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三十五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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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被撩起,轿内端坐着一人,身着华贵的黑色官服微微泛着紫色的贵气,头戴大红的官帽,器宇不凡,眉宇间丝丝流连着拂不去的戾气,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而又凌厉异常。这人称不上很英俊,最多只能算是长得霸气了些。
那人眯着眼轻蔑地看了韩至玄一眼,外加自动忽略了韩至玄身旁的箫晋。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那个谁,韩至玄嘛!怎么,顾丹邑把你甩了?还是说,人家连甩你的机会都没给呢?”
韩至玄不甘示弱,也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哟,这个不是赵王爷嘛!怎么,本王被甩了,你倒是边儿沾到了没啊?”
“你……”赵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太嚣张!”
韩至玄若无其事地转头问身旁的箫晋:“箫公子,在下请你说说,在下何处嚣张了?是这双眼呢,还是这张脸呢?我也好收敛些,免得叫人心里气不过,只好记恨上我!”
赵鉴冷哼一声,心里气不过就大呼了几口气,硬是压住了脸上的怒容。“韩至玄,本王在这等的就是你,本王既然愿意耗时间在这等你,便一定有把握和你斗,到时候我倒是期待着你还能像今天一般英武,一般能说会道!”
韩至玄笑着还上一礼,毕恭毕敬地答道:“我韩至玄一向不喜欢让人失望,于是在下定让你得偿所愿!”
赵鉴一时有些尴尬,面色稍露难堪,却是佯装的底气十足。“好,真好,我等着!”
赵鉴走下轿来不紧不慢而又充满气势地走向韩至玄,这才开始真正的打量一旁的人。把箫晋全身上下自上而下看了个遍,直至箫晋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才收回了眼神,笑容讥讽,鄙夷的盯着韩至玄,挑衅味十足。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换人了?也是,顾丹邑那么难搞定,一时耗在他身上也是得不偿失。”赵鉴摸了摸下巴,“既然这样,也就只能让本王寻个机会好好安抚他一番才好,哈哈哈……”大笑着转身。
“你敢!”韩至玄语气冷冰冰的,中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赵鉴云淡风轻地回身,眼神中闪烁着不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又能拿我怎样?我皇兄都要让我三分,你算什么?”
韩至玄握紧了拳头,心里想起了徐况当初的那句话——“若是赵鉴坐上了龙椅,以后怕是更不好对付了。”
果然,徐况说的丝毫不差,看来寻个时间是该找那根老竹子谈谈了。
箫晋大概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毫不犹豫地奔到赵鉴跟前,脸气得通红。“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是朝廷的官,朝廷的臣,拿着朝廷的俸禄不说,竟还轻视起了圣上!还有,韩小少爷与你无怨无仇,你凭什么仗着你的声势在这飞扬跋扈的!”
箫晋说完,赵鉴的脸上全是不满,还透着若有若无的杀气,阴阴的瞪着眼前不怕死的某人。“你又是谁?胆子大到敢来教训本王了!”
“他是我青梅竹马。”箫晋还没开口,韩至玄就抢先一步说了。
箫晋吃了一惊,“哎……不是,我是洛……”
“我说是就是。”韩至玄回得极不耐烦。
“呵呵,韩至玄你有种,把区区一个青梅竹马都调教到敢骑到本王头上了!本王送你一句话,凡事至则反!”说完,上轿,扬长而去。
箫晋走回到韩至玄身边,边看着远走的轿影,边不解地开口:“韩小少爷,怎么对他开口撒谎说我和你……”
“反正他也记恨上我了,多这一点少这一点又有什么不同,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搀和进来。”语毕,面无表情地走了。
韩至玄带着箫晋来到中书省门外,却被早已等候在那多时的一人拦住了去路。韩至玄见那人打扮古怪,特意多留意了几眼。
那人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浓眉小眼,如此看来,那人一张脸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处露出,其余区域就全被毛发(?)覆盖住了,一身家丁的打扮。韩至玄又定睛一看,那人耳后的黑发处少了那么不和谐的一块。韩至玄吃了一惊,这不正是自己的小辰嘛!那束头发还是前几天趁他睡觉的时候和韩日恶作剧剪掉的呢!
看到这里,韩至玄又把视线移回到那人脸上,那双小小的眼睛看起来倒真像是眯起来的,嘴也故意咧开了些,确实不自然。
箫晋看他的打扮,一脸的新奇,情不自禁地绕着他走了两圈,眼中的光华更亮了。打量着眼前的人,箫晋伸手指了指韩至玄,好奇地问:“你来找韩小少爷?”
那人有意无意地按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不,我找你。”
箫晋吃了一惊,不相信似的指了指自己。“找我?你认识我?”
