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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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微明,韩夜睁开疲惫的双眼,脸色显得有些憔悴,虽然一夜没有睡,却没有一点困意。而他的身侧是空空的,只余冰凉的被褥。
欧阳凌离开的时候,他很清醒,闭著眼睛,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然後是女子闷哼倒地的声音。
那个婢女一定是被他踢伤了,韩夜暗想著,随後掀开帷幔,只见地面上有零星的血迹。
“昨晚的一切,那个女人都应该听到了,欧阳凌却为何不杀了她呢?恐怕自己昨夜放浪形骸的样子早已经传到了李天佑的耳朵里,血影也应该知道了吧?”韩夜在心中暗想。
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些廉耻,只想找机会看一看血影,知道他还好,然後与他和平的分手。
至於这段感情中是不是有欺骗和利用,他已疲惫的不想再去探究,只要能保住韩千柔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韩夜已经洗漱完毕,用好了早膳。过了一会,倚红端著汤药进来,“世子大人,该喝药了!”
黑褐色的汤药泛著浓浓的苦涩味,韩夜看著它,不知何时汤药在他心里已经没有那麽难喝,但今天却没有喝下去的动力。
他抬起头,问道:“冥焰有没有喝过药?”
倚红摇了摇头。
韩夜静默了一会,然後站起身,披上一件斗篷,向帐外走去。
“世子,你的药还没喝!”倚红急急地叫道。
韩夜回过身来,温和地笑笑,“我的伤快好了,无需再喝药。再说,这药苦得要命”
说著,韩夜皱了皱鼻子,可怜兮兮地又道:“倚红,你还是饶了我吧。”
说完,他微微一笑,不待倚红再说什麽,转身出了营帐。
“世子-----!”倚红嗔怒又无奈地跺了跺脚,结果一不小心将手中的汤药泼洒了出来。
出了营帐,韩夜四下看了看,随後便在附近闲逛了一圈。
现在外面已经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凡事牵涉到与叛逆有关的人都被拘押,朝臣的家眷也早已被送回上京。剩下的便是朝中的大臣和受了重伤的士兵以及要接受审讯的囚犯。
针对不同的囚犯,分别设置了几个帐篷,由官阶不同的人来审讯。从这些帐篷旁边走过,便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被用刑之人的惨叫声。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弄得官员和大臣们各个都胆颤心惊。
“这种几乎公开的刑讯,大概便是为了震慑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吧。”韩夜一边想著,一边假装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顺便偷眼观察了一下太子营帐周围的环境。
太子的营帐周围,侍卫并不多,只有四个。不过,附近肯定还有暗卫存在。而出入营帐的除了一些宫人,更多的是朝廷大臣。听说这次逆谋事件,李景焕已经交由太子全权处理。想来太子李天佑这几日应该很忙。
韩夜又转了一圈。对於如何混进太子的营帐,他依然没有想到办法,最後,见没有任何收获,只得怏怏地往回走。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郭宛彤,这个热情而开朗的相府小姐不知在这次变故中有没有受伤?这两日自己躲在营帐里养伤,按那位小姐的脾气定会前来探望,可这两日竟全不见踪影,是出了什麽事,还是已经被送回上京?
虽然与那小姐只有几面之缘,但也算成了朋友。如此,去问一问朋友的安危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想著,韩夜已经来到郭宛彤的营帐前。正巧一个婢女拿著一个包裹从营帐内走出来。
韩夜见了,连忙上前询问,“这位姑娘,不知郭小姐可还好麽?”
闻言,那婢女忙顿住脚,抬著看向说话之人。乍见如此俊美公子站在身前,她竟然愣了半响,似乎被对方俊美的容颜吸出了三魂七魄一般,连话都忘记了说。
不得已,韩夜只得又问一遍。
这时,那婢女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後,直羞得脸颊绯红。她立刻低下头去,方要张嘴作答。
恰在此时,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从帐中走了出来,并面色阴沈地冷声道:“蓝沁,赶紧下去做事”
“是”那婢女立刻敛衽一礼,抱著手里的包裹急急地走开了。
“敢问世子找小女宛彤,有何事麽?”
