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巷  第5章 死又何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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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洛乔起得早,拿了针线绣曼陀罗花,紫色的线在手帕上飞来飞去。
    桃蹊在洛乔身旁抱着没没,喂它吃点心。没没把头扭向洛乔,咬着牙,不受食物的诱惑。桃蹊却不罢手,一只手钳着一块芙蓉糕,另一只手摁着没没的头,可是没没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桃蹊很生气。突然,桃蹊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柔柔的,似要把听的人融化掉。
    “桃蹊妹妹,没没是要吃肉的,你这样硬要它吃不喜欢的东西,怕是它会咬到你。”
    桃蹊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来人是老夫人身边的言秋。
    “言秋姐姐,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快坐。”
    桃蹊边说边把没没扔下去,还轻轻踢了它一脚,随手扯了凳子在言秋身边。没没落得自在,躲到角落闭上眼睛睡着了。
    “老夫人派我来请小姐,她们母女有话说。”言秋不坐,只把嘴向洛乔努了努。
    桃蹊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洛乔,洛乔抬起头,读懂了桃蹊口中的话。其实她们说的,她一直听得到,只是戏还是要作的。洛乔看了一眼正冲她笑的言秋,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预感就强烈得让她不知所措。
    洛乔跟着言秋,穿过水池。池边柳树发了芽,嫩绿的,花池中也绿了。风吹过,一股泥土的香气扑鼻,枝上的鸟懒懒的,却还是唱得很欢。
    回廊转角处,有两个身形相近的人,一个是萧默,另一个却是叫洛乔不愿见到可也无奈的人。洛乔闭了眼,又睁开,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能面对,可是如今苏灼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洛乔,又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洛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在她看向袁浅的时候,言秋开口道:“见过王爷、将军,奴婢奉老夫人命请小姐。”话音未落,萧默摆摆手算已经知道了。
    “奴婢告退。”言秋带着洛乔走了。
    袁浅看着洛乔的背影,熟悉又陌生,一时间愣在那里,半天不回神。洛乔感觉到背后射来的光,心中一阵苦涩,鼻子酸酸的,竟是生生地咽回了呼之欲出的一滴泪。
    老夫人在屋里擦着一把剑,言秋把洛乔带到,便走了,屋子里只剩两个人,两个人俱是心神不定。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二人沉默了许久,空气中只剩下手指摩擦剑身的声音。阵阵寒气在空气中碰撞。
    突然,老夫人将手中的剑翻了个身,调转过头,剑尖直指洛乔白皙的脖子。
    “我是该叫你连漪,还是苏灼呢?”
    洛乔微微颤了一下,暗想: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可是她不说话,微微闭了眼,看到一片红光。
    “终究是为情所伤,傻孩子。”老夫人将手中的剑收回,入鞘,她的声音恢复了苍老的温柔,眼神也柔和起来,洛乔依旧是闭着眼,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老夫人打算如何?”
    “如何?冒充将军府亲眷是死罪,你可明白?”
    洛乔冷笑,道:“我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怕什么?”
    “如果我不要你死呢?”老夫人呷了一口茶,不去看洛乔,接着说,“我会帮你。”她如此有自信,是因为她知道,洛乔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言秋。”老夫人用她平日的嗓音,话音落,便见言秋端了一碗红色的汤。似血的颜色刺得人眼疼。
    “喝下它。”老夫人的声音冷硬,不容反抗,眼睛直视洛乔,仿佛要把她看透。
    洛乔不动,眼睛看向那碗红色的汤汁,言秋得老夫人眼神指示,出去之后,把门关上。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洛乔不是怕死,只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你只能相信我。”老夫人的眼里一抹狡黠,她的心到底装着什么,洛乔看不出,也不想看出,复仇的路上有人帮忙总是容易一些,她接受了。
    洛乔抬手仰头,将那碗红色的汤一饮而尽。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又一声闷响,是人体坠落的声音。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屋里,洛乔躺在阳光中,嘴角渗出了血,洒下一地鲜艳。
    扬扬推门只看到流着血的姑姑被言秋抱起到床上,他发出一阵嘶嚎,飞快地退出门,向萧默的房间跑去。嘴里叫着:“姑姑死了。。。”一声声把客厅里的袁浅叫得阵阵心疼。
    那个见到他目光闪烁的女子,像是自己许久前爱着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早已不在,于是起身对萧默道:“萧将军节哀。”说罢便转身径自出门去。
    萧默听到扬扬的哭声后便呆住了,都忘了礼数,忘了奔向洛乔。他眼神空洞,全身都在颤抖。许久,萧默挪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向老夫人的屋子挪去,只短短一刻钟,他像被抽干了全身血液一般,每走一步都有千万斤重的担子压下来,喘不过气,拼了命撑到老夫人房间门外,重重地一声响,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几个人慌忙将他抬起,送回他的房间。
    三天后,萧默醒来,一切都已变了模样。
    将军府上下挂满了红绸喜字。
    “谁要成亲。”萧默问向身边的老夫人。
    “萧家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最近总是有些烦心事,也该热闹热闹了。”她像对萧默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接着把头转向萧默:“你快去换衣服,桃蹊已经准备好了。”老夫人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不顾自己身后已经变了脸色的儿子。
    “娘。”萧默匆忙叫住一只脚快要踏出门的老夫人,继续道,“洛乔呢?”
    老夫人头也不回,用淡淡的口气说:“默儿,你也不小了,桃蹊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扬扬的。”
    “洛乔呢?”萧默语气生硬,执着地问着。
    “吉时到了。”老夫人说完便走了,似是在逃避。留下萧默一个人在轻轻呢喃。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像她的女人都要离开。”
    吉时到,而此刻红衣绿锦在萧默眼里都褪了色,别人的道贺声听起来也都刺耳,器乐演奏出的喜乐入耳皆是悲伤。
    嘈杂声渐淡,桃蹊看着萧默面前空空的酒坛,劝也劝不住那一个仿佛发狂了的人。便索性由他去,自己也拿起酒坛,陪萧默喝,两人各有心事,喝一阵哭一阵。
    月色下一个人影看了他们许久,守卫巡逻时人影离开了,转身的一刻,听到喝得烂醉的男子说:“桃蹊,对不起,纵然她不在了,我心里也不会有你。”
    这一切是谁的错,没人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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