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东西不错，给我来一碗，你们有谁要吗？”我问了问桌上的其他人，结果得到了一致的否决。“大人这可使不得，这羊杂汤……”“嗯，给我上点辣子和醋，我看看你们这儿的羊杂汤做的地道不地道。”我舔了舔嘴唇，这羊杂汤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还真没有吃到过。
     这羊杂汤倒是上的很快，刚一上桌，浓郁的羊膻味让飞飞都不由得捂了鼻子，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我笑嘻嘻地淋了一层辣椒末上去，再加上一大勺的醋，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这才是生活啊，沈掌柜，你们家这羊杂汤很不错。”“谢大人夸奖，这羊杂汤确实是小店的特色，只不过原以为这等粗食必然不会入了大人的眼。”“嗨，这有什么，羊杂汤配着馍馍好吃又管饱，有很多地方连羊杂汤都喝不上，那些连麦子都很难生长的地方的人过的日子才叫苦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能种麦子的地方呢？”沈以轩放下了筷子好奇地发问，“原因有很多，逃亡啦，避世啦，生活习惯啦，嗯……还有很多人是因为交不起赋税而去的。”我随口扯着，想到了苛政猛于虎，就顺便说了出来，“那他们靠什么生活呢？”沈以轩继续发问，“他们圈养一些能与他们一起活下去的动物，改良地里的野生植物来吃，人的智慧可是非常强大的哦。”我回忆起了以前在翻山的时候多多少少碰到的一些当地人，他们的淳朴和异想天开的因地制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知道吗？只要有火种，人就能生存下去，无论走到那里火种都一定不能丢。火可以帮你烹制食物，让你吃了不会拉肚子，也可以为你驱散野兽，因为大部分野兽都惧怕火光，更可以帮助你找寻同伴，只要你烧着了东西，再远都能看见燃烧的时候升起的烟雾。火焰是光明的来源，有了火就能让你感觉到温暖和安全，我们天上的太阳就是一个燃烧的大火球，正因为有了它才有了我们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我从鸡汤中捞起一只鸡腿，火焰从手指尖缠绕上鸡腿，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烤鸡肉的香味，火焰噗一下灭了，我将烤的外焦内嫩的鸡腿放在了沈以轩的面前，他愣愣地看了一下，然后拿起来咬了一口，呲了一下，估计被烫到了，邵久和邵远一下子拍起小手欢呼起来，“弘月姐姐好厉害！我们也要！我们也要！”我一一给五个小孩儿烤了点鸡肉，继续吃我的羊杂汤。
     沈掌柜站了很久，又再次跪下，原本警惕的表情变得诚挚而坚定，“天师大人必定是耀国的太阳，给耀国带来光明与温暖。”说完就一头扣了下去，我余光瞥见店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好事人群，微微勾起了嘴角。
    今日这一顿吃的心情不错，几个小家伙一吃饱就开始闹腾，也让我对他们几个有挺深刻的了解的，沈以轩和袁晨都14岁，都有在私塾念书，沈以轩好文，那诗词歌赋背得叫一个顺流，偶尔来了感觉也自己能写一点，袁晨心思较重，可能跟他早期一直跟着他的厨子老爹四处谋生有关，也跟着他老爹学了点拳脚功夫，燕燕也已经十岁，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跟着她娘学认字和女红什么的，而邵久邵远两个六岁的小家伙也开始屁颠屁颠跟着两个哥哥上私塾，就跟我之前观察的一样，邵久比较冲得出，讲话的时候喜欢眉飞色舞，邵远则要安静一些，凡事都习惯跟在邵久身后。
    虽然沈掌柜的一直不肯收，但是我还是坚持让飞飞给了饭钱，并嘱咐他们有空让几个小孩儿来挽月居找我们玩儿，我会给沈以轩看书，教袁晨功夫，带燕燕看漂亮的东西，还有准备邵久邵远两个小家伙爱吃的东西。小家伙们倒是欢呼雀跃，沈掌柜和芳姨脸上却露出了喜忧参半的表情。我嘱咐飞飞，让她回去以后记得提醒我查查这沈掌柜的底，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这个人就可以用起来。
    下午的时候，我们在周围所有人窃窃私语下跟小孩们堆了会儿雪人，玩闹了一会儿，就跟沈掌柜的打听这附近乞丐聚集的地方在哪里。我跟飞飞讨论了很久，最后她采纳了我从电视上学到的办法，施粥，这个影响力最大也最直接。飞飞把这个意思告诉了那里算是领头的人，那老头眯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摆弄了一支旱烟袋许久，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飞飞修养好，也不恼地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带着一丝疑惑不停地回头，我注意到她在看乞丐老头的那杆烟袋。墨将军就一如既往如同一个称职的保镖一样安静地站在我身后三步，简直比昊天昊地还要安静，只是偶尔的视线交错之时仿佛能看到他眼中闪过什么，他的表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脸冷漠变成了一种探究的深邃。
