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播报早间新闻，中国保钩组织于当地时间16日7时15分抵达钩鳖岛，发布了关于抗议日本右翼组织成员日前登岛宣布所谓主权的宣言。保钩组织成立于……”
     “……文化部部长于京召开第四次全国广播电视网络传媒业会议，并在会议上提出了‘四个杜绝’‘八个领先’……”
     耳边轰隆隆作响，身子左摇右晃，肩膀上重重压着个东西，倪安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喝，好么，徐翎这小子睡得正酣，乖乖歪在他肩膀上，睡梦中还不自觉磨磨牙。
     昏暗的车厢左摇右摆，车门缝隙里透出些许光线，看样子是货车，周围摆放了许多大箱子。
     火车轰鸣声中，收音机仍在刺刺啦啦地响：“魔都大学非物质遗产保护中心武学院承办的世界武学研究峰会于今日晚间在京召开，届时本台体育频道将有直播，请关心世界精神武学发展的听众朋友们注意准时收听，具体时间是……”
     “切，都是狗屁，闲的蛋疼。”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左边箱子后面冒出来。
     “折腾，折腾好啊，折腾有钱拿，有车开，有房住啊。”他的同伴瓮声瓮气地回答。
     “俺们老实人，哪儿想得出那么多花招？”前面那人说。
     “你可没听说过那句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吧。”
     “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文化人。”
     “嘿嘿，自然自然，想老子当年也是……”
     黑暗中又有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的，一时间倒热闹得很。只是随着这些人的醒来，火车里的气味似乎更难闻了……
     倪安之打了个喷嚏，徐翎一下子惊醒，眼睛迷茫地扫视左右。
     倪安之板脸：“醒了？”
     徐翎转过头，对着倪安之憨憨一笑：“二哥早。”
     倪安之：“早你妹。”
     徐翎：“？”
     倪安之见发火的时机到了，立刻挺直身体，盘腿而坐，一手敲打着铁皮车厢，阴阳怪气地开腔：“好啊你，几年不见，连你二哥都敢整？”
     徐翎扬着头，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儿。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准备考试不？那什么十年寒窗，囊萤映雪的——”倪安之一瞥徐翎，“你这种文盲肯定是不懂了！”
     徐翎也憋着火：“别扯那不相干的，你忘了当初答应大哥什么了？我认不得多少字，至少认得个‘义’，兄弟义气，言出必行。”
     倪安之见他认真，不禁好笑：“嘴巴不笨嘛，你说我答应大哥什么了？不就是——”倪安之一愣，突然想起，“难道这是约好的年份了？哎，我算算，还真是第八年，死了死了，你不说我压根没想起来……”
     徐翎抱臂：“现在想起来了？”
     看他那副得瑟样子，倪安之那点理亏也变成了火气：“怎么着，我又没卖给他杜石淙，就准他八年来一点消息没有，不准我忘点事儿啊？”
     徐翎冷哼一声，扭过头，压根不想看到这位恼羞成怒的“仁兄”。
     俩人一安静下来，车厢里的群众们都表示有点空虚。
     倪安之转念一想，都成年人了，怎么自己还说急了，他放缓语气：“徐翎啊，咱们没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二哥承认，是二哥记性不好，这么重要的事儿不该忘得一干二净。”
     徐翎紧绷的脸面稍有松动，倪安之决定顺杆儿爬。
     “不过，你做的也有不对，你看吧，二哥还得上大学，还得混个文凭不是？首都大学的文凭一拿到，那卖猪肉都有底气啊——放过二哥这一回吧，好不好？”
     徐翎听了这话，那点愧疚之心立刻烟消云散，他重新绷起死人脸：“我只负责押你到大哥面前，别跟我废话。”
     倪安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拼了老命挤进首都大学，混上个全额奖学金，大好的前途啊，全废了！”
     徐翎不吱声。
     倪安之呼天抢地一番，装可怜巴巴：“这开学第一天，就捅了这么大篓子，新生代表发言，你知道我背了多久吗？好几天都紧张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么大场面，万一出点状况我还混个毛啊？脸都丢光了。哎，谁知道你好巧不巧关键时候插一杠子，咱俩这一跑，大手拉小手的，说是你胁迫我都没人信啊！不行，就算死我也要跳车，我一定得回去！”
     倪安之做足了戏，揉揉腿，向箱子后面有人说话那边爬去，却被徐翎一把抓回来。
     车身一抖，倪安之的后脑勺正撞在徐翎的下巴上。
     “哎哟。”这下巴颏硬的，眼泪花子都往外飘啊。
     徐翎低下头，看着泪眼汪汪的二哥，心一软：“二哥，你真不想去见大哥吗？”
     倪安之立刻回答：“不是不想，而是时机不成熟，等我安顿好这边，就请假去找你们，好不？”
     徐翎摇摇头：“二哥，说真的，大哥叫我无论如何要带你过去。”
     倪安之自觉白费了半天口舌，怒：“我见了他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我亲爹亲妈，我还非得听他的话不成了！”说着，一肘子顶过去，却被对方轻松抓在手里，徐翎两手一环，把倪安之紧紧禁锢在怀里。
     “反正不许走。”
     碰上这么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货，倪安之只能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