弦月、秦氏、绫绡上前接旨——”声音高亢,尾音却尖。
上弦月怔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却见那两个女子已自人群之中曼步走出,盈盈跪倒,婉声道:“秦氏芙媛、绫绡接旨!”那人向着上弦月瞟了一眼,尖声道:“你是上弦月?”上弦月点了点头,“那还不快快跪下接旨!”周总管正在她身后站着,低声催促:“姑娘快跪下!”上弦月看那尖嗓子的人一双细眼只瞪在她身上,只得也学了那两个女子模样,跪在地上。
那紫红衣服的人见她跪了,脸上神色才缓了一缓,双手将那明黄的卷轴展开,大声读道:“上氏弦月秉性温良,仁心仁术,于南疆救驾有功,今特册封玉龙郡主,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另上氏姿容端丽,德行出众,赐婚洛亲王,位正王妃!”说完停住不说,眼睛看着上弦月。
上弦月抬起头来,愣愣看着那人,刚才他文邹邹的念了一大堆,她就记住了最后两句“赐婚洛亲王,位正王妃。”身后周总管见她愣着,止不住的着急,不住低声道:“快谢恩,快点谢恩啊!”上弦月“啊”了一声,看着那紫衣人道:“我…谢谢皇上。”身后周总管眼睛一翻,差点没气晕过去,那紫衣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重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脸上露出极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重又收回目光,落在那卷帛书之上,“秦氏芙媛,绫绡二人贤良淑德,多年随侍洛王左右,今封二人为侧妃,望谨言慎行,尽心侍奉,钦此!”那两个女子双双伏地,口中道:“臣妾领旨谢恩!”
行完了礼,才恭恭谨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上弦月刚刚站起身来,那紫衣服的人已来到她面前,躬身行了个礼,笑眯眯的道:“恭喜王妃娘娘,洛王刚刚在朝堂之上封了亲王,皇上就亲自赐婚,真是双喜临门!”上弦月冲他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谢谢你”,见他还站着不走,也不知还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站着,倒是那个素雅女子走上前来,对那人笑道:“天寒地冻的,烦了王公公到府里宣旨,周总管,给王公公拿些钱来打酒喝。”旁边周总管赶忙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银盘,里面摆了四个银锭子。王公公眉花眼笑,“多谢侧妃娘娘,老奴为王爷宣旨,身上再苦心里也是甜的!”揣了银子,和上弦月与那素雅女子施了个礼,回身去了,周总管仍旧毕恭毕敬,打帘子相送,一如来时。
那素雅女子回过身来,对着上弦月福了一福,“姐姐在上,请受妹妹一拜。”
上弦月觉得她行礼的身姿极是好看,自己却是不会,只得对着她屈了屈身,口中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叫上弦月,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温婉一笑,“妾身姓秦,小名唤作芙媛。”眼睛看着上弦月,“昨日姐姐来的仓促,竟不知姐姐原来竟是…王爷的正妃,未及前去给姐姐见礼,失礼之处,还请姐姐见谅。”说着又屈身对着上弦月施了一礼。
上弦月听她一说,这才想起刚才那个王公公读的什么圣旨,说是秦芙媛和绫绡多年侍奉王爷,一起封为侧妃。她虽然在深山之中长大,对这些宫廷中的词汇不甚了解,却也猜的到,有了正王妃,还有侧妃,那这侧妃不就是书中看到过的妾室,也就是说,她是要和这两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上弦月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丈夫会不属于她一个人,寨子里的男人都只有一个老婆,即便是族长,也是如此,她一直都以为,一个男人一生之中,只能有一个伴侣,即便在爷爷屋子里的书中,看到了有所谓的三妻四妾,也不过认为是天方夜谭,千里之外,而当这个事实赤裸裸的摆在面前之时,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去找洛冰风,责问他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可是,洛冰风从来就没有说过他没有别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他!还是,离开这里?可是,自己已经和洛冰风成过了亲,现在又能到哪里去?
上弦月心乱如麻,面前秦芙媛似乎还说了什么,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勉强笑了一下,“芙媛,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说完也顾不上听秦芙媛说什么,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急急向着后门走去,后门之前原本站了好多的人,见她过来,竟都向边上闪了开去,上弦月一径冲出门去,踉跄着将身子斜倚在外墙之上,拼命大口喘气。
忽听头顶一个声音响起:“月姑娘,你没事吧?”抬头一看,却是张勇,正低头看她,眼神关切,上弦月摇摇头道:“张大哥,我没事,你能不能带我回我的房间?”张勇点头:“当然可以。”
上弦月跟在张勇身后,胸闷气短,头脑发晕,走得极慢,张勇倒是极有耐心,不住回身等她。好容易到了所住的厢房前,却见周总管早已垂首站在门口,见了她,躬身施了个礼:“王妃娘娘,您现在不能再住这里,奴才已将正房收拾好,娘娘的东西已经先搬过去了,还有皇上赏赐的东西也一并搬过去了,请娘娘移驾。”
上弦月还未说话,张勇却猛的愣住,“王妃娘娘?”回头看着上弦月,“月姑娘,你……?”他方才并未进前厅听旨,是以并不知道上弦月已被当今圣上亲自赐婚的事。
上弦月抬头看他,却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惊惶与惊诧,心中一急,张口叫道:“张大哥……”只叫了一声,便被周总管的声音打断:“张勇,不得对王妃无礼!”
张勇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对着上弦月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小人有眼无珠,冒犯王妃,还请王妃莫怪。”说话之时,脚下已后退几步,拉开了与上弦月的距离。
眼见这王府之中所有的人,突然之间都对自己毕恭毕敬,上弦月却感觉不到一丝开心,正王妃这个看来尊贵的称谓,并没有使她感到安心,相反的,却比初来之时更加的孤独,再没有人真心相待,甚至就连唯一对自己和善的人都刻意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上弦月垂下头,半晌才轻声说道:“请周总管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