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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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上古丹青军营之中,可见一线青烟起。再走近些,会发现帐外的空地上,生着一小丛篝火,火上架着一口扁锅,锅里的清粥上青烟习习。篝火旁坐着一位男子,他身穿一袭白衣,坐在火旁吹着羌笛。半晌汤阳从繁如潋的帐中走出,走到冷云华身边,言,“公子,这里我来,你去歇着吧。”冷云华微微的眯着眼,捏了捏肩,又冲汤阳点点头,本来,煮粥这种事也不是他的强项,冷云华问,“她醒了吗?”汤阳言,“还没。她呀,怕是近几日风餐露宿的,又受了惊吓,头上滚烫滚烫的,连水都喂不进去。”
冷云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姚碧云在何处?”汤阳拿起汤勺,搅了搅锅内的白粥,又言,“还没醒。不过会比如小姐状况好些。”冷云华又点点头,纯然一笑,漆黑的眸子里,少了几分方才的冷冽,看的汤阳只觉春意迷人眼,冷云华又言,“我去看看她。冷清年那边你亲自去盯。”汤阳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冷云华脸上却少有的多了几分尴尬,临走前,他亦轻声的说了句,“谢谢。”身后,“啪嗒。”那是汤阳手中的汤勺掉地的声音。
此刻,帐中,锦塌上繁如潋和衣而眠。她濡湿的额前,挂着一缕青丝,脸色如纸,口中喃喃。数月的旅途奔波让她沉沉入睡,就是想起都起不来。睡中,她做了一个艮长的深梦。梦中她再次回到了瑞都那个夏天,那时,她身穿一身破烂的衣衫,倒在了一名大户人家的轿前,那天,太阳大的刺眼,半晕的自己恍惚看见,一双锦缎绣鞋,藏在极地的朱红色衣摆当中,那人红唇似血,口上挽着一副凉薄的笑意,向她徐徐走来。
那人又向她伸出一只素手,手腕上挂着一支莹润的软玉镯,沁了阳光之后,在表面上,镀了一层金边。“你随我来。”那人对自己言。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女人挥了挥手,让旁边两位轿夫,将自己强行抓入了锦轿之中。锦轿中干净的一尘不染,让自己局促的有些难堪,这时那女人命侍女送来了一桌的酒菜,大大方方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后悠然一笑,“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那语气轻薄的有若浮烟一般,当时年幼的繁如潋并不知道这场鸿门宴的用意,但她也敏锐的感觉出一丝的不安,所以她并没有动筷,只是静静的你看着那位锦袍夫人,缓言,“夫人还是先说吧,我不急。”那位夫人扑哧一笑,笑的那如同死灰一般的黑眸中,燃起了一丝的微光,她话语中带笑,漫不经心的问她,“你跟不跟我走。若是跟我走了,你一生无忧。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当时,女童陡然一惊,却抓起桌上的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夫人一声嗤笑,收起了冷漠的眉眼,柔声问,“你几岁。”
女童小心翼翼的答,“夫人想让我几岁,我就几岁。”夫人大笑言,“人倒是还算机灵,模样嘛....”这时夫人身边的一位侍女言,“和夫人有几分相似。”夫人三声大笑,走到女童眼前,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脸,又对她言,“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撒一个弥天大谎,忘掉自己,变成另外的一个人。”女童问,“什么人?”夫人答,“不要多问,要听话,知不知道。”女童惶恐的点了点头,夫人赫然一笑,牵起了女童脏兮兮的小手,轻声言,“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榻上,繁如潋倒抽一口气,陡然惊醒,只见榻旁坐着位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手上拿着一碗白粥,漆黑的眼眸内陡然一亮,接着唇角便荡漾开来,他轻声言,“如小姐...你醒了。”繁如潋一脸错愕的看着冷云华,倏尔,鼻中一酸,颤言,“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别再走了吧.....”冷云华一怔,方察觉,这是自自己上次坠崖之后,和她的初见,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救了她,自己会活着....会回来。然,浅浅一笑,心中一暖,竟出口言了一句,“好。”