打扮奇特的韩辰正经外加认真地点头。“正是,箫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你家少爷?”韩至玄问得怪里怪气的,小辰不会还找了个人冒充自己吧!
箫晋也摸不着头脑,初来乍到的哪认识哪家的少爷啊。“敢问你家少爷是谁?”
“孙恒夕。”韩辰答得响亮又是干脆。
韩至玄差点儿没呛到,这小辰够能扯的,但是找孙恒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也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箫晋在那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很莫名其妙。“可我并不认识贵府的少爷。”
韩辰也不耐烦了一次。“不认识无所谓,总之我家少爷有请,您看去不去吧!”
箫晋不怀好意地又把韩辰瞧了个遍,直把韩辰鸡皮疙瘩看得掉了一地,才是满怀期盼地开口:“你们府上的人长得都和你一样,这么有趣?”
韩辰显然被他这话惊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箫晋会这么天真,如此看来,自己倒像是个恶劣的怪叔叔了。但是,迫于重任在身,也顾不得什么内疚不内疚了,先拐了再说。
“是呀,我们府里的人都很有趣,尤其是我家少爷!”
箫晋一拍手,揽着韩辰的肩,笑得风流无邪。“那好,我跟你走,我们快点!”
韩辰难堪地被箫晋拉着踉踉跄跄地走了,都来不及和自己真正的主子道个别,嘴里光顾着说:“不对不对,方向错了,是这里,这里……”
“……不要急啊!”
“……喂,走慢点!”
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韩至玄的视野里。韩至玄满意的整了整领口的褶皱,心情大好地大步跨入中书省。
顾丹邑下朝回到中书省,恰逢迎面走出来的唐赋,环顾了一下屋内,便奇怪的喊住了唐赋。“歧水,晋儿呢?”
唐赋摇摇头,耸了耸肩。“今早没见过,不知又哪儿玩去了吧!”
韩至玄正好帮丹邑刚沏了一壶新茶,从一旁走来,见丹邑回来了便停住了脚步,嘴角一弯。“丹邑,欢迎回来。”
顾丹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晋儿呢?”
“箫晋?半路上碰到好玩的就不来了。”韩至玄笑着回答。见顾丹邑神色有些担忧,又补上一句:“丹邑,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的,保证不会出任何事。”
顾丹邑松了一口气,对韩至玄感激一笑。“那就好。”
顾丹邑水色的双唇紧紧抿起,一条好看的弧线,冷若冰霜的脸上嵌着一双通透明亮的眸子,顾盼回眸间,流光婉转。这这样一个绝色,无须风月铅华,只需浅浅一笑,便倾倒了浮世众生……
韩至玄呆立在原地,久久,直至唐赋都出门去了。顾丹邑见他老盯着自己看,心里别扭的紧,假意咳了两声,韩至玄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英气的脸上漫上一丝难得的红意。
“韩至玄,一会儿来我这一趟,我有事和你说。”顾丹邑说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不解,困惑和无奈。
韩至玄欲上前一步,“丹邑,不会是想好了和我表白吧?”
顾丹邑睨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
不出片刻,韩至玄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嘴角一个招牌的笑容,眉宇间的帅气充斥着温柔,乖乖的拉了个椅子坐在顾丹邑桌对面。“丹邑,洗耳恭听。”
顾丹邑没有抬头去看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动作,自顾自的开口:“你最近是不是碰到赵鉴了?”
韩至玄吃了一惊,难道赵鉴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是呀,今早才刚见过。”
顾丹邑手上的动作一顿。“果然。”
“果然什么?”
顾丹邑叹了一口气,“我和赵鉴之间有怨已久,你不必老为我和他过不去,他本来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的。”
“可是他针对你了。”韩至玄脸上有些不悦,语气却是有些委屈。“针对你就是针对我,我受不下这口气。”
顾丹邑放下笔,抬起头来直视韩至玄,摇了摇头:“你和我毕竟不是一种人,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件事,深入官场只会改变你的一生,夺走那些所有的快乐,我不想你和我变得一样!”
