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第二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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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戳了三针破伤风,又做了简单包扎以后,杨宇那小子还在一个劲的跟我道歉。我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受伤的手,看来琴又不能拉了。
    他看我这个样子,继续自责地说:“都怪我!”
    我淡淡的说:“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其实我当时觉得,比起有些人来说,杨宇还算是有责任感的人,至少人品上过得去,也就没太想跟他计较。谁知他竟然有责任感过了头,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都要来坚持带我去校医室换药,我甚至认为他是不是还记得那个短发女生。
    可能从那以后,我跟他就成为朋友了。但是,他依旧是万人瞩目的焦点,我依旧在角落里做着我的事情。但是在路上遇见的时候,即使他的身边围着许多人,也会对我露出一个笑容。我呢,据他来说,是挤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笑容,不情不愿到极点。
    他和我接触,可能是对于小提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说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曾拉得一手好琴,可是自从生病以后就再没拉过。我看着他黯然的眼神,突然就说,只要你不嫌弃,阿姨不嫌弃,只要想听琴我随叫随到。
    他看看我,咧开嘴笑了,少柏,难得你这么仗义,捡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于是我立刻就被他拎去了医院。
    当杨宇陪着他母亲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我就在那里拉琴。拉维瓦尔第的《四季》,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中国的民歌。阿姨虽然面色憔悴,但是她的身上依旧有着不减当年的清丽气质。她柔顺的坐在长椅上,总是和颜悦色的闭上眼睛,静静的倾听。而杨宇的眼神中也对我充满了感激。
    每次从医院出来,他都对我报以热烈的感谢:“少柏,大恩不言谢!”
    看着他开心的脸,我突然有点沉迷于他的笑容。或许在这之前,父母给的永远是疾言厉色,加上自身又不太合群,就很少会见到这样的笑容。看着这样的笑容,我突然有点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看不到……那会是怎样……
    接着就是高考。我的志愿自然是音乐学院,于是我收拾了行装准备去外地考学。记得那也是一个寒冬腊月,妹妹嘉儿说要送我,我说你一个女孩儿送什么,挨家呆着去。她居然嬉皮笑脸的说,让杨宇大哥来送你呗。
    大哥大哥,叫得真亲密,平常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哥?我没好气的看着我那机灵古怪的嘉儿。
    她倒是果真毫不客气的给杨宇去了个电话,居然杨宇还真的拎着大包小包的来了。我在火车站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突然没来由的有点感动起来。
    少柏贤弟,要走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来,这包给你带着路上吃,这包里面有暖宝宝热水壶围巾帽子……
    我惊诧,打、打住!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把东西拼命往我箱子里塞的人,他抬头,一双微笑的眼睛正对上我的。我去个两天就回来了,你这是想整哪样?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准备充分点好让家里人放心啊!他到有点怪起我来,说着就用围巾把我脖子和脸全包了个严实。嘉儿在一边看着我俩直乐,我尴尬的看看她,又看看杨宇,不禁有种悲从中来之感。
    直到我全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睛,杨宇终于放过了我,摸着下巴打量着我。未来的小提琴家,你这副尊容到是挺有神秘感啊,其实去阿拉伯等中东地区发展发展也挺好的,嘉儿妹妹你说是吧?
    嘉儿显然已经站在他那一头,一边笑个不停一边不停的附和。于是我被裹成了粽子上了火车,艰难的把箱子推上了行李架之后坐定,还看到嘉儿和杨宇在站台上向我挥着手。冲他们摆摆手以后,我又埋头于记谱。当时我并没有觉察到,那一刻杨宇的笑容是多么难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种笑容仿佛人间蒸发,隐踪全无。
    考试感觉一般,我按部就班的拉完了整首曲子就走出了考场。一路上看到许多与自己一般大的年轻考生,与自己不同的是,他们都有父母陪同着鞍前马后,我想了想自己的父母,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我的父母都是工作狂,天天飞来飞去,我想,这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培养了我和嘉儿的独立能力。
    火车到站是凌晨,没想到在出站口还看到了嘉儿的身影。我大惊,嘉儿,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夜里跑来了?我没注意到,嘉儿的眼圈红红的,哥,杨宇大哥的母亲……去世了。
    寒冬的夜晚,飘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花,落在她和我的肩上。嘉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也跟着难过起来。
    天一亮我就联系了杨宇,听到他的声音还蛮有力气,我也稍微放了心。他说,少柏,后天雨花台殡仪馆,希望你能来,为她再拉一次琴……
    才不过离开两天而已,杨宇就经历了天人永隔,我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那一天我去了,并献上了阿姨生前最喜欢的维瓦尔第的《春》,虽然这对于严冬的侵袭似乎完全无济于事。而我见到杨宇哭的那么痛苦,也是第一次。而在这之后很多年的第二次,则更是让我始料未及。
    我知道他不缺人安慰,但还是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他招呼前来悼念他母亲的人,他的那种坚强太脆弱,仿佛正踮着脚站在悬崖边上,一阵风吹来就会摇摇欲坠的跌进万丈深渊。来的人有他父亲的同事,还有他母亲生前的好友,我看到了几个,都是弦乐界的翘楚。当然,还有包括我在内的,杨宇的同学。
    杨宇也是在那一次第一次见到白芳芳和她的父亲。但是当时或许也没有心情做过过多的交流。
    人差不多走的杂七杂八的时候,我也准备走了。走到呆坐在阿姨遗像前的杨宇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不出所料,他哭丧着脸抬起头来,看看我,又把头埋下去。我轻轻地说句,节哀顺变,转过身刚要走,却感觉袖口被他拽住了。
    半天,他蹦出两个字,别走。
    我站定,只觉得他的手有些发抖,我看着空荡荡的灵堂,仿佛心也被一下子腾空了。空荡荡的四周,仿佛他空荡荡的心。严冬伸不出手的寒冷,让他的指尖冰冷,仿佛他的悲哀正源源不断的闯进我的心里。
    他继续抓着我,站起身来。我不敢转身,怕那个光彩照人的杨宇在我面前露出悲戚的神色,这会让我心里的一处角落崩塌。突然,好像有预兆的,随着我心里一紧,一个全身冰凉的身子从后面搂住了我。他把头伏在我的颈侧,我感觉到不均匀的气息,猜到他大约还在抽泣。我一动也不敢动,怕触碰到了杨宇的泪点,只好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倾听他低低的哭声。
    少柏,谢谢你。他说。
    我这才发觉,从某一刻开始心脏仿佛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挤了进去。那个不安分的东西让我时常有些激动,有些跃跃欲试,但也经常会隐隐作痛,时强时弱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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