    回去之后我就立刻找了二长老商量，问了大概拥有的库粮，我决定在粥中都放上肉糜，再蒸上白面馒头和菜肉做成的丸子，这样工序既不复杂，又能吃得比较饱，第二日一大早带着院中的几个厨娘就直接在正门的空地上搭起了大锅，昨天通知的那群乞丐中有不少人来了，然后渐渐的，稍微远一些地方的乞丐也慢慢开始涌了过来，包括一些家里条件稍差的人也加入了进来，最后我相信，整个耀都城都会知道我弘月的挽月居施粥的举动！
    为了维持现场的秩序，我通知了耀都的府尹让他派了些小吏，府里也凑了十来个长得很威猛的护院。好在大家只要能领到粥基本都安分的排着队，碰到偶尔有仗势欺人的墨将军和昊天轮流站在远墙上飞石头，所以除了人太多了导致附近的几条街造成拥堵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袁晨他们几个小屁孩儿在中午私塾放学后居然也带着一票小乞丐们挤了进来，就着馒头吃了几个肉丸子以后，也像模像样的开始帮起了忙。这天气好的让人心情愉快，我一身火红在白白的雪地中快乐地打起了圈，教小屁孩儿们唱歌。“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小鸟儿忙呀，白云也忙，蝴蝶忙呀，蜜蜂也忙。啊——马蹄溅的落花香。”
    就这么一直忙到入夜，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需要吃饭了，我让人将柴火添大，那些无处可去的人们，虽然我不能这么快提供给他们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但是，我能给你们温暖的火光。
    我和飞飞忙的浑身酸痛，赶紧叫了府里两个老妈子过来给按按，否则估计明天能不能动都不一定。几个小家伙也都在府里安置了下来，遣了人去沈掌柜的店铺通知了一声，芳姨放心不下还是过来陪夜，我让府里的人多注意着房里的动向也就默许了，昊天在今天给我的调查结果里面没有显示说这家人家有问题，除了袁晨父子因为是别的地方迁过来的五年前才在这里定居的，所以之前的材料要到手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只小老鼠依旧爬上了房梁，一点都没有东张西望的多余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榻上的身影，那人压抑着的低低的呻吟、从单衣中露出的藕白的臂膀，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还有从那口中呼出的热气，都一一不落的被不远处另一栋房中的人所感知到。
    “瞬，我从未见过这样倔强的女人。”“倔强吗？还真是没有说错，呵呵呵……”黑暗的房间中回荡着悦耳的低笑。“真有意思，她的确是倔强着不肯认输啊，居然这么努力地去讨好每个人，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一抹血泪继续前进，你猜，她最终会走到哪里呢，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已经变得越来越香醇，像是藏了多年的美酒，或者说……像一抹阳光。”“墨，我告诉你，光与暗一直就是并存的，就像我跟你一样，绝对无法分开。她现在如同初夏的阳光一般耀眼，那么被她同时隐藏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就如同深夜一般污浊，我很期待爆发的那一天，或许我们可以打个赌，墨。”瞬一直低低地笑，明明那么悦耳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如被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缠住的感觉。
    墨一直没有回答，房间内安静了下来。一直等到到满布右脸的金色图文渐渐淡去，隐在皮肤下之后，才慢慢舒展了眉头，走到窗口打开窗户斜倚在窗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弘月房间所在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吐出了一口浊气，“瞬还是这么恶趣味啊，看不起人家又不让我吃了她，真是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不过这次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你猜错了哦，瞬。如果想打赌的话，我还真是不想让她毁了呢……”说这句话的墨，眼神如同邵久邵远般的清澈，眉头微蹙，露出一个有些可爱的烦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