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1) 最决绝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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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赔钱货!我叫你好心!叫你好心!”
顾西沉被母亲摔在地上,揪着头发劈头盖脸地打,只因为她在市集上摆完摊回家,给了沿街乞讨的乞丐两个没卖完的茶叶蛋。
叶琴抓着西沉又掐又打,似乎还不解气,眼睛扫到地上横着的细竹棍,心头邪火早把她烧得理智全无,抓起来就要往西沉身上抽。
西沉抱着膝盖木着脸蜷成一团,不哭也不躲。
竹棍没落在身上,西沉抬眼,只瞧见身前被斜阳勾勒出的瘦长背影,背后背着大大的琴盒。
“阿姨,您不能这么打人。”
叶琴被人拦着,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校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看了眼满身是灰的西沉,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火气压下去不少,讪讪地扔掉竹棍,瞪了眼西沉,揪着围裙回屋做饭了。
这个村里的房子南北走向地排成整齐的一排,房子的边上是一条刚够一辆三轮车通过的小路,小路边上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慕诗泽扶着西沉在路边的大石块上坐下,自己则蹲在一边。
“你妈怎么这么打你?”
“我不是她亲生的。”
慕诗泽以为西沉在说气话,转过头来看她。
西沉只是望着眼前蓄满了水的稻田,眼里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那年慕诗泽十七岁,顾西沉十二岁,虽然他们生长在同一个僻静的小村,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只是有几次,西沉放学或者摆摊回家,会看到一个骑着单车背着琴盒的大哥哥,他总是微笑的侧脸,浸润在晚霞里,会让西沉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在这之后,西沉除了上课摆摊,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跟慕诗泽腻在一起。
听他弹老旧的二手吉他;
不怕死地站在他单车的后座上,随手去抓头顶掠过的树叶子,抓到一把,调皮地全都洒在慕诗泽的头顶上,自己则扶着慕诗泽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挽起裤腿脱了鞋子和慕诗泽在蓄满水的稻田里踩水,脚下是泥泞的田地,经常有蚯蚓从泥土里钻出来,吓得西沉嘶声尖叫。
……
西沉学会了骑单车,慕诗泽教的;
西沉学会了怎么用吉他拨出DOREMIFA,慕诗泽教的;
西沉差劲的功课变好了,慕诗泽教的;
甚至西沉十三岁初潮,这种生理知识,都是慕诗泽涨红着脸教的;
……
那年的天空特别的蓝,似乎伴随着西沉走过四季的,除了慕诗泽,还有满满的温暖阳光。
“西沉!西沉!”
西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阮杏正伸直了手臂在自己的眼前使劲晃,“居然看慕歌王的海报看得呆掉!我是叫你续杯,不是续‘桌’啊……”
低头一看,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全被自己倒在了桌上。
西沉囧地手忙脚乱地拿出纸巾来擦。
阮杏托着腮,戏谑地瞅着西沉,“原来西沉也是慕歌王的粉丝啊!”
透过咖啡店巨大的落地窗,马路的对面,巨大的广告牌上,一个凤目狭长的男人,黑眸如星,眼角微挑,眼神勾魂摄魄,表情却霸气冷漠。
他穿着纯黑的古典收腰军装,身前绣着繁复的金丝龙纹和一排排金色的大排扣,脚踩黑色宽头军靴,他就这样交叠着双腿闲适地靠在华贵的金色椅子里,修长的手遮着半边脸,而在他的指缝间,在他几近苍白的颊边,金色龙形纹身若隐若现。
禁欲、霸气、蛊惑、妖娆。
广告牌的左侧,逼真的爆炸一般的火花,烫金的竖排大字——
《无冕之王》
歌王慕诗泽2012年X年X月S城万人体育馆巡回演唱会!
歌王来袭!!
十年,泥地变成了柏油马路,平地建起了高楼大厦……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那个怀揣着梦想惴惴不安的青涩少年,早已蜕变为如今炙手可热的天王巨星。
西沉相信慕诗泽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却从来没有想过是以如此摧枯拉朽的姿态,铸就了一个传奇。
穿过十年光阴,她似乎早已找不回当年那个挽着裤腿踩水,背着老旧琴盒的单车少年了。
断断续续的琴声从布满薄茧的指尖传出,一年,足够西沉光听琴声就能了解慕诗泽的心情了。
虽然比西沉的家境好一些,但是慕诗泽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工人,而学音乐又特别烧钱,西沉知道慕诗泽的母亲极力反对慕诗泽学音乐,在那一辈的大人眼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头脑简单学体育,不三不四学文艺。”
西沉无意间看到过那张折痕深刻的歌唱比赛的报名表,应该是搁在书里很长时间了。可是他的父母不同意他走音乐这条路,自然不会答应给他报名费。而报名的截止日期……已经没几天了。
西沉的养父是个赌鬼,动则几个月不回家,回家就是拿钱,叶琴早就当没这个丈夫,每次都把赚来的钱的一大半偷偷藏在碗橱上的纸盒里,如果说没有钱丈夫肯定不相信,少不了就得挨打,说赚得少,还能骗过丈夫。
当天夜里,乘着叶琴熟睡,西沉偷偷跑到楼下,踩着椅子,把碗橱上面的废纸盒一个一个翻过去,弄得一身的灰,终于在一个纸盒里找到一个小铁罐,抽出几张百元,用力捏在手心,西沉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腿也软得直哆嗦。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西沉就跑到慕诗泽家楼下,拿小石子轻轻丢在慕诗泽房间的窗户上。
慕诗泽惺忪着眼开窗,看到是西沉,满是疑惑地下楼。
“给。”
西沉把钱给慕诗泽,慕诗泽瞬间急白了脸。
抓着西沉的手沉声问:“哪里来的?”
西沉虎着脸瞪他,“松手啊,你把我当什么了。”
慕诗泽依旧拉长着脸不松手。
西沉气定神闲地说出早已编好的谎言,”喂,我十岁就帮我妈卖茶叶蛋,都快三年了!一千多天,我就算一天偷藏五毛,那也有五百了好吧!我还没全给你呢,去的车票加报名费总够了吧!回来的车票钱相信你也用不着,反正你签了公司就有钱了,到时候记得把钱还我,我这是借给你,不是给你!”
而事实却是,每次西沉摆完摊回家,把钱交给叶琴,叶琴先点完锅里剩下的茶叶蛋,再数西沉带回来的钱,怎么可能偷藏得了?
但是慕诗泽相信了,也许任他想破脑袋,都没办法明白,他对西沉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即使明知被发现的结果可能是被养母活活打死,西沉也想守着慕诗泽,守着他最重要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