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王府闹鬼(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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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安城长吉门外摆着一个摊子——一张木桌靠城墙而放,一条长凳和一把交椅分放两边,桌上一叠纸、朱笔和墨笔各一,一筒竹签。桌旁是一根绑着面布旗的竹竿扎在泥土里,上书“世间不解事,来问黄半仙。一两消一灾,十两结姻缘”。且那个“仙”字用朱笔描了边,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这几日,黄半仙的生意空前的好。于是,那面布旗改换了锦旗,上面的字也变成了“百两消一灾,千两结姻缘”。可城中百姓都像没看见似的,依旧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往黄半仙这里跑。乐的黄半仙眼角又添了几道笑纹,人也穿的越发“仙风道骨”,要问他为什么,不是他的托儿他不会告诉你的。他呀,这是为了不让老鸨把他当乞丐一样赶出去。可是不多日,你便会发现他只有那么几件好衣服,因为他没有钱再买了。积攒的银子全数送进了倾城楼,入了姑娘们的荷包里了。
    后来终于有人抗议他的价钱太高了,他就捋捋胡子,一本正经地说:“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半仙我为你们算一卦,就会减少一些寿命,收你们一点银子难道不该吗?”然后再顺顺胡子,朝那人挤眉弄眼,“神仙不也收贡嘛,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惜好景不长,不足两月,这黄半仙就锒铛入狱,不日就午门问斩了。当然,这是后话了,我现在要说的是这黄半仙为何发达——
    天保四年八月二十一日。
    当今圣上的六弟,瑾王爷裴子渊在宫中为太后过完寿辰,半醉半醒地被下人抬回府里。睡到半夜觉得口渴难耐,喊了两声却无人来伺候。等了一会儿,神志清醒了一些,记起自己从来不让下人夜间候着的,只得自己摸下床。
    待穿好了鞋子,又找不到火折子放在哪里,叮铃哐啷地打翻了茶杯,恰巧这时打更之人的更鼓声传来“子时一刻——”,惊得瑾王爷一个激灵。
    “谁!”瞥见书案旁的一抹素白,瑾王爷厉声问道。
    “呼——哐当”,一阵阴风被白衣人带过,紧接着掠过瑾王爷夺门而出,只一眨眼便消失在庭院中。
    瑾王爷呆立屋内半晌,不见有其他动静,狐疑地走至门前,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方才确信不是梦境。喝了茶,躺回到床上去,一夜无眠。
    次日,王府大院上至管家下至马夫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瑾王爷脸色铁青,负手而立。
    “昨夜是谁潜入本王房中,偷走了灵如意?”
    平日里和气近人的瑾王爷,偶尔也和下人谈笑风生,从未有过如此生气的时候。一院的人虽心中疑惑,却大气也不敢出。因为那灵如意,是太后送给瑾王爷十八岁的礼物,放在屋里还没半个月呢,竟然失窃了!
    “本王所见之人身着白衣,看身形应该是位女子,但也不排除是清瘦的男子,武功应该不差。你们中,会武的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瑾王爷话音刚落,一向办事效率高的王府众人呼呼啦啦散去打半。仍跪在那里的,是侍卫和几个门客。
    “好了”,瑾王爷从台阶上走下,在那四十余人中踱着步子,不慌不忙的样子倒像是在“闲庭信步赏百花”,只不过被“赏”的人个个神情紧张罢了。“本王一向信得过府中之人,自问也从未亏待过任何人。若是你们中谁人所为,便自己承认了吧。若不是,那本王也不会做那屈打成招之事,只请你们协助本王调查。”
    四十余人听着瑾王爷不带怒气的话,心中皆生了失窃之事与自己不太称职有关的愧疚。瑾王爷所言,皆是实话,若要问是否有人想加害王爷,那么瑾王府里是绝对不会有的。可是偏生丢了东西,而且还是灵如意那等贵重物品,就算瑾王爷可以作罢,太后那里又如何交待呢?
    此时躲在栏杆后、假山旁张望的其他下人,心中也都义愤填膺,无奈大家都清楚其他人的品行。五六年相处下来,府内结成连理的不在少数,失窃很可能不是府中人所为。但是不知道贼人线索,众人又难免失望。
    “罢了,你们起来吧。本王确定此事不是府中人所为,从现在起全府上下寻找灵如意,但,对外别走漏了风声。”留下话,瑾王爷叫上自己的知己同时也是少时伴读的门客吴兢,一同回了房间,寻找蜘丝马迹。
    瑾王爷的房间,用隔扇分成了小歇、小书房、卧房三部分。灵如意就放在小书房里的山水画下,而放如意的架子藏有机关,就算是瑾王爷自己也不敢在看不清的清楚的晚上去那那柄如意。可昨夜并没有触发机关,白衣人也没有打翻或弄乱了任何物件,真是奇怪……
    “子渊,你看。”吴兢指着桌案上的黑迹问,同时用手指沾起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面色微变,“是血。”
    闻言,瑾王爷也试了一下,果然如此。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便在桌案附近找起来,结果发现了许多洒下来的血迹。
    “可是贼人受伤了?但机关明明……”
    吴兢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贼人之前就受了重伤,但若有伤在身,行动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敏捷……而且……”
    看着吴兢吞吐的样子,瑾王爷着急的问:“怎么了?”
    “子渊,你可听说过千刀万剐之刑?”这个词从好友口中说出,那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吴家是夏国接连几代的大理寺卿,只不过到了吴兢这里,他自己不喜欢断案处刑之事,便找了裴子渊做挡箭牌,让裴子渊求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做了个自在人。但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却还是继承了下来。比如,酷刑。
    而千刀万剐,是最残酷的。
    瑾王爷严肃的点点头。吴兢接着说:“我曾随父亲见过,没有被割下最后一刀的犯人,还能够行走,所经之地的血迹……便如现在这般。”
    话说完,两个人皆有如释重负质感,疑惑却越来越大,不经意间,瑾王爷看见了书架上那部开篇就写到“本书所记皆为实事”的《鬼异志》。
    难道……
    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多少少都相信鬼神的存在,道观、庙宇更是如诗中所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而无论市井流言还是野史正传,皆有提到无法理解的怪异之事,《鬼异志》更是将描写详细到了极点。
    倘若真有鬼怪,又倘若真是鬼怪所为……
    “子渊,还有这里。”思绪被打断,瑾王爷回过神来走到吴兢身边。
    吴兢手里拿的,正是坏掉的门闩,“切口平滑整齐,连一点木刺都没有,哪怕是最锋利的长歌剑也无法做到。”回忆起昨夜的阴风,瑾王爷缓缓开口:“如此,便确非常人所为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相对苦笑,“算了算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还是莫要断下结论的好,自己吓到自己了。”
    “呵呵,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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