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梧桐细雨两相兼 门堂旧雁空回衔(排版)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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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人吐槽排版问题了。。。所以想起来了。就再排几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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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临王大婚。“王妃,时辰到了。”“好。”黄铜镜内,少女着猩红色喜袍,娓娓起身,一方喜帕盖住那苍白的面,颤颤的伸出手,握住喜娘臂弯的红绒绣片,一步一步,极慢的走。裙摆上浓艳的杜鹃花有若滴血,身后的凝玉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前。出了院,便踩着小厮送上了喜轿。皇城内满地铺红,火红的宫灯荡漾在幽深的回廊,蛇形的队伍蜿蜒曲折向着砚宫大殿而行,鸣锣击鼓,唯恐世人不知一般。众臣早已在砚宫等候多时,冷倾潇避过恭贺的人群,敛着眉站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沿,远处有那芳心初动的小宫女,三五成群,多看谁人一眼,便面色绯红无掩。大殿上,一黑衣少年侧卧鸾椅上方,旁一如玉美人居凤鸾之上。繁如潋林鸳一行人是没有资格进殿的,只得等在殿外白玉石阶上。繁如潋日后还记得,那日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众人就在那火炽般的石阶上等候,煎熬。半晌,宫人敲钟,那朱红色的宫门层层打开,迎亲的队伍就从中走来,喜轿上坠着的流苏抽打着猩红色的轿帘,轿夫将喜轿停在白玉石阶下方,国师有云,皇族娶亲,女方须走完檐云殿前的九十九阶天梯,象征着民女脱凡体登上皇族天界。
喜娘将轿帘掀开,只见一苍白的素手探出轿来牵过喜娘手中的绣巾,绣鞋踏着小厮的背下来,缓缓的走上白玉石阶,旁人看来,那鲜红的身影如此单薄,好像每一步走来都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冷清柔只觉四肢百骸的力道都自那一步一步在脚底排空,手上软的就连那裙摆都牵不住,身体若腾云在雾,想来定是上轿前凝玉递来的那碗在与珠碧丸冲突,这样下去今日怕是当真走不到大殿,她脚下随即一绊喜袍,远处只见人影一歪,喜娘大惊,赶忙扶住,心中暗骂,这临王妃早不摔晚不摔偏偏摔在太后和天子啊面前,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心中这样想着,手中拉拽的力度也就大些,全然不知那喜帕牵的冷清柔生疼,连拉带拽的把她拉上了石阶,生怕她下一秒就倒在自己身边。这时冷清柔抬起头透过盖头,朦胧看见,那满地铺红的尽头,站着同样一袭红装的少年,艳阳照的他周身有若透明一般,如丝的眼好似能透过喜帕看入她的眼,刀削般的薄唇,锁着凉薄的笑,嘴角那粒朱砂明艳,而后她只觉天旋地转间,周身一软,眼前漆黑一片,她轰然倒地,只听周遭人生嘈杂,越是看不见,便听得愈发真切。
