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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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初露端倪
沙伊德沉默了几秒钟,整理着自己矛盾而苦闷的心情,然后接着对雷纳德说道:“我是想恳求你,私下里调查清楚穆恩死亡的真相。而且,还有件事,也是我无法接受的——桑吉拉的画像不见了。”
原来他知道!雷纳德颇感意外的吃了一惊。
接到土邦主府的报案后,他立即带了法医和手下来勘察现场,结果发现,穆恩是失足跌进花园中的一口深井里溺水而亡的。他的小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初次来到屋中的法医和两名警官也没有看出里面缺少了什么,可是雷纳德一进去,便找到了有人进入的证据:桑吉拉的画像不见了!他本想在得到穆恩被害的其它证据之后,再向沙伊德谈及此事,不料沙伊德竟然也发现了这个秘密,难道他早就知道穆恩藏有桑吉拉的画像吗?
沙伊德似乎看出了雷纳德心头的疑问,缓和了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那幅画不仅是我亲自为桑吉拉画的,而且还是我和桑吉拉做了周密的商议之后,才由他出面送到穆恩手中的。”
“我很了解穆恩的性格,他是个情感外露的人,有些事情如果被他知道太多,他保不准就会在什么时候泄露出去。所以,我宁愿还是被他误解的好。既然他在知道——知道我和桑吉拉的特殊关系之后,便觉得我对桑吉拉太不公平了,那就让他那样想好了!可能他到死都以为是我——始乱终弃才导致了桑吉拉的悲剧!”
“难道这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一个办法吗?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纳德很不理解的问道,他同维卡一样,在听完桑吉拉的故事之后,都没把他的死亡与什么更重要的目的联系在一起,他一直以为桑吉拉只是沙伊德手中玩弄过的一件小玩意,他的死不过是自身情感错误选择的结果。
“对!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那个人把包括无忧王塔在内的三件珍宝夺走!”沙伊德坚定的说,“不管怎么说,那珍宝是斋普尔的骄傲,也是印度文明的象征,我又怎么能把它们拱手让给闯进我家门的强盗呢?”
他的话令雷纳德颇不自在。虽然自从来到印度之后,他也耳闻目睹了很多同胞在这片辽阔的大陆上做过的不合时宜甚至是不近人情的事情,可他们并没有动用什么武力呀!他觉得,他们还是很严格的恪守着作为一名贵族和军人的身份职责的。更深入的说,他其实是希望同僚们用一种比较温和宽容的手段来保护这颗“王冠上的宝石”的,他本人就非常不喜欢纯粹的武力,在他看来,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需要悉心的呵护才能永远保持其价值。
“你错了!雷纳德。”沙伊德忽然叫着雷纳德的名字说道:“你以为只有武力的侵略才是强盗行径,可实际上,很多强盗在抢夺财宝的时候,都是运用奸诈的诡计进行的。严格的说,他们其实是披着绅士外衣的强盗!为了掠夺自己看中的珍宝,他们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那么,您今天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么?”雷纳德心想: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个意外的收获,没想到穆恩的死居然能导致沙伊德把掩藏了将近二十年的前尘旧事和盘托出,这对自己的任务无疑是极大地帮助。
沙伊德的右手再次紧张的捻动起来,就像在描绘一幅想象中的画面。这个动作很不显眼,却能令人感觉到他对绘画无比热爱。随着右手的捻动,,沙伊德也很快做出了决定,他从卧榻上站起身,对雷纳德说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
说完,他便拧动了右手边烛台上的狮子,伴着狮子的旋转,房间一侧的墙壁忽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魆魆的暗室入口。
沙伊德端起一盏烛台,领着雷纳德来到暗室入口,弯腰钻了进去,雷纳德也紧跟着钻进门去。
门里是一道狭长的台阶,沙伊德拧动门里的机关,把墙壁重新关上,然后举着烛台和雷纳德一起朝台阶下走去。两人在昏暗的烛光中走了几十级台阶,终于下到了一片宽敞的地下空间里。
雷纳德举目四望,只见这里居然是一间修建得十分整齐的小客厅,客厅的地面铺着乳白色的大理石,两边的墙上都装饰着硬木花窗,中间与台阶相对的,是一扇小小的房门,门的两旁左右各摆放着一盆红色的珊瑚树,树枝上点缀着数以百计的水晶星星,每颗星的中心都有一颗珍珠或者玛瑙珠镶嵌,就像开放在珊瑚树上的星星花一样美丽。
走进那扇小小的房门,里面是一个很小的房间,说是小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件小型的绘画收藏室。房间的主色调也是绿色,一张镂空的假窗上,垂落着翠绿的轻纱窗帘,窗下,是一尊大神湿婆翩翩起舞的青铜镀金雕像,墙壁上点缀着用孔雀羽毛编织而成的扇形壁挂,沿着房间三面的墙边,摆放着将近三四十副肖像和风景画。
雷纳德俯身看着每幅画,画面的底端都签着沙伊德的名字,显然这些画全都出自沙伊德之手。
雷纳德又大致的浏览了一遍这些画作,发现那些肖像画中的人物都是一个人。
这是一位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俊美,体态挺拔,那双眼睛更是顾盼神飞、宛若秋水。画中的他,时而是端坐在玫瑰丛中的花神,时而是拂动溪水的精灵,时而是旋转于草坪上的婆罗多舞者,时而又是凝立于山间的质朴青年。
他是谁呢?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雷纳德心里嘀咕着,忽听沙伊德在他身后说道:“很眼熟吧?你不觉得他和桑吉拉很像吗?”
