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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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楼共三层,是琼京城里头最高的建筑。依水而立,一面是繁华的百岁街,一面是清澈的明怡江。坐在靠窗的一侧,点几碟月下楼拿手的小吃,等着四书回来。
当一壶茶喝到一半时,四书回来了。
四书气喘喘地跑上楼来,纪非鸣忙让他坐下说话:“怎么样了?”
“许……许府说,许公子跟许老爷去了外面,得,得下个月才,回得来。”四书一看主子一脸失望的样子,不解道,“少爷,干嘛,不回家里住啊?”
“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娘恨不得我立刻给她抢个儿媳妇回去。”纪非鸣一想到昨晚母亲急切的样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水。知道母亲定会提这事儿,所以他打算回家后立刻投身到绣庄的生意中,不给他娘任何机会提“成亲”这几个字。可没想到,他娘也太快了,比他还快!
于是他决定先在朋友家借住几日再回去。
唉,小时候性子内敛,不喜欢和其他人玩,在学堂里也只有一两个好友。许家的公子在他离家后仍然给他写信,二人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联系,感情很不错。但现在人不在家,自己也没地儿去了。啧,怎么会这样啊。
月下楼在琼京的名声非常好,每日都客来如云,平头百姓,达官贵人,商贾走卒,什么人都有。
现在时辰还早,人还不多。只听楼梯哒哒的响着,然后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颢阳哥哥,你说好要请我吃茶酥鸡的,可不能反悔啊。”女子乐呵呵地拉着一名年轻男子的衣袖往楼上走。
纪非鸣一听到“颢阳哥哥”这几个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当年小树林里……
“颢阳哥哥,我们不玩了好不好?大不了那串糖葫芦我不要了…咦,怎么还没哭啊,哥哥说打人一定要打哭才行……”
“哇……”
“真的哭了…”
“别管他,走了”……
抬头一看,楼梯口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个子高大,一身紫绸华服,腰挂一块圆环白玉,样貌俊朗,一派有钱公子的派头。
女的纤瘦高挑,身着蓝色宽松的折衣,生的玲珑剔透,却英挺无比。
纪非鸣坐在正对楼梯的位置,两人一上来就看到他了。
方颢阳愣了一下,江云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是惊奇:“非鸣哥哥!”
“云伊……方,颢阳。”纪非鸣顾及礼数也站了起来与他们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们。”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云伊兴奋地跑到他跟前,“怎么,你好像不想看到我们。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你太小气了吧,都那么久的事了。”
“呵呵,怎会。当时年岁还小,大家都是闹着玩的,我怎么会还在生气呢。”纪非鸣看到江云伊乐呵呵的样子,心中也很是开心,“我昨天才回来,昨天还遇到了无忧,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你们。”
“无忧!”江云伊怔住了,久久没有反应。
“恩,她好像……”纪非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连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这儿?”
“那你呢?怎么天才亮就在这儿?”方颢阳看看桌子上残余的食物,“看来,你来得很早嘛,什么事儿让你这么上心啊?”
“我家少爷是在等许少爷。”主子没说话,这厢四书缓过气了,开始照常多嘴,却被纪非鸣瞪了一眼。
江云伊道:“许世安?他不是跟他爹出去了吗,你找他干嘛啊?”
“没什么,就是叙叙旧罢了。”
“是吗。”江云伊让小二收拾了下桌子,点了只茶酥鸡,满脸笑容,“非鸣哥哥,云伊好久也没看到你了。”
三人就坐一桌上有一大没一搭地聊着,鸡上来后,江云伊就专注地吃鸡去了,剩下两个大男人胡天海地地说话。
“听说你去了南方?”方颢阳为自己倒了杯茶自顾喝了起来。
“恩。”多年过去,纪非鸣还是像小时那样,斯斯文文的,说话也不像方颢阳那样扯着嗓子,声音很是柔和,“回老家碧水了。”
修长的手指从碟子里拿起还是热乎的糕点送到嘴边,轻咬一口,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哦,对了,碧水……那儿是你们纪家祖籍,似乎你家大批刺绣技艺精湛的老辈们都在那儿。怎么?难道是你娘让你回去学绣花了?”