韩至玄心里有些酸涩,“丹邑……”
他心里很明白,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是以四季在他眼前轮回,他都不曾有半分快乐。
顾丹邑端起手边的茶盏,在空中顿了一顿,又放下。“韩至玄,答应我,这件事过后,别再碰一点与赵鉴或是我有关的任何事。”
“如果我说不呢?”韩至玄皱着眉丝毫不退缩地看着顾丹邑,似笑的眸子中少了一份光彩。“他的事,我一点儿都不想碰。但是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丹邑不自觉地抿起了唇。“赵鉴今早提议罢免灵州节度使……”
“嗯?灵州节度使?人家怎么了?不是安安分分的嘛!”韩至玄心里疑惑,就忍不住问出来了。
顾丹邑点了点头,“当时我也觉得不妥,堂下也有几位大臣提出反对,但赵鉴很是坚持。他认为,灵州节度使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没有做好一个父母官,置百姓于水火,有所失职。”
“怎么可以说罢免就罢免,人家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那个地方实在是贫瘠,另加近年来天灾又多,百姓受受苦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再者,朝廷对灵州的关注本来就不高,心想着靠一方的父母官之力想振兴整带地方,又怎么可能?有本事他赵鉴去当啊!”韩至玄不满的说到,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顾丹邑又点了点头:“我当时确实也是这么说的,赵鉴却认为灵州的节度使只能算是一个庸官,而朝廷要养的并不是一个光会守住当下的人,这样的人留着就是多余的。圣上听了赵鉴的一番话,便派顾某下去拟旨,赵鉴却提议让你拟,说是你才华横溢却从未真正施展过,于是圣上就特指了你来拟这旨。韩至玄,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顾某这次就帮你写了,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韩至玄沉下了脸,“丹邑,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赵鉴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再说,若是圣上知道你帮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了,我绝不能让你冒险。反正赵鉴指了名要我写,那定是有备而来,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丹邑,这事与你无关!”
“你别闹,这罢免令十分不合理,本就是一道错的旨意,拟起来很是微妙。圣上若是看的满意,总有百姓不服;若是百姓看的心服口服,难免圣上会看的委屈些。”
韩至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丹邑,你这是在担心我?”
顾丹邑不语,揉了揉两鬓的太阳穴。
“有你担心我,一切就足够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韩至玄伸手覆在顾丹邑冰冷,骨节分明的手上,眉目带笑,暖意荡漾。
“好不好?”
顾丹邑点了点头,迟疑着开口:“好。”抽回了自己的手。
韩至玄回到自己位上,心里琢磨着那道该死的圣旨,眉头轻蹙,嘴里嗫嗫有词,不知是在推敲着圣旨的言辞还是在问候着赵鉴的祖宗。不一会儿,便又想起了箫晋,不知道小辰把他怎么了,那个孙恒夕倒是真是假?
待夕阳的余晖洒下,韩至玄没来得及和众人道别就出门直奔韩府去了。到了韩府后,就见江临风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手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至玄走到他跟前,江临风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公子,你怎么……”
“箫晋呢?”韩至玄环顾了一下四周,始终没看到小辰的影子。
“哦,他们去缀锦楼了。”江临风回的云淡风轻。
“什么?小辰带他去缀锦楼了?”韩至玄一时变了脸色。
不等江临风再说什么,韩至玄就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落到了缀锦楼前头,额上隐隐汗水闪烁,体内阵阵真切的疼痛,韩至玄顾不得太多,皱眉提步走了进去。
说实话,韩至玄阔别缀锦楼也有两个多月了,婳颖见到他起先也是吃了一惊。不少姑娘见到他来也纷纷凑了过来,更有甚者,直向着楼上喊道:“惜蝶,你家韩小少爷来看你来了!”
韩至玄皱着的眉更紧了,艰难地拨开人群,拉着婳颖询问:“这儿有来一个姓箫的吗?叫箫晋,人长得不错。”
婳颖想了想,“跟我来。”
不出一会儿便到了一处雅阁前,婳颖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
韩至玄呆呆的立在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惹人脸红的欢笑声,当然中间还掺杂着箫晋熟悉的笑声。心里的怒火越窜越高,终是忍不住推开门闯了进去。
箫晋听到响动,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来人,神色却是丝毫没变,依旧风流地看着身边围了一圈的美女,笑得肆无忌惮。
韩至玄几步跑上前,扯住了箫晋的领子,眼神冷到了极点,声音也极为不满。“箫晋,你这么做,对得起丹邑吗?”
箫晋一脸疑惑:“我怎么了?洛卿怎么了?”
韩至玄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你既然喜欢丹邑,到这来捏花惹草又算什么?”
箫晋一时变了脸色,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韩至玄。“你说什么?我喜欢洛卿?我向来只喜欢美女,哪有什么喜欢男人之说。韩小少爷……你、你喝多了吧!”箫晋说着,又色咪咪地看了几眼身边的女子。
韩至玄一时松开了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是,心里的喜悦是难以言明的,韩至玄嘴角弯起……
你个破青梅竹马,害我误会那么多!
韩至玄搂了搂箫晋,开心地说:“晋儿晋儿,你真是我好兄弟!”说完奔着出去了。
箫晋莫名其妙,“刚才那个人……是韩小少爷?”
三生迷途,转念,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