这句话出口之后,就连冷云华自己也错愕了一霎,不过只是一霎,他便将这份莫名的情愫抛在了脑后,因为繁如潋一把夺过了自己手上的白粥,狼吞虎咽了下去,一碗下肚后,她又抬起头,一脸自然的问自己,有没有咸菜。冷云华哑然失笑,皮笑肉不笑的唤了汤阳,让他将整锅粥和酱菜送了进来,汤阳又舀出了一小碗,说要给冷清年送到帐里,知趣的走了出去。繁如潋将两个空碗都盛满了粥,却都放在她自己眼前,冷云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繁如潋突然,从粥碗中抬起头,一脸理所应当的言,“这一碗我现在吃,这一碗我晾着,等会儿吃。看你这身子骨,薄皮大馅的,哦...错了....是细皮嫩肉的,薄皮大馅是饺子....不许跟我抢。”冷云华一声嗤笑,言,“是,我的小姐。”突然,汤阳慌慌张张的闯入帐来,冷云华看着他,眸色一暗,汤阳脸色不太好看,对冷云华言,“公子,冷清年跑了。”冷云华点点头,仿佛并未在意一般,冲他言,“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繁如潋不动声色的看着冷云华,问,“冷清年....冷清年他....怎么了?”冷云华一脸平静的饮着茶,冷言,“小姐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不妨与我一同上战场看看吧。”繁如潋点点头,随冷云华同乘一匹快马,到了军营之中。冷云华首先下了马,又牵着马,送繁如潋到了观望台前,那厮笑貌纯然的看着繁如潋,繁如潋笨拙的跳下马来,看向那人藏笑的黑眸之中,问,“战事何如?”冷云华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牵着繁如潋的衣袖,将她逮到了观望台上。
对她言,“小姐你看,其实前方的战事,甚是有趣,灵川和上古丹青的阵仗碍于毒蛇的围攻,皆被锁在了硫磺边界之中,动弹不得呢。”繁如潋侧目一看,果然,战场正中的空地上,爬满了成百上千条的毒蛇,战场南北两边以雄黄为界,将两方的军队包在了其中。碍于毒蛇团聚在战场正中间,战事迟迟没有进展,没有一方愿意先发制人,没有一方敢于首先越过那条保命的雄黄线。这边,上古丹青的军队仍在观望,大将军林岳坐在站马之上,心中暗想着林鸳这一去已是良久,又奈何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再看对面灵川那边,大将军秦逸独倨马上,神情冷漠的略略有几分胸有成竹之态。这时那位白纱军师从香车内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繁如潋所在的望台几眼,又对着秦逸一通耳语,语间还带着几分奚落的调笑,看的繁如潋好不自在。突然,冷云华皱了皱眉,开口问繁如潋,“这人....好生面熟。”繁如潋言,“是,就是想不起来....”倏尔,冷云华一笑,牵着繁如潋的衣袖,带她下了望台,“我们去找人问问何如?”
半晌二人来到了鬼才军师唐诗的香车之前。车前侍女言要通禀一声,冷云华点点头。这时一阵风过,车内传出了几声低咳,繁如潋站在车前,只觉风中夹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时,侍女从车内而出,请他二人入了香车。车内,一袭素衣的唐诗正伏案写信,看到繁如潋与冷云华一来,嘴角方扯出一抹浅笑,苍白而嬴弱。他起了身,轻声言,“如小姐。”又看了看冷云华,嘴角颤了颤,最终只得吐出二字,“公子。”
冷云华浅笑的看着他,冲他轻声言,“师弟,见了师兄怎么还叫公子啊.....”唐诗陡然一惊,低下头,又言,“是...师兄。”繁如潋在一旁看他们眉来眼去半天了,终于有些坐不住,方问,“你们...是同门?”唐诗浅笑着回头缓言,“也是....也不是。我本是师傅门下的点灯侍童,后来鬼迷心窍的看了几眼天书,被师傅逐出了师门,直至今日,呵....我仍是那个被师傅下令永逐师门的小侍童。而公子却是师傅货真价实的嫡传弟子,所以我说...也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