俊朗的样貌此时挂着讥讽,高人一头的身躯和富有的家境好像看谁都比自己矮一等似的。这个方颢阳,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那么的讨人厌。
纪非鸣脾气很温和,但不代表没脾气。
“是啊,要管好绣庄当然要知晓刺绣。若是对家业一窍不通,只顾玩乐享受当个纨绔,将来继承了祖业也会败家关门,愧对祖先的。”纪非鸣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颢阳,“你说对吧,方‘少爷’。”
最后两个字刻意重读,纪非鸣很开心看到方颢阳脸上的不爽。
方家的财力在琼京里也是排得上号的,而且朝中还有人。反正老爷子身体安然,庄子里也用不着他,他方少爷只管花钱就成。
几年下来,城里能玩的地方都给他玩了个遍。城里最富盛名烟花之地花容楼,更是他方少爷的常驻之地。柳树街里头,就没哪家青楼是他没去过的。去年为了斗气比富,他曾拿出他家的镇庄之宝价值千金的紫蚕宝绸铺做地毯,闹得琼京一时沸腾。
要是给琼京列个纨绔子弟的名单,方颢阳肯定榜上有名。
“纪少爷所言极是。”方颢阳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听说最近纪老妇人进来频频拜访赵媒婆。看了纪少爷的好事将近了。你芙蓉绣庄找媳妇肯定得精通刺绣才能与你相配,可这琼京里的小姐们,恐怕没两个手艺比得过纪少爷的,这可真是不好办啊。”
江云伊做在两个人中间,看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们两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非鸣哥哥,你说你遇到了无忧……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薛无忧是她和纪非鸣共同的好友,她自是关心她的下落。
“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看到花容楼的人来接她……”下面的话不说,江云伊也懂的。
“大家都知道,花容楼最近只会多一个人,就是陆四娘花了大把银子从怀临请来的红透江南半边天的琵琶女,思思。”说到青楼,方颢阳可了解得很,“听说那位思思姑娘这两天就到了。难到薛无忧就是思思?”
“这个,在下不敢妄测。但云伊既然这么关心此事,我可以替你去花容楼看看。”纪非鸣说。
哼,你去过吗?方颢阳瞧他那斯斯文文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会去柳树街的主。
江云伊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非鸣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可你应该没去过花容楼吧……”
果然……
“额……这,不过就是青楼罢了,又不是什么险恶之地,去没去过有什么打紧的。”纪非鸣连忙说。
“就是啊,云伊。”一直吃着早点的方颢阳把最后一个青酿丸子咽下,又喝了口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少爷,就算是文弱了点,也不至于连花容楼都不敢去。”
你去啊?看你这没种的样子,到时花容楼那香艳的场面肯定能活活震死你。
“诶,颢阳哥哥。”云伊转头盯着方颢阳,眼睛一闪一闪的,“说到青楼,你不是清楚的吗?”
“不去!”人家要当好人,我干嘛去争,又没什么好处,再说,我跟薛无忧又不熟,她的下落我关心个啥,“你们自己去吧,我到时要跟你哥谈生意。”
说罢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纪非鸣:“好心告诉你,明天晚上有思思姑娘的表演。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多带点钱去。”
说完,丢下句“回去了”就下楼离开了。
天早已亮了,楼外的百岁街又开始繁忙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个身形壮硕的诸衣男子手架着一只金雕,威风凛凛地走进月下楼。
一进门,那只羽毛光亮眼神犀利的金雕便引来在座人们的注意。小二连忙上来招呼:“客官,是要吃饭、听书还是住店?”
男子抬头望了望楼梯,面无表情地说:“吃饭。”
此时,方颢阳刚从二楼下来,正和男子正上。
什么人啊,这么招摇,出门还把鹰带着。
“方公子。”男子突然对方颢阳颔首打个招呼,愣是吓了方颢阳一跳。
但转念又想,这个男的多半是自己某日的酒肉之友吧。淡淡地点个头算是回应了,然后蹬蹬下楼把云伊和自己的饭钱给了便抬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