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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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际挂月,近似圆满,却还有那一抹缺憾。
晚宴用了,餐具收了,就连那清茗也是品了三巡,安若溪用眼角撇撇宁王爷仍是安坐如初,一点要起身告辞的意思都没有。
他越是这般,安若溪愈是不安,虽然宁王亲口承认了他,可是那人,那样咄咄逼人,想出那样的方法来逼他就范,又怎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他了?现下,他又亲自跑到他这平生最厌恶之人的府上,要说没有阴谋,怕是说给鬼听,鬼都不会信,安若溪不敢挺着胸膛说自己是人,可也不算鬼,自然是不信的。
从用餐开始,气氛就一直被诡异所包裹,被宁王逗弄得兔子让老福伯带了下去,安若溪就顺理成章的顶替了位置。一筷子青菜、一筷子鱼肉,宁王不知道安若溪对食物的喜好,索性就来个荤素搭配,他这边伺候得心甘情愿,那边却是满脸的不情不愿。
看着安若溪一脸的紧张不安、谨慎小心,又不得不扁着嘴一小口一小口扒掉自己亲自为他添的菜,宁王心里就如百花怒放般欣喜,菜夹的更勤了。结果一顿饭下来,原本喊饿的宁王爷滴米未进,倒是把不怎么饿的安若溪喂了个肚皮滚滚饱嗝打的冲天响。
“嗝~”不知这是第几个了,安若溪还是觉得尴尬万分、羞愧难当,双颊的那抹红晕始终未曾退却。小啄了一口茶水,再次用眼角撇了撇宁王,还是一副眉梢、嘴角,处处挂笑的风流相,根本看不出他那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安若溪决定,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天色不早了,王爷请回吧。”逐客令下的开门见山。“嗝~”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听着他一口坚决的语气,说这一本正经的话,末了来了这么一个响亮的结尾,宁王就止不住笑意“哈哈~安王这是要赶本王回去?”明知顾问的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肆无忌惮的笑着,一向口齿伶俐的安若溪被气得毫无回击之力,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这一张早已熟透的脸藏起来,不让那宁王饶有兴味的看着。
“安王爷脸好红啊,不会是病了吧。”说着话的功夫,宁王已经将均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附在了安若溪白嫩细滑的额头。
沁凉的触感渗过皮肉,融进血液,一路向下,直直砸到心底,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一只总是冰冷无温的手,耳畔响起那一句“病了?”,语气温柔宠溺,安若溪陡然惊醒,伸手打落宁王的手,向后急退两步,撞到桌角,震落一只青釉的茶盅,绽开一地的瓷花。
没想到他反应竟会如此之大,宁王错愕的凝着手臂,抬起一双疑惑的墨眸看向安若溪,此时的安若溪一张脸白的赛过那镇下的宣纸,哪还寻得见半点红润。
“王爷请回,来人,送客!”安若溪这次话说的决绝,长袖一抚,没留下半分插话的余地。
宁王心内顿生不快,本王这半个月来是因为谁辗转反侧,你倒好,还给本王甩起脸色,摆起架子来了,只是因为一时兴起看你有趣才给你三分薄面,你到给本王开起染坊来了,真真不识好歹!宁王脸色一路阴沉,最后面上竟似浮了一层青灰,怨恨怒意夺眶而出。
被唤来的安王府小厮见了吓得“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安若澈和平王见了心下了然,只有那安若溪眉眼口鼻齐齐出神,压根儿就没看见。
“嗝~”不论是在怎么天崩地裂、惊涛骇浪的场面,有这么一声做背景,只怕也得碎个面目全非。
耳听这一声,再看已经心神复位的安若溪脸上又爬上两片红霞,宁王心下一转,“本王就是不走,看看你能把本王怎么样!”竟置起气来,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原本满溢的怒气竟消了个七七八八。
一把拽过旁边幸灾乐祸的安若澈,“若澈,天色已晚,本王今晚要留宿在你府上,你去命人准备。”明明是恳切的话语,愣叫宁王说出了命令的语气,安若澈没办法,只得一边用哀怨的眼神瞪着安若溪“都是你惹得麻烦,干吗让我来替你当出气筒,收拾烂摊子!”一边去找管家张罗厢房的事了。
待宁王、平王在安若澈的引领下走了,安若溪昏昏沉沉的回到卧房,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场。
狼毫吸饱墨汁,提手悬腕,笔锋时而深时而浅,墨绿、淡粉、浓黑、留白,墨香飘散,充盈着每一个角落,连那香炉里的紫檀也败下阵来。
那只手的触感还残留在额际,冰冷沁凉,整颗心就像悬在了冰天雪地之中,轻一触碰便会化为晶莹雪花,洒在那轮回齿轮上,灰飞烟灭。
退去一身鹅黄,附身于丝滑彩锦之上,墨香四溢,困顿之意袭来,梦境衍生。
“哐”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
“铃铃铃铃~”清脆的铃声随之响起,男人看着跳动的画面,按下接听键,“我是白明雅。”
“恭喜你白先生,是个男孩,七斤八两。”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自手术室内走出,眼角挂着疲惫,喜悦之色却溢于言表。
电话那头传来祝福的声音,“恭喜你白先生,是个男孩,七斤三两。”里面隐隐却又有着什么。
男人看着面前的医生,对着耳畔的话筒,说着感谢的话语。
医生笑容满满,继续说着祝贺的话语,“母子平安,再次恭喜你,白先生。”
“白夫人”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停顿着,仿佛下了决心,“白夫人她没能挺过这一关,请您节哀顺变。”笑意自男人眉梢退去,嘴角却依然维持着上翘的弧度,电话两边,两种不同的结局,两种必须同时面对的现实。
两个心爱的女人,两个同时降临的孩子,两种不同的态度,两个不同的处境。对心爱女人的爱,让男人选择宠溺这个孩子;对心爱女人的爱,让男人选择报复这个孩子。
梦境的后续是什么,安若溪没有再继续下去,简简单单的梦,却让他从床上惊醒过来。
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睡意全无,起身披上一件绛红的衣服,拾起桌上的半坛醉梦仙,安若溪沿着曲折萦绕的回廊来到荷塘边。
“你说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现在又何止是千里可以企及的呢?我们这样也是一种命中注定吧,为什么我却那么恨,那么恨呢?”安若溪借着酒力,却说着毫无醉意的话,绛红衣摆四散开来,月华透过枝桠映照其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一月、一树、一人,天上人间,一时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