雷纳德转头,不敢想象的瞧着沙伊德,却听沙伊德又说:“没错!他就是桑吉拉的哥哥,你对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他叫迪让!”
“啊!”雷纳德万分惊诧的侧目而视,这个答案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迪让?迪让不是露琦卡的爱人吗?可为什么沙伊德会把他的画像摆满了这个秘密的房间?
“是我害死了迪让!虽然我没有亲手杀死他,但若不是我任性胡为,不听他的劝说,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请原谅,沙伊德土邦主,您能不能把这件事从头说起?”雷纳德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做出要听完沙伊德全部叙述的样子,他知道,沙伊德所提到的迪让之死一定意义重大。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且过去很久了,我该从哪里讲起呢?”
“要是您愿意的话,就从那三件珍宝说起吧!可以吗?”
“哦!是的,那三件珍宝!”沙伊德的眼中闪过庄重的光彩,“那的确是三件传世的无价之宝。
“早在我成为土邦主府的继承人之前,作为家族的长子,我父亲就和我提起过藏在家中的三件珍宝,除了无忧王塔之外,另两件珍宝,一件是书写在金箔纸上的《摩诃婆罗多》,还有一件是一张残缺不全的地图。很多人都认为无忧王塔和金箔的史诗是最珍贵的宝物,而实际上,我父亲却要求我,,即便是舍弃一切,也要保存好那张残缺不全的地图!
“可是,直到我父亲临终的时候,我才有幸得见这三件珍宝的真容。那是我父亲依照家族的传统,在他病入膏盲至极,把收藏宝物的密室钥匙交给我之后的事情了。处理完父亲的丧事,我便在一个深夜,独自用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门,去检查那三件珍宝。
“他们在我父亲的亲手看护下,都保存得十分完好。无忧王塔和金箔史诗都用精美的漆盒收藏着,在它们中间,却有着一个很普通的红木盒子,这个盒子里盛放的就是那张地图。地图绘制在一种非常古老的纸张——纸莎草纸上,不过由于保存得精心,上面的文字和图案还是依然清晰可辨的。
“最初,我并没有发现地图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后来在翻阅父亲留给我的遗嘱时,才从中得知,这张图是一张地下宫殿地图的一部分,它和其它几部分在很早的时候,就被我们几个王公家族的共同祖先分别拆开,赠给了后代。之后,经过战乱和流离,散落在了各地。一百余年前,这份地图曾经被拼到过一起一次,后来,各张残图的主人达成协议,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利用地图去寻找传说中的地下宫殿!
“我父亲在遗嘱中特别叮咛我,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的把地图交付给外人!因为那座地下宫殿中,埋藏着足以重振一个国家士气的庞大的财富,是任何人都难以估计的国家宝藏!
“自从成为土邦主府的主人之后,我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时刻不忘父亲的遗愿,尽心尽力的守护着这份宝藏,关于宝藏的具体情况,我也始终守口如瓶,除了迪让之外,再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雷纳德想起自己的印度仆人阿齐兹在提到土邦主府珍宝时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便道:“可是据我所知,斋普尔城中早有关于您府上珍宝的传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每个深宅大院里,可能都会有一些与之相匹配的奇异传说的。而我家又是——又是斋普尔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所以——”沙伊德的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真正了解这些珍宝内情的人,除了死去的迪让、桑吉拉,也就只有现在的你了!”
“连穆恩也不了解吗?”
沙伊德摇头,“我说过,他是一个非常感情用事的人,很多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妙。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父亲在把珍宝交给我收藏之后,首先叮嘱我的一句话。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我有那么多的误解。”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迪让呢?他不是和露琦卡——”
雷纳德说了一半,便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沙伊德脸上露出了苦笑。
沙伊德凝视着那副迪让在草坪上跳着婆罗多舞的画作,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怀恋和内疚,“你们一定以为,在抢夺露琦卡之前,我和迪让并不认识吧?其实,早在迪让和露琦卡相遇之前,我和他就——在一起了!”
揭露自己为人所不知的一面,无疑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何况沙伊德面对的还是传说中与自己的儿子有着暧昧关系的雷纳德。这多少使两人在谈及此类敏感话题的时候,都感到有些不舒服。可是沙伊德又想到,自己若不把前尘旧事据实奉告的话,恐怕会给雷纳德追查杀死穆恩的凶手造成不利因素,再者,若是雷纳德与自己是情感取向上的同道中人的话,他也必定不会蔑视自己什么,自己索性说个痛快,也算对屈死的迪让和桑吉拉有个交代。
想到此处,沙伊德再无所顾忌,接着说道:“我是用一幅画征服迪让的。那时我正在德里一位世交的朋友家中做客。为了欢迎我的到来,他特意在第二天的宴会上,邀请了当地最著名的几位舞者为我献舞。
“迪让是那几个舞者当中年龄最轻,但舞技却最好的一个。所有的客人都被他的舞姿迷住了,而我,更是不能自拔的爱上了他和他的舞姿。当时的我,正沉迷在绘画的乐趣当中,他优美动人的舞姿,成了我最好的描绘对象。那晚,我整夜都在回想他和他的婆罗多舞,就像有神灵指点一样,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仅仅凭借记忆,就把他最美的舞姿画了出来。开始,我想把这幅画留作永久的纪念,可是后来,当我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正巧遇上在清晨的花丛间练习舞蹈的迪让,我就突发奇想,回房间拿了为他画的画给他看。
“你不知道,他看到那副画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他说:还没有人为他画过如此完美的肖像。而我却说:并不是我画的完美,而是你本就十分完美。迪让听了我的赞美之后,显得很惊慌。我想,他一定是从我的眼睛里洞察出了什么秘密。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