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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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赫连辰刚由朝堂下来,便有下人递来拜帖,说是对方有紧急事项求见,且已等候多时。
他将那帖子翻开看了下,见那署名处赫然正是“莫潭升”三字,随意的目光忽然便凌厉起来,再细细的将上面的求见事由扫了遍,心里也就有了些底。
待得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被带进来,他仰坐于案牍后,脸上神情莫测难猜。
“靖王,下官有礼了。”莫潭升也不下跪,只是微微作揖,腰板却仍是直的。
“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说服本王。”赫连辰冷冷的开口,一手轻轻扣着身前的案牍,似乎极不耐烦。
“此事说来话长,小儿清笙告诉下官时,也着实费了不少口舌……”莫潭升将他所闻一一道来。
好半晌,书房里沉默一片。
“太后被恶疾所缠,药石罔效多年,王上也是焦虑头痛不已,下官斗胆请求王爷网开一面,借那白少倾一用。”莫潭升开口求道。
孰料那靖王只是冷凝了他好一会,忽然自案牍后起身出来,指着墙上的一副画作转头问道。
“你说那是什么?”
莫潭升依言看去,只见上头一弥勒佛泥偶正在无边大海中沉浮,刚开始一愣,待细细思来,方才明白今日之事难为。
“自身难保,还敢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且不说那白少卿在我手下三年毫无建树,但凡有点能力,如今岂会为我所困?”赫连辰冷哼了声,不屑的反问道。
“下官无能,也早无偷生的念头,但……太后的顽疾,确实非寻常药石所能救治,天下间,也唯有那吉兆之鸟方能驱除病魔,下官死不足惜,只是王太后的病情却是再不能拖了……”
说罢,莫潭升已是拜伏在地。
“莫医长真是忠心耿耿啊……可仅凭你儿子片面之词,要本王如何相信白少卿能够奏笛召唤惠和鸟?除非……”
“除非如何?”
“他能当着本王的面,将那惠和唤来,否则一切免谈。”
靖王府厢房。
白少卿正皱着眉,默默的喝着由侍女手里递过来的汤药,连日来终于也习惯了这种入喉又苦又涩,闻着便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味道。
他在这张床上躺了半月有余,也多亏了这怪药,身上严重的鞭伤竟已慢慢结痂脱落,前几天已能下床走动,身体的状态应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可心头上却一直笼罩着阴霾,让他无法松懈半分。
刚将喝完的瓷碗递回一旁候着的侍女,外头便传来阵阵的叩拜声。
不久,一个俊美男子身着银白色锦衣,风一般的卷席而来,顷刻间已是神情阴沉的立在床前,两眼如同刀子般狠狠的投射在床边的人身上。
白少卿很是困惑不解的回望这人,虽说心里对这靖王畏忌多于感恩,可他几次的匆匆到来神色间也只是淡淡的,何以今日的气势却是如此的逼人?
那靖王向前踏进一步,已是将床上之人锁在守备范围内,忽然一手狠狠的攫住对方下巴,冷冷俯视的眼眸里却又隐隐跳跃着火光。
“本王似乎还小看了你这贱人,都已深陷囚牢,竟还能给莫潭升那老小子灌迷魂汤,让他为你出头?!”好半晌,赫连辰才发出仿佛自牙缝里迸出的咒骂。
贱人?!白少卿何时被人如此侮辱过,向来平静无波的眸里渐渐泛起涟漪。
“请自重!”他猛的甩头挣扎着,无奈何那紧紧抓住下巴的手却无丝毫撼动。
“自重?对你这贱人本就该用些非常手段,否则岂会乖乖听话?说,你什么时候会奏笛了,本王可记得你这废物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也无非就只懂些四处招蜂引蝶,勾引妇女的宵小之事!”靖王脸上的轻蔑鄙视竟是如此的刻薄入骨。
明知这蔑视并非该由自己承受,然而在那瞬间白少卿却也还是不可自制的受伤了。
本已渐渐红润的脸色又苍白起来,嘴唇微微抖颤着,却似是无语默认。
“呵呵……”仿佛气急而笑,那靖王冷冷勾着唇角一边,“无话可说吧?我本想着,淫秽无耻也不过是你的天性,便是想改也非易事,只要无伤大雅,也就由得你去了,不想你还得寸进尺,连若月那小贱人也一起勾引上,让本王带了顶大大的绿帽?!”
果真如此!白少卿的心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那位被兄长拐走小妾的权贵,毋庸置疑就是面前这位了!
“若你们这对狗男女能跑得远远的,躲得过追踪,本王也就网开一面姑且让你们偷生半刻,可你定然没料到若月那女人会承受不住贫困交加、四处逃亡的苦日子,而跟你翻脸吧?呵呵……她回来求我饶过她的条件,便是出卖你的行踪,如何,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
是这样吗?那般不堪的兄长,终于还是遭受到来自女人的背叛?!
只是,如今遭受报应的,却换成他了。
“所有人都说本王一旦抓住你,定会变着手段让你生不如死,你倒说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宵小之辈,一个勉强可暖床的贱女人,值得本王如此大动干戈吗?”靖王忽然以着异常柔和的声音问道。
然而白少卿已是冷汗涔涔。
“呵呵……若是答对了,本王一时高兴,说不准就给个机会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那只笨鸟给叫来。”什么吉兆之鸟,于他而言,不过狗屁,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把握住想要的一切。
对方状似戏谑的逗弄,并没有让白少卿掉以轻心,好半晌,他都只能默默的回望着对方丝毫没染上任何悦色的眼眸深处。
“王爷若真不想计较,白某此刻定然早已身首异处了吧。”他幽幽说道。
赫连辰,三年前便已是如雷贯耳的一个名字,他如何能不认识?
当时的自己虽无心致仕,兄长却立誓非再振兴白家不可,便强拉着他参加那年的秋试,无心插柳柳成荫,兄长落第时他却高居榜首。
然而,这只是让他更快尝透人情冷暖罢了,仅仅是放榜前后,便有多少达官豪绅由开始的冷淡轻视,转为后来的巴结逢迎?!
当日他骑着白马,身着红色官服,慢慢游街逡巡时,心里又何曾对平步青云有丝毫的眷念?更多的,却是从此身陷宦海沉浮,身不由己的落寞。
他想用身染恶疾的借口从而辞掉王的任命归家,然而兄长却一再劝阻,甚至苦苦相求互调身份,他开始并不肯点头,怕的也不过是兄长急功好利的性子恐会招致大错。
本欲再好好劝说,可就是这位靖王在听闻他请辞后,竟是威胁利诱,百般手段用尽,最后还错将兄长扣押了去,兄长自是极为乐意的接受了高官厚禄的邀请,这错也就无可避免的延续到了今日。
这三年来,兄长音信全无,他四处的查问,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位宏靖王的风闻。
于这人,若是无关紧要的碍眼之事,怕是极干脆的,直接让它消失的。
而若真让他上心了,定然便会有千般万般手段,慢慢的折磨着,直教人生不如死了吧。
而这,也是他自醒来后,一直惶惶不安的原因。
赫连辰已将脸上的轻佻收敛殆尽,用着一种深沉的,审视的目光静静打量着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他般。
“你真是白少卿?!”靖王有些闷闷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