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张盛凌他妈要是问起什么我该怎么回答才对。张盛凌那该死的家伙不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坦白了吧。
    完了，尴尬死了。
    我有些没话讲，垂下了脑袋。视线幽幽地从地面转到了自己已经包扎好了的，之前犯二摔出来的伤口上。
    「你……这腿，是怎么搞的。」
    ……
    我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她要说出什么，这……「哦，腿啊，刚不小心弄伤了，不碍事。」我随口敷衍了，眼神不自觉飘向了张盛凌。他正闲站着，也是望着我……不如说，是看着我的腿。
    膝盖挂彩有什么好看的。
    被阿姨一搅合，再加上张盛凌也没接句话，我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妈，走吧。」张盛凌开始催促。
    「走你妹走！……呃。」他话音刚落，我照着习惯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数值又上升了几分。
    呼，深呼吸……
    「阿……阿姨。」我开口，「能……先别急着去不，先谈谈好么。」
    「……行。」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应该是对我抱有很大敌意的这位阿姨，居然极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不，我没想到的还不止那一点。谈话的时候，阿姨特地支走了张盛凌，这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张盛凌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一个人不知逛到哪儿去了。
    我和张盛凌他老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起初是讲到张盛凌被突然劝退的问题，我跟阿姨说只是因为和家里一时没调解好，拍胸脯保证了张盛凌绝对不用受这事的牵连。这或多或少能换取点儿好感吧，我是这么想的。
    哈，平时话并不是特别多的张盛凌，居然有个话唠老妈。
    也不知道话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转的，只知道后来的话题成了——张盛凌。
    阿姨告诉我，张盛凌从十二三岁的时候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了。
    我稍微有些惊讶，这也太……
    阿姨读出了我眼里的难以置信，只是轻舒了口气，淡言「他大概是早就已经看不惯我这个老妈了吧。」
    「阿姨，……母子间，哪来的看不惯看得惯这一说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阿姨好像兀自陷入了回忆当中，「盛凌的亲生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被诊断出肺癌，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虽然小吧，可也算懂事了，知道我有再婚的念头，反复告诉我说他只要一个老爸。唉……我没办法，暂时答应了他，可是后来，还是和一个才处了没多久的跟我年龄相仿，也是独自带着一个女儿的男人结了婚。我骗了盛凌，他大概恨透了我吧。」
    听到这儿，我有些不解了，「那阿姨你更应该好好待张盛凌才对啊，又怎么会把他一个人扔这儿。」
    「……别提了，盛凌这孩子，看上去挺听话，实际上比谁都要倔。跟我现在的丈夫领了证之后，就准备去他原先的城市生活。软磨硬泡了很久，盛凌他就是不情愿。说实话吧，我那会心虚得很，觉着自己特对不起孩子，也不想强迫他。后来就想着让他先缓上一段时间再接他走，拖亲戚朋友帮忙照顾着他些，隔两三个月就来看他一次。」
    「然后，他一直没有和你们住一块儿的打算，你们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让他一个人待这里？」
    一想到张盛凌这么些年来一直独自居住的那个所谓的“家”，我就会产生一种谴责他老妈的冲动。
    「……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一个负责的家长。我也觉得亏欠，可是你不知道，每次自己的关心都只能换来孩子近乎冷淡的回应，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
    我沉默。
    「有时候我会想到盛凌的亲生父亲，他也是这么倔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轻易更改。」阿姨苦笑了一下，「现今盛凌肯给我一个好脸色看，也完全是因为……」
    说到这，阿姨顿了顿。
    「因为你啊。」
    「阿姨……那个，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啊。」听了张盛凌的过往，原本感触良多的我，因为这句话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这混蛋，在他妈面前都不知道收敛么。
    之前出医务室看到的那幅母子间那副相敬如宾的画面，啧啧……果然是假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