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从没有如此正式地出过城门。看见有一只巨大魔瞳的城门渐渐开启，我回头望了望，亚季和烛一脸严肃地站在我身后，茹莲不知哪去了，但是只要有他俩在，我还是安心很多。
    似乎察觉到我窥视的目光，烛那张完全和妖挨不上边的俊脸朝我看来，眼神示意我，【请直视前方，不要经常回头。】。我暗中吐舌，看来我这种性格是逃脱不了在哪儿都要受管教的悲惨命运。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头扭了过去，去面对那个我一点也不想面对地如同黑底锅一样又黑又硬的事实。
    妖族本无天日，城外鲛人河更是森冷。城门大开，锁链窸窣。城外的湿冷阴风作祟，仿佛是透明的寒蛇吐息。我牵动玉麒麟，灵兽会意，悠闲踱步向前迈去。它为灵兽之长，天生傲气，浑然不知身上神祗的主人心情阴霾。我目光直射向水面，和以往不同，里面阴森的红色光芒不再如从前那样满是温顺，而是怨恨地仿佛可以把我射穿。即使我早已预料到，可是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似乎空气中阴冷的风都不及这份严寒。
    深深吸了口气，可以感觉到身后一批人马紧张的目光，砰砰砰跳的心脏旋律似乎已经成了主导。暗中晃了晃脑袋，直视向水面，机械般地大声说道：“妖王九尾前来商议蛟芒协约一事，不知各位意见如何？”我抖了抖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说出“妖王九尾”这个称号时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果然还是太戏剧化了吧……
    就快要被阴冷气息凝成一水面冰渣的鲛人河连毛都没有动一下，一点涟漪也没有，月影在上面安然无恙，圆润得让人惊愕。真是挫败，果然当初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是很棘手的。
    但是我还不打算放弃，“我愿意与你们达成双方都有好处的协约。”
    我的声音很好听，至少我听起来觉得很舒服，不过看来蛟芒们是恨死了我的声音，依旧屁都不放一个，只是水面下那一双双梦魇般的眼睛倒是饶有挑衅趣味地看着我，似乎要用眼神戳死我。显然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被那眼神刺得好不自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中居然还有些后悔起来。
    这些听不进去良言忠告的东西就是应该一直被关在河底，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我的耐心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只打算最后争取一次“各位不妨从深远处想想，究竟怎样才能做到最少损失。难道各位就不知道俗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身后的烛喃喃道，“好一句‘俗语’，妖王大人，如果蛟芒存心与您做对，放弃这‘利益’，而是建立起一个‘敌人’，那么王也不必要如此委屈自己，贬低自己的身份来协议。”
    亚季也点头，“是啊，王，我们走。”
    我朝水面看了一会儿，月影如初，耸耸肩。便扯动缰绳也打算回去。
    不料，却被一声沉稳的男声硬生生打断了动作，“协约？可以！只不过要看妖王的诚意有多深，筹码有多大了。”
    我难以掩饰一丝喜悦，闻声回头望去，月光下，蓝色草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青蓝色发丝有些微卷，那是蛟芒的颜色。睫毛又浓又密，那一双眼珠也是深水一样的青蓝。他的耳朵被鱼鳍所取代，膝盖上有蓝色的鳞片，不过一点也不丑陋不堪，反而在月色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我的脸色有些发红，因为眼前这个英武男人竟是丝毫不挂，野性赤、裸地站在草坪之上。原始，但是很美。
    “你是…………”我问道。
    “蛟芒海星，您可以叫我菲戈诺罗金。”诺罗金的眼睛很漂亮，可是好似没有焦距一样。他的出现，水面顿时沸腾。里面缠绕着，牵扯纠结着，嘈杂不堪，像是会有无数梦魔会从里面窜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居然会如此庞大刺耳。像是一层沸腾的岩浆。虽然嘈杂，可是那些沉重的声音我还是听的透彻。
    “菲戈诺罗金！你疯了！他可是妖王九尾！”
    “不！我们要推翻他，而不是臣服他！”
    诺罗金转过身子，朝水面一笑，倒映被我看见，就像另一个月亮。他说，“妖王刚刚不是说了吗？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觉得对极了。就算我们过去有多么地不愉快，但是，未来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吗？如果没有了妖族庇护，我们没有黑龙那样的实力可以自力更生，那样，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噩梦般反抗的声音开始减弱。
    有声音从水底冒出，“但是，妖王曾经欺骗过我们！”
    “这次我不会…………”我连忙回答道，可是他们鸟都不鸟我。虽然生气，也只有咬牙的份儿。
    诺罗金说，“所以我才说，要看他的筹码，他的要求，无过于让蛟芒听命妖族，守护鲛人河。相对应的，我们也可以开出条件。”
    水底渐渐没了声音。
    我自嘲地一笑，看着诺罗金，“你有什么打算？”
    诺罗金转过头来，朝我一笑，我被他刺眼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睛，“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是希望王今后依旧把蛟芒一族和其他种族一视同仁。有危难双方共担。”
    “这个没问题。”我想，看来蛟芒海星还是个可取之才，真会为我着想。而且以大局为重，必有所成就。
    但是第二个条件就让我大翻白眼。
    “第二，我希望王能迎娶我族公主、诺罗金的亲妹妹为后。”
    “…………”
    “………………”
    那一天，我们好多人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