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鸡尾酒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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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神归来》是4D电影,根据本世纪初一本科幻小说改编,算不得正统恐怖片,在狗血言情当道的娱乐市场,它算是特立独行的一部片了,可以集中体现国内最高影片制作水平。
     当灯光熄灭,荧幕上出现屹立在荒原上的君士坦丁堡时,倪安之看到徐翎挺直腰板,似乎随时准备蹿起来,也不能怪他,这种4D技术会给人以置身于虚拟场景之中的幻觉。
     戴黑色兜帽的女人从高高的城垣上向下望,死尸如暴雨后聚积的汪洋,铺满了城堡下的整片荒野。紧跟着一个近景镜头,俯拍掠过尸群上方,断肢残身层层叠加,看不到地面在哪里。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这些人早被现代城市五花八门的娱乐活动刺激得麻木不仁。
     层层死尸的缝隙之中,一张苍白少年的脸被镜头放大,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徐翎吓得往后一仰,倪安之本来有那么点害怕,不过看恐怖片嘛,如果身边人比你还害怕,那就可以当喜剧片来看了,喜剧片的主角当然是兔子徐。
     随着剧情的展开,镜头跟随女巫一同来到君士坦丁堡的地牢,在那幽深不见尽头的地狱里,时不时传来神经质的怪笑和啜泣。
     4D效果令甬道两侧的牢笼向中间突出,仿佛走在这个地牢中的人,就是观众。
     女巫奉命前来杀死一个犯人,以此来测试她的巫术,她不能靠近那个犯人,所以镜头始终没有给犯人一个正脸,倪安之只看到黑暗中露出一只瑟缩的腿。
     女巫的衣服下摆轻轻抖动,倪安之猜测她抬起手来了,接着,屏幕边上的那只脚痉挛起来,赤裸的脚趾怪异地收缩,很快,低垂下来。
     镜头重新回到君士坦丁堡的主人华贵的客厅里,女巫从他的亲信中走出来,摇摆不定的镜头追随着她手上拎着的蛇皮袋。
     音乐开始变得诡异,君主看了一眼蛇皮袋,遗憾地说:“你没成功割下他的脑袋。”
     女巫走上前,苍白的手爪拉开蛇皮袋,给君主看。
     君主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镜头也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似的,引着观众把头探进袋子里。
     一堆白花花的东西,似乎还在跳动。
     观众席上一片唏嘘,人们得到了满足,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倪安之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一眼徐翎,发现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被屏幕映得苍白,这样惊恐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他。
     倪安之掰开徐翎抠在扶手上的左手,对方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倪安之的手。
     “那都是假的。”倪安之想笑,关节上传来的疼痛却让他笑不出来。
     从电影院出来,重新回到阳光底下,倪安之发现徐翎确实有点不对劲,他脸色一直煞白煞白,似乎在忍耐什么。
     “怎么了?”倪安之低声问。
     “我去厕所。”徐翎说完,拔腿就跑。
     过了一会儿。
     “你刚才去吐了?”
     “没有!”徐翎的脸色稍微好转,语气也强硬起来,他一点不想谈这个话题。
     北隅浪则从始至终都在旁边看着,这时候说:“4D电影刚发明出来的时候,也有很多观众不舒服,我们休息一下吧,我知道有家酒吧,环境还不错。”
     我去,人家小朋友都比我们懂行啊。倪安之心想。
     重新打量这位非主流少年,倪安之发现,他长得还挺端正,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嘴,唇瓣略厚,粉嘟嘟地向外噘着,怎么看都是性感女星的嘴啊。
     北隅浪横了一眼倪安之:“你往哪儿看呢?”
     倪安之大窘,立刻收回目光,徐翎则完全莫名其妙。
     走进酒吧,老板专门为他们仨准备了一间VIP包房,在这里也可以看到舞池中群魔乱舞。
     倪安之和徐翎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倪安之有点紧张,徐翎则立刻趴在栏杆上,看底下的人在做什么。
     “唔,我最喜欢的美酒咖啡,随便来一款。”北隅浪一边看单子一边对服务生说。
     “另外两位客人呢?”
     北隅浪一笑:“你们看着给他们准备吧,要烈点的。”
     少顷,三个高脚杯端上茶几。
     倪安之看见那个一脸浓妆,酥胸半露的服务生妖媚地向他弯下腰来,吓了一跳,对方似乎觉得很好玩:“这位先生,第一次来吗?”
     倪安之故作镇定:“当、当然不是。”
     服务生伸出长长的指甲,点在其中一杯乌漆吗黑的鸡尾酒上:“这杯德意志,是我们的Sabina专门为您量身定做的,杜松子酒与伏尔加的完美结合,它的含义是——庄严的荡妇。”
     倪安之瞪着酒杯:“这能喝吗?”
     服务生的眼神冷了下来,倪安之知道自己说错话,不过,不就是一卖弄风骚的服务生吗,她让他不舒服,他也不会让她舒服了。
     北隅浪冲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恢复一脸媚笑,一手托起一杯闪烁着鲜艳赤色光芒的鸡尾酒,递到徐翎面前:“龙舌兰日出,龙舌兰酒与酸橙,石榴浆着色,就像……你永远明亮的眼睛。”
     徐翎接过酒,喝了一口:“不错,谢谢。”
     倪安之原本以为徐翎和自己一样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却没想到人家能做的这么自然得体,似乎眼前那个妖媚的女人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奇怪。
     倪安之心中不禁有点失落。他端起自己那杯奇怪的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开始炙热燃烧,如同沸水般在整个食道留下滚烫的感觉。
     倪安之捂住嘴,强迫自己全咽下去。
     “二哥,你怎么了?”徐翎不知何时坐到身边。
     倪安之扳过他的手,尝了尝“龙舌兰日出”,酸酸甜甜的,一点酒味没有。
     “我们换换。”倪安之不由分说,把自己那杯“德意志”推给徐翎。
     徐翎:“?”
     倪安之一脸郑重:“你们跑江湖的,应该练练酒量。”
     舞池中换了一曲轻快的舞曲,倪安之拽起晕晕乎乎的徐翎:“走,咱们也去耍耍。”
     北隅浪慢慢品着手中的“清咖梅子”,漂亮的眼睛弯成一个慵懒的弧度,像一只想坏主意的猫咪:“杜石淙,你的爱将们都很嫩呢……”
     这个时候,仍在魔都大学武学院院长办公室里统计成绩的杜石淙不禁打了个喷嚏。
     院长杜一衷抽出一把芭蕉扇,蹬着拖鞋,在刚上过蜡的红木地板上松松垮垮地走来走去,办公室里装了个空调,但从来没开过。
     “石淙啊,我很满意这次的学生,虽然前面答得不怎么好,不过最后一题,确实都很有见解,我们精神武学界大有希望啊。”
     杜石淙看着这位邋里邋遢的老头儿手舞足蹈。
     “尤其是这两张卷子,我非常满意。”
     杜石淙听见他唠叨半天了,放下笔,无奈地说:“三叔,还是准备一下实践考试吧。”
     杜一衷自顾自地说下去:“啊,真是想把这个封条拆掉,看看是哪个学生——”
     杜石淙笑:“明天宗主亲自启封,您不就能看到了吗?”
     杜一衷:“你这孩子怎么一点激情都没有呢?你不知道三叔我可是深深地爱着这些未来的大宗师们啊!”他说着说着,突然一跃跳上椅子,芭蕉扇指着天花板,“没错,没错!我们精神武学一定会发扬光大的,唯有如此,才能拯救这个道德沦陷的社会!噢,我看到了那一天!就快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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