好像...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请来了太医,有人冲过人群,奔向她身边,“快请太医!”繁如潋几步向前,“这会子,大婚,太医院医师都回府了....”喜娘哆哆嗦嗦言,“少废话,王妃要是出了任何差错,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繁如潋冷言,“是...是...奴婢这就去....”冷清年疾奔向前,握住她的脉门皱着眉,细细的看,陡然张眼,转过头,穿过人群,直视冷云华的眼。“先进屋吧,这地这么凉。”林鸳欲搭手,只见有人一掌拍掉扶上冷清柔肩头的手,“我来。”临王抿着薄唇,眼波如刀子一般,锁着林鸳。林鸳十分知趣的放开,只见临王一把抓掉喜帕,将冷清柔抱在臂间,看着她惨白的脸,不禁步伐飞快,“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边走边言。不一会,李太医一路小跑着上了枫雪阁。男眷避嫌,只留繁如潋林鸳陪在榻前,着喜袍的临王皱着眉,在门厅辗转,不时的问上几句,“王妃怎么了?”繁如潋看不过,便闪烁言,“兴许是这天气太热,王妃身体又弱,有些中了暑气,估摸着没大碍的。王爷一直在这,太医也没法静下心看啊。”转回屋内,见李太医满面愁容。



“怎么样了?”“唉...王妃身子本来就弱,本是中了毒,却还乱用了些透支阳气的药,很是凶险啊,若是治得好,老臣不敢断言,只是...大约也只能终生汤药为伴了。”李太医直言,“只是...有些话,如小姐...临王正在气头上,暂时...能说的浅些还是浅些,老臣有礼了。”语罢就颤颤俯身下跪,“李太医,您只管全力治,余的我来担着。”繁如潋沉吟。“好,那老臣去取药来。”“您慢走。”半晌只听,李太医徐徐言,“王妃此番并非中暑,乃是中毒。宫外之毒。此毒很是罕见,这毒大约是进宫前就寄存在王妃体内,最近几日用了药引才毒发出来。”祈印方沉吟,“毒发有何症状。”语气平静的异乎寻常,“长期昏迷。”李太医言,屋外一阵寂静,而后一声杯盏破裂的巨响,“治不好,我拿你试问。”“老臣...定当...”祈印方一声冷笑,甩手出门,将门帘打的门沿巨响。“两位小姐,老臣告退。”李太医深知,这世上总有那治不好的病,面对身边的人重病缠身,有情绪是理所应当,他无法面面俱到,所以治不好病,礼数却还是要周全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给旁人留下话柄。
屋内。“所以说,这话说的轻与不轻根本没有用。”林鸳倒了杯水,想试着喂给冷清柔,繁如潋接过银匙,沾了些水,只润了润冷清柔唇边,“他见过的生老病死太多太多,有时候,虽然已是无力回天,多少能让身边人心里好受些,将死之人没有喜怒哀乐,所以让生者现在放松来的更为实际些,毕竟不久以后他们要面对的比这要难熬得多。也许...让他们留些心力去处理后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抚。”“这喜袍太重,她本来呼吸就浅,还是脱下来吧。”林鸳言,“恩。”褪去喜袍,只见白色亵衣衣摆上染着丝丝鲜血,那衣料有如嵌入肉里,欲掀开,便带起大片的血溢出,二人皱着眉,久久无言,繁如潋苦笑终是出言,“常言道,这红是喜,白色是奠。我倒觉得应该反过来。”林鸳凉灰色的瞳仁幽幽暗暗,出言“世人总是直观的看待婚丧,看不到白色明明染不得一点杂色,红色却恰恰掩得住鲜血的罪恶。”繁如潋轻轻抬起冷清柔染着豆蔻的手,拿了块白色方巾,细细的擦,只见罗帕上血色殷殷,“她方才多半已是在勉强。”“哼,拿金簪扎腿这种事,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做得出来。”林鸳言,而后将水盆端出屋外,嘴中嘟囔着“什么时候这种事要我们来做了?”
