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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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那片冰海,深蓝的寒,无止境。
滔天的巨浪,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不要……”谁的喊声悲痛而凄绝,仿佛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凌迟。
然而始终无法掩盖住狂肆的浪击声,渐渐隐没。
直到,那海水,终于寻回了上万年前的宁静。
那个如火般的存在,紧紧的抱住怀里早已失去了任何生命迹象的身影,感受到的,只有深沉的冰寒。
“不!我绝不原谅……”狰狞恐怖的脸上,尽是疯狂的恨意,眸里闪烁着的,是不惜毁灭一切的决绝。
抱紧怀里的冰冷,他仰天嘶喊,震天动地。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即使是你,也一样要死,我要让你永不超生!永不超生!我让你永不能再伤害他……”
我要让你再不能伤害他……
掏光了所有来憎恨,最后却只能发出仿佛小孩般无助的呜呜声。
“为什么……你不能再等等我……”
……
醒来时,依然是一脸的泪水。
白少卿很清楚的知道,梦里那痛彻心扉的人并非是他,也不是那被困于冰海中只能等待毁灭的囚徒。
然而,心里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还来得痛。
他要穷尽一切的意志,才能压抑住这种心痛。
耳边不知何时又传来前头探路士兵的呼喊声,大致的内容不用听都能猜到。
不外乎又是山泥倾斜,阻碍了道路通行一说。
不禁又叹了口气,离开了那莲花山庄已有些时日,这路途却比以往更是难行。
竟是意外连连。
几乎可说是一日三改其道了。
看守囚车的士兵已是怨言不断。
令他诧异的,是这路越走,越像特地有人阻扰般,最后竟被迫进了一条几乎不见天日的林间小道。
莫非……
这就是惠和那夜匆匆离去的真相?!
犹记得,向来从不求人的它,竟然满脸无奈的提醒他,若是在经过一片不得不穿越的林路时,无论如何也不要插手。
至于插手什么,却是三缄其口。
他的心里很是不解,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能让惠和提起也不禁颤抖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呼了口气,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探究,专心的考虑自己如今的处境。
说也奇怪,自离开莲花山庄后,仿佛受到了惠和的感召一般,这帮本对他极为苛刻的军人们,忽然也放宽了许多,终于也让他恢复了正常的饮食。
也幸得如此,才能让他在无法使用囚车的林道上,能够勉强跟上步伐。
如果能够忽略那位本欲将他碎尸万段的将军大人,时不时瞟来的让人胆战心惊的凶狠目光。
也还不太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那树木参天的高,接连不断,绵远不见尽头。
“听着,这鬼地方竟连只鸟也看不到,一声虫叫也听不见,雾气也浓厚,你们最好给老子小心点!”前头开路的某位将军大人已是十分的不耐烦,不由高声喊道。
士兵们本已有些焦躁,让上头一喊,倒也不敢不振作精神,霎时间前进的步伐便也加快了些。
当唯一的光线也消失在隐约可见的林道上空的裂缝外时,行进中的军队也早已亮起了火把。
然而雾气也渐渐湿重,让那火明明灭灭,十分的伤脑筋。
“他娘的!”又是一个受不了的士兵,他气恼的挥着一截刚刚灭掉的火把。
旁边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说了些什么,又把那火给点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火亦亮了灭,灭了亮,众人也终熬不住不停的赶路,歇了下来。
白少卿也早已受不住,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棵大树上,浑身无力的发着软,两只脚仿佛都不是自个的。
这样的路,若是以往的他,哪里会累成这样?
只是之前一段时日三餐不继的折磨,让他的体力大不如前。
与他同靠在一棵树上的,是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然而体力却不见得多好,好几次还落在他的后头。
“喂!看不出来啊,你竟还撑得住,我都快难过死了。”那人有些佩服的对着他叹道。
他却只能脸色苍白的回以一笑。
“我说兄弟,听说你以前还当过大官的,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啊?”那人有些好奇的问道,完全没有其他同僚们的忌讳。
“一……一言难尽。”如何能说双生的兄长以他的名义犯了事,如今报应在他头上呢。
“不过我听说啊,你惹上的那个了不得的人,可是个心狠手辣,最喜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主儿,看来这趟回去,可有得你受的。”那人毫无机心的将他所知一一道来。
这话果然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嘴角不经意的,又挂起了苦笑。
篝火燃起,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填饱了五脏庙后,便有些松懈下来,隐隐的,还有人哼起了小调。
却讨得那将军大人一顿大骂,无非是五音不全,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之类的。
于是那帮士兵们倒哄抬着这位大人来个即兴,好让大伙跟着乐乐。
没料到那从来不懂客气为何物的大人,竟也微微红了脸,实在受不了激,也就放开来,扯开破喉咙嘶吼了起来。
那场面可谓相当壮观。
震耳欲聋,人仰马翻。
连昏昏欲睡的他,也不免紧皱眉头,两手捂耳,嘴角不停抽着筋。
这人,还真的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那恐怖的歌声已是停歇了,士兵们的哄笑也已回归静寂,浓雾却慢慢的侵蚀了眼前的视线,模糊了一切。
雾气混合着湿寒,渐渐的侵入单薄的衣裳,一点一点的带走身上的温度。
他不舒服的蜷缩着身子,感到一阵阵的阴寒,弥漫着他的身心。
让他躲不掉,甩不去,缩不尽,唯有更加的冷寒。
根本无法安睡。
辗转难眠,他只能更紧的缩着自个,乞求这折磨早点结束。
然而,注定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远处,浓浓的雾气,挡不住的,是那一只只的黑色利爪,仿佛能够撕裂一切的蓄势待发。
湿漉漉的林道上,渐渐的,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那痕迹,尖锐而清晰,似乎正昭示了不速之客的危险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