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烬出现在我们眼前，眉头拧得紧紧的，表情似笑非笑，非常纠结。
     看到他，我揪紧的心反倒释然了很多，比起面对未知的敌人，这个人带来的感觉，不是严肃和紧张，而是轻松和绝望。
     “既然都已经摊牌了，反目前，还有什么想交待的么？”我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揽着易言肩膀的手更加紧了一点。
     “我说过，我是出于无奈。”他垂下眼睑，脸上竟多了一份不动声色的悲伤，“他们控制了我的人，我的心情，其实和你一样……”
     我眉头一挑，想不到龙华竟如此不堪一击，因为简单的感情，被埃洛特翻来覆去的玩。
     “那你的意思，看来是打算用我的人，去换回你的人了？”
     “……对不起阿云，其实我真的没想过和龙华反目，我欠了龙华一条命，发过誓要一辈子跟着你，这次是真的没办法——”
     “哼。”
     我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结果是相同的，解释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能为了龙华和我出生入死的人，这个位置，本就是由无数的背叛换来，想不到，他也是其中一环。
     我冷眼看着他，没有悲伤，没有犹豫，除了痛心，便是失望。
     可我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来。
     如果站在那里的人是我，如果德克莱斯抓了小家伙来要写龙华……那我该怎么做？
     喉咙里尽是苦涩，我知道，现在正在犹豫的我，没有资格指责他。
     “阿云，相信我，把他交给凯罗恩后，我保证马上把他弄出来，一根寒毛也不会伤……”他在做着天真的挣扎。
     “不要说了，”我只能带上冷酷的面具，“人都交出去了，他们想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说了算，吴烬，要走要留，你自己选择吧。”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右手时不时碰碰裤袋，也许是想掏烟。
     四周几个保镖都按捺着不动，时间安静得可怕。
     按住小家伙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地渗出冷汗。
     这是一个选择性困难的时间，一头是小笨蛋，一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抑或这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头是小家伙，另一头，是侍奉了大半辈子的龙华。
     ……该怎么办？
     吴烬的表情，有如破釜沉舟那般决绝。我不禁咽了咽唾沫。
     其实我真吃不准。
     既然他想定了要背叛，我便只能豁出去。现在我一没武器二没人手，硬碰硬保全的可能性很差，这是我最不忍看到的场面，况且指不准，还会触发那个小家伙的记忆。
     必须……背水一战么？
     我清清嗓子，正想开口宣战，身边突然想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卧槽你有完没完？！”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眼睛里反而全是轻蔑与不屑。
     “你们俩不是好兄弟么？你丫真能耐！居然能干出这缺德事，真他妈不要脸！大爷我现在很不爽！！”
     我揽着他的手，竟轻轻松了开来。
     错愕，只有错愕。
     这样满身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可这是第一次……
     ……阿言？
     “这货平时流氓没良心还见死不救，混蛋了不止一点，”他不忘指桑骂槐，“要不爽你明里直接告诉他啊？！在背后阴人家算个屁啊！！你敢不敢现在指着他骂，‘你丫见死不救老子看你就是不爽了，你等着老子现在就掀翻你？’！！”
     ……这是第一次。
     他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前，用他毫不掩饰的张扬的光芒照亮了我，让我觉得，其实自己才是被他保护着的那个人。
     估计吴烬也呆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这个不怕死的小笨蛋，嘴巴微张成O字形。
     “不敢了吧？！”小家伙气焰更盛了一点，“我就知道，你这种货色，没胆子也没种，就只知道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大爷我告你，他也是老子兄弟，你丫别嚣张！别当着老子面欺负他，有种你冲我来啊，大爷我还怕你不成？”
     吴烬欺负我？
     他还真没忘了让我哭笑不得。
     伸手想拉住往前走的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其实抖得厉害。
     这不是担心不是紧张，而是许久未现得兴奋和感动。
     就算是我们最好的时候，也只是我一味地保护，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他站在我面前，替我控诉着他人，诉说着，我可能会有的那一点点脆弱和疲累。
     他的无意之间，便是我的受宠若惊。
     我轻轻拍拍他，颤抖着声音说：“好了，别冲动。”
     “你干嘛？！”他甩开我的手，“看你丫的出息！你不生气，老子我可是要气死了，我看你也对他不错吧，他就拿这些回报你？我呸，你怎么没瞎眼呢，瞎眼也比看到他要舒服啊！”
     他趾高气昂地还想骂什么，却被我的一个拥抱，堵在嘴边。
     如果可以，我真想狠狠蹂躏他的嘴唇，吻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
     小笨蛋，你知道么。
     这些句子，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丽的情话。
     阿言，为什么你总能给我那么多惊喜？
     “够了，别说了。”我轻轻抚慰着炸了毛的小孩，抑不住的是脸上的笑容。
     宝贝儿，要是你说得太多，我怕自己会忍受不住。
     小家伙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一直如此澄澈清明，不被污染那般，透露着一点点不屑，一点点鄙夷，以及一点点关心。
     我俯下身，用嘴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然后冷眼看着被骂得晕头晕脑的吴烬，走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这拳是替路路还你的。”我冷声说，“至于我们俩的帐，事后再来算。”
     他伏在地上，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对他那么上心。”
     我心一震。
     “他的确是个宝贝，”他继续说，“听说你把他伤得很深？那你也很了不起。”
     我不顾一切地狠狠踹了他的嘴巴一脚。
     闭嘴！
     我丫让你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些事？？
     他擦了擦嘴角的伤口，若无其事地说：“阿云，是我对不起你在前，可是这次我不能违约，他……我是非得带走不可。”
     我又毫不客气地踹了他肚子一脚。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嘴边流下点点血迹，却开始笑，不动声色地笑，弓着身体，双肩开始颤动，越颤越剧烈。
     我心道不好，第一时间回头，却看见小家伙身后，不知从哪里蹿出两道黑影。
     妈的，是暗卫！！
     我想也没想，飞速扑往他的方向。
     疾速飞行到他身边，一把掰着他的肩膀跌倒在一边，身旁有两道人影如风般掠过，我紧紧把他护在怀里。
     暗卫，是培养出来，用于暗中对付德克莱斯的精英保镖队。
     因为躲在暗处，除了他们的雇主，没人能知道他们在哪。
     这个队伍是在吴烬加入龙华后才出现的，当年我们两人一起负责龙华的治安，我光明正大地培养保镖团队，而他则负责暗中的监督动作。
     这些暗卫，由吴烬一手培养出来。
     如果说刚刚那些人，还会对我念点旧情，那么现在的暗卫，可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既然连暗卫都带出来了，可见吴烬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妈的，真是养虎为患，白给了他们那么多年饭吃。
     几个暗卫生性警觉，又直直往我这里冲来，我一手护着小家伙，及其狼狈地只有逃窜的份——他们大概有五六个人，就算每个人身手都在我之下，加起来也可以弄得我够呛。
     不行，胜算太低了。
     完全是笼中之鸟。
    ===亲妈舞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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