繁如潋莞尔,“她们多半是在凤翔殿正忙呢。”“哼。”见林鸳出了里间,繁如潋轻轻在榻上少女耳边言,“按上古丹青律法,上了天阶你便是他的王妃,勿需行拜礼。”她此刻并不确定榻上少女是否还有一丝知觉,也不确定她是否看见那少女的颊边流淌的是清泪还是汗液。凤翔殿。“太医去诊过脉了?”陆沿歌正坐阶上凤鸾,阶下殿上当日执勤的女婢匍匐一地。凝玉言,“是,说是冷王妃身子素来就不好,就有那没根治的旧病,加上饮食不当,被这晴燥的天气引出来了。”“恩。冷香那边太医怎么说?”“这些日子忙大典的事积劳成疾,须得静心条理一阵子。”凝玉敛眉,“也好。那凤翔殿这边也由你先接手吧。”陆沿歌若有所思言,“奴婢尽力而为。”凝玉那边答的慎慎,“呵...倒是个聪明的人,难怪皇上提拔你。”陆沿歌眉目殷殷,旁人看不懂其中深意。“奴婢分内的事。”凝玉笑的浅然,“那...既是旧疾...大概耽误不了太多时日,待到她的病有些起色,便让人送她到醉鸾殿吧。礼节什么的,碍于她的身体,一并省去吧。问问太医署,若是拿捏不定药材,还是遣人去冷家取些才是。这样一来...也不必劳烦冷家人进宫探望王妃了。姑且...让她好生静养些时日。”



座上美人将话说的极慢,几句一顿,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凝玉,生怕她漏听一句一般,然又扫过殿下匍匐一地的女婢,她微微一笑,让殿下人看的毛骨悚然。“哀家乏了,凝玉扶哀家回去吧。”“是。”“也让她们回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奴婢遵命。”后殿。有美一人,侧卧梨花榻间,神色恹恹。“唐唐临王妃,方进宫不久,就病弱的连那阶梯都走不完,真是让皇室蒙羞呢。”“回太后,有些话,为人臣的自是不会乱说的。唯有那些,有恃无恐又游手好闲之人,方有那个闲心。”“哦?那依你之见,哀家...该如何是好呢?”美人启唇,“日后担惊受怕...倒不若今日...不留活口。”凝玉笑眼眯眯,一副至恭至敬的口吻。“呵...这点,你倒是胜过冷香。她不够狠,对待那些外界对自己行事不理的人或事,她狠不下心啊。所以她行走在这宫中,或是想成就大事,就万般艰难。也就是今日哀家还大权在握,倘若当真有朝一日,哀家不握实权了,她的处境定是强不过你的。只是....”美人眼波流转,起身,倚拽着裙摆,行至凝玉身边,言,“只是...她比你能忍,只此一件而已。去吧...哀家方才交代过的,就按照你说的....斩尽杀绝。”
枫雪阁。人还是昏睡不起,连药都喂不进,让人看着着急。“小姐,年公子带药来了。”碧云言,“请进。”只见一青衫少年徐徐走进屋来,怀中捧着药,不冷不热的天,仍披了件薄披风,依旧是那双潭水般死寂的眼。“年公子来了。”繁如潋回头,不料一头撞进一汪清泉,“如小姐。”他话音很浅,谦和有礼。“清年这次,还要跟小姐说声抱歉。前几日,清年没能脱开身,这几天多谢小姐照顾小妹。”“我也拿她当自家妹妹对待。”繁如潋正用白绢擦干冷清柔额上的汗,“是我...当日...没能帮上。”笑笑很是抱歉。“清年看来...已是很好。”窗外晶亮的阳光笼着少女的脸,门前少年不动声色的看。“光顾着说话了,年哥哥快进屋来啊。”猛一转头,只见那清俊少年也正看向自己的眼,脸上一烫,忙不动声色的转回过头,拢拢少女的被角又将少女额前的碎发牵至耳边。一刹,不得言。他,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看着,眼中明明未透露半分情感的冷漠,明明只是随意的靠在门沿,依旧是那般浅薄的笑着,门缝的光,却恰巧透过,将他瘦削的身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微光,一切的一切都与那平时一样...怎么...心....却动了....?
少年未多言,只是将披风解下,捧着药,转身即出,“年..公子...”冷清年回头,日光下他的发丝浅棕配着青衫,很是好看,“煎药之事,还是让碧云去吧。”“无碍。这药并非寻常煎法,清年去去就回。”两盏茶的时间,冷清年已回,白瓷碗上药汁清亮,身上带着药香。繁如潋接过药,缓缓的将药汁喂入冷清柔口中,“这剂药宫中没有,旁人也不会熬,清年日后会天天送来。吃过三剂,大约就能清醒过来。”“不知妹妹究竟患的是什么病,症状如此繁琐。”繁如潋随口问道,“不是病,是年幼时误食了虎狼之药。”冷清年目中寒潭闪烁,那边少女低着头,不得见。“当初...竟未治好吗?”“恩。落下病根了。”这边冷清年冷眼盯着少女,一字一句言。那边少女只觉芒刺在背,不敢回头,怕一回过头去,就坠入他目中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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