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至四章 索菲堡的晚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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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纳德从祖母的口中得知,伯恩特一家是半个月前搬进毗邻月桂庄园的埃文斯老宅的。据说,埃文斯老宅的前主人是伯恩特先生的远房舅父,所以这位身后无嗣的先生就把遗产全部留给了伯恩特先生。
    伯恩特先生本名西蒙,是出生在印度的英国人,他的父亲曾经是东印度公司一名负责纺织业务的分公司经理,后来在斋普尔建立了自己的纺织品工厂。他是在英国受的教育,大学毕业后便回到印度子承父业做起了纺织品生意,凭借天生的商业头脑和殷实的家底,他不断的扩大着自己家族的产业。在搬来埃文斯老宅之前,他们已经在伦敦西区的五月市场小区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漂亮房子。
    伯恩特先生的妻子名叫卡玛娅,是十年前才嫁给伯恩特先生的,所以她并不是阿戈的亲生母亲。她和伯恩特先生有个八岁的小女儿苏什莱塔,目前正跟随她的家庭女教师在希腊度假,要到六月才会回来。
    至于阿戈,在提到那个少年的时候,莱赛斯特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笑道:“他是个可爱的孩子。”
    雷纳德奇怪从没和阿戈打过交道的祖母怎么会对他做出这样的评论。莫非祖母听到了什么?雷纳德想起自己那天早晨在阿戈和罗伊叔叔面前的失态,怀疑祖母从叔叔那里得知了消息,正在试探自己和阿戈的关系,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扭头看向窗外的绿茵。
    但是祖母关于阿戈的话语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莱赛斯特夫人给自己面前的白色瓷釉茶杯里斟了些茶水,接着说道:“要是前几天他们来喝下午茶的时候你也在就好了,雷纳德。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阿戈的。”
    什么?阿戈居然早就造访过莱赛斯特庄园了?
    雷纳德把脸转回到祖母这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不是刚搬来不久吗?这么快就来喝下午茶了?”
    莱赛斯特夫人脸上带着赞赏的微笑点头说:“实际上,在搬来的第三天,伯恩特先生就来拜访过我了。而阿戈,他从法国回来的第二天就和他父亲一起来喝下午茶了。”
    原来是这样。雷纳德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又问道:“他一直住在法国?”
    “他说,是去旅行。”莱赛斯特夫人慢慢搅动着杯中的茶水,“他真是一个学识渊博,风度不凡的男孩,在这点上我认为他比他父亲要出色得多。”
    雷纳德苦笑着,用手拨弄着自己的戒指。他知道祖母对于阿戈的称赞一点也不过分,从外表和内涵两方面来说,阿戈都是值得别人恭维和喜爱的男孩。可是我——雷纳德凝视着手上的戒指——幽蓝的宝石在傍晚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我决不能再落入陷阱了!
    沉默中,他听到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莱赛斯特夫人坐正身体,朝门口说道:“请进。”
    艾瑞克手里托着一封电报应声而入,他把电报交到莱赛斯特夫人手中,然后,躬身离去。
    莱赛斯特夫人打开电报扫了一眼,然后笑着对雷纳德说:“我们又有新客人了,公爵。你的表妹凯伦。阿斯顿小姐两天后就到伦敦了。她有可能在庄园里长住下去,直到——出嫁。”她说着,望了望毫无表情的孙儿,接着说道:“我想,你非常愿意亲自去接凯伦回家,对吗?”
    晚宴是在索菲堡的小宴会厅中举行的。索菲堡是莱赛斯特庄园最古老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座住宅,她的第一任主人,也是第一位公爵,是亨利七世的开国功臣。索菲堡以第一位公爵夫人的名字命名,她宏伟高大,厅堂宽阔,远远望去,就像一位中世纪的贵妇般庄重优雅。
    最初索菲堡和她对面的狄安娜湖中间也有一堵高高的围墙屏障,但是在城堡建成后一百年的时候,一场大火把围墙和其间的房屋付之一炬。当时的公爵索性就敞开了庭院,让索菲堡和狄安娜湖能够日夜彼此相望,与过去相比,倒更加轩敞明亮起来。
    小宴会厅坐落在城堡一楼的左侧,紧邻小休息室和大宴会厅。虽然面积不大,但却可以说是索菲堡最漂亮的房间之一。那拱门处的抛光大理石圆柱在巨大的玻璃吊灯下闪烁着迷人的神秘光芒;墙壁上装饰着银质的烛台和绣有金色风信子图案的华丽壁衣;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刚刚采摘下的娇艳欲滴的玫瑰和满天星;二十几位衣着华美的夫人和小姐端坐在用伐自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木材制成的座椅上,衣香鬓影,宛若神仙殿堂中的仙后仙女般光彩照人。
    这些客人都是莱赛斯特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她们大多出身于贵族世家,拥有雄厚的家庭资产,是莱赛斯特夫人中意的未来公爵夫人的候选人。其中最得莱赛斯特夫人欢心的就是德国女伯爵凯瑟琳。这位女伯爵不仅容貌秀美、气质高雅,而且非常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最重要的是,莱赛斯特夫人已经从她在餐桌上关注雷纳德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自己孙儿的一见倾心。
    要是雷纳德能和凯瑟琳结为夫妻,那简直太好了。
    但是雷纳德似乎对坐在身旁的另一位少女——律师之女芮妲。安德森更感兴趣。他始终在和芮妲侃侃而谈,他还恭维她今晚太美了,比他园中的孔雀还要美。芮妲不愧是律师之女,立刻回敬道:“高贵的公爵,我想您是在拿我开玩笑。”
    “为什么?”雷纳德忍住笑,装成被冤枉的样子瞧着芮妲漂亮的绿眼睛。
    “要知道,只有公孔雀才是漂亮的。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认为我穿的不伦不类吧?”