“晚辈见过郭丞相”韩夜见郭敬之面色不善,便清楚对方应该不太喜欢自己。
但他还是恭敬地说道:“这几日不太平,晚辈担心小姐的安危,因此特来看望一下。”
“多谢世子关心”郭敬之板著脸,回了一句,接著又说道,“不过,世子还是请回吧,宛彤的安危自会由老夫负责,定不会让她有任何差池,更不会让她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迷惑了去。”
这话说得太直白,韩夜立刻便明白了,“既然宛彤一切安好,晚辈就告辞了。”
“不送!”郭敬之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进了营帐。
看著郭敬之进了营帐,韩夜默然矗立了一会儿,随後也转身向回走。
“如果人的心可以剖开来,无论黑与白,真心还是算计,全部呈现在世人眼前,该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这样,郭敬之便不会误会自己另有居心了吧?”想到这里,韩夜的心情又暗淡了一分。其实,郭敬之的态度算是好的了。想起前世被人误会,而遭到杜孟修家人的恶语重伤,那时的伤痛和委屈到现在他仍然记忆犹新。
回忆起这陈年旧事,一不小心又牵动了韩夜的神经。他带著糟糕的心情,默默地走回了营帐。
倚红不知将凉透了的汤药热了几遍,终於等到韩夜回来,一句话不说地将药碗端到他的眼前,鼓著腮帮子,气鼓鼓地瞪著他,一幅你要不喝,我便要你好看的样子。
见此,韩夜只觉一头黑线滑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汤药一饮而尽。随後,他将空碗倒置,挑眉示意倚红过来检查。
倚红嘟著嘴‘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心满意足地拿著空碗出去了。
韩夜一阵好笑,心情却也好了起来。
午饭过後,他在营帐内呆了一会,却怎麽也坐不住,总在想,或许在外面逛一会儿,便能遇到血影也说不定。
申时,他又披上防风的斗篷,在营帐外转了几圈,却依然没有什麽收获,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可是,他也不想回营帐,回去只会让他觉得更闷。
外面天高云淡,在山野间散步也是好的,或许还可以纾解一下郁闷的心情。这样想著,韩夜便向远处走去,信步漫游於山野间。
秋色渐浓,山中不免有些颓败的景象,不过却也有它绚烂的一面,譬如这笼山络野的枫树,以极其热烈而绚丽的颜色绘出了一幅色彩豔丽的山中秋色图。而人处在这一美景之中,似乎多少忧郁也被眼前的景色扫荡一空,心情豁然开朗。
走了一会儿,心情舒展开来的韩夜,因为身体上的伤还没有好,便也觉得有些累了。随後,他远远地看到几棵横倒在地的树干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於是,便想著过去休息一会儿。
然而,他刚走近,就听到木堆後面有人在说话。
“喂,哑巴!今天不是你当值麽,你还敢躲在这里喝酒?”
接著便听到有人“啊呜啊呜”地发出让人不知所以然地声音。
“哎,哑巴,不要仗著太子可怜你,就忘记一个做奴才的本分。太子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旦哪天心情不顺了,小心拿你开刀!”
“啊啊------”
“我知道太子经常夸你老实本分,你也是从小就跟著太子的,但毕竟你是奴才呀,还是戒一戒这酒吧,酒多误事!”
“哎呀呀,你这人,难道酒还比命重要不成?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今个儿,你可小心著点啊”那人说著,放低了声音,“听说,今早上不知谁得罪了太子,太子殿下大发雷霆,将帐内的东西都砸了,听早晨当值的人说,还死了一个宫女。哎──,这就是我们当奴才的命,一不小心得罪了主子,小命就没了。”
“啊呜啊呜-----”
“行了行了,我知道太子对你还不错。人家晚上当值是要站一宿,你只要铺好被褥,准备好洗漱的东西,就可以走。哎,你这个哑巴怎麽这麽好命呢?好,你愿意喝就喝,我不管了。”那人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那人走远,韩夜的心思动了动,绕过木堆,正看见一个奴才打扮的人仰靠在木堆上,拿著一个酒壶,颇为惬意地一口一口地喝著。
“这位兄台好口福啊!”韩夜笑容可掬地走了过去。
那哑巴见来人穿著不俗,想来定是一位显贵,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韩夜也抱拳回了一礼,“这位兄台不必拘礼,在下也是闻著酒香而来,叨扰了兄台,还望见谅。”
哑巴急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呜啊呜”地叫了两声。
“兄台不会说话?”
哑巴用力地点了点头。
韩夜露出遗憾的表情,转而又道:“在下也是爱酒之人,虽不能与兄台畅谈,但闻著这酒纯香醉人,不禁想向兄台讨一杯喝,不知可否?”
闻言,哑巴急忙将手中的酒壶递到韩夜的身前,忽然又觉得不对,匆忙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壶嘴,复又双手奉上。
韩夜温和地笑了笑,接过酒壶,闻了闻酒香,接著以袖掩面,仰头喝了一口,随後点了点头,道:“这酒软绵含蓄又醇香异常,应该是以香糯米酿制的酒吧?”
哑巴呵呵笑著,竖起大麽指,接著又用手笔划了一阵。韩夜也渐渐懂了他的意思,“你说,这是自家酿的酒?”
哑巴自豪地点了点头。
“这酒真是不错,兄台可是口福不浅呀!”
哑巴又呵呵地笑了两声。
韩夜又喝了一口,对这酒似乎很是喜爱,不禁皱起眉,道:“怎麽办,在下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这哑巴一看就是一憨厚之人,见韩夜真心喜欢这酒,便双手向前送了两下,意思是叫韩夜收下。
韩夜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道:“虽然君子不夺人所爱,但奈何在下真是喜欢这酒,但总要礼上往来。这样吧,在下那里也有几壶好酒,正好送与兄台以做谢礼,可好?”
哑巴急忙摆了摆手,以示拒绝,双手又向前送了两下,意思是叫韩夜只管收下。
韩夜却将酒壶塞回哑巴的手里,道:“若兄台不肯收在下的酒,在下又怎敢做夺人所爱之事?”
哑巴听韩夜这麽说,犹豫了一下,韩夜趁机道:“在下所藏乃是陈年的竹叶青,不但柔和爽口,且醇厚怡人,若兄台喜欢的话,酉时可以带著你的酒到在下那里去取。”
哑巴一听说是陈年的竹叶青,立刻两眼放光。
韩夜接著道:“在下段懿轩,你只要问段世子住在哪里,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
哑巴闻言惊惧地睁大眼睛,立刻跪地“啊呜啊呜”地叫著,双手将酒壶举过头顶。
韩夜急忙将他扶起来,笑容可掬地说道:“段某可不是以势压人之辈,若兄台真心送段某这壶酒,就请酉时带著你的酒过来找我”
哑巴慌忙点了点头。
韩夜见目的已达成,便浅笑著颔首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