    “如果您真的这么认为——”雷纳德笑着:“那就让我做一只母孔雀好了。”
    他瞟了一眼坐在芮妲斜对面,从进入餐厅之后,始终一言不发的阿戈,意味深长的说道。
    阿戈只顾闷头吃东西,虽然看上去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因为吃每道菜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像在哀悼一样。
    这时候,他终于抬头看了雷纳德一眼,可是很快又侧过脸去,望着窗外低沉的夜色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参加今晚晚宴的客人大多在附近都有自己的别墅,除了伯恩特一家之外,也多是造访莱赛斯特庄园的常客,所以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轻松欢快。西蒙。伯恩特和妻子卡玛娅虽说是第一次在莱赛斯特庄园用餐,态度却也安然自在。夫妻俩饶有兴趣的听着雷纳德在餐桌上和芮妲两人一唱一和的斗嘴,脸上都挂着愉快的笑容,还和其他客人一样,偶尔的插上几句玩笑附和两人的表演。
    晚餐之后的舞会却显得有些混乱。
    混乱是从雷纳德和阿戈争夺舞伴开始的。那时大家刚刚跳完第一支舞曲,正在三三两两的小酌或者聊天。
    雷纳德和祖母跳过开场舞之后,按照惯例就可以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挑选自己喜欢的舞伴跳舞了,于是他便走到正坐在窗边的长沙发上和阿戈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法国风光的凯瑟琳身边,微微鞠躬道:“凯瑟琳,可以吗?”
    凯瑟琳看看身边的阿戈,阿戈含笑望着她脸颊上淡淡的胭脂,没有说话。
    第二支舞曲的前奏响起,凯瑟琳决定似的牵起了阿戈的手,抱歉的对雷纳德答道:“我已经答应伯恩特先生,要和他跳这支舞了,下一个曲子好吗?雷纳德。”
    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得像夜莺的鸣唱。
    雷纳德看了阿戈一眼,固执的说道:“我和伯恩特先生说几句话可以吗?”
    “雷纳德,跳舞开始了。”凯瑟琳以为他不愿意改变主意,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之色,她不等雷纳德再说什么,拉住阿戈走向跳舞的宾客中间。可还没走几步,雷纳德就快步追上来。
    这回,他扯住了阿戈的胳膊。阿戈惊讶的回望向他,清澈的眼中透出惊惶失措的疑问。
    尽管没有说话,雷纳德还是读懂了阿戈眼神的含义,他似乎在说:“这可是莱赛斯特庄园,雷纳德,你不能这样。”
    “您要干什么?公爵大人。”阿戈示意凯瑟琳到自己身后,然后两眼直直的盯住雷纳德。
    雷纳德下意识的把手从阿戈的身上抽回来,“我要和凯瑟琳跳舞。”
    凯瑟琳有点动怒了,她想张嘴斥责雷纳德的无理,阿戈却抢先对雷纳德说道:“我想冯。罗森女伯爵已经对您说过了,这支舞她答应和我跳了。”
    “不行!”雷纳德固执地纠缠着阿戈:“要么把凯瑟琳让给我,要么和我决斗!”
    他的声音很大,吓得连乐队的演奏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为了凯瑟琳争风吃醋的青年将如何行动。
    莱赛斯特夫人和罗伊急忙来到雷纳德身边,想制止住这场闹剧,然而没等他们走近,雷纳德就再次伸手拉住了阿戈。他半拖半拽地把阿戈往舞厅外拉,根本不顾身后祖母的惊呼声和众人惊讶的表情。
    西蒙。伯恩特要追出去,卡玛娅却叫住他说:“伯恩特先生,不要!”
    “可是——如果——”
    卡玛娅微笑地目送雷纳德和阿戈消失在宽阔幽暗地旋转楼梯上,胸有成竹的说道:“阿戈自己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阿戈被雷纳德拽到楼上他的卧室里。
    一进门,雷纳德就把阿戈推到了自己那张铺着红色绸缎床单的大床上,然后锁好了房门。
    阿戈翻身坐起,目光突然落到对面壁炉前的摇椅上。
    摇椅上,摆放着一个即将枯萎的白玫瑰花环。
    他把视线从花环转到雷纳德的脸上,释然的问道:“就是为这个才唱了那场好戏?”
    雷纳德凑近阿戈,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严肃的问道:“是不是你干的?阿戈。不许——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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