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楼 第042章 绮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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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之间能感受到朱钗沁人的凉意,随后痛意也越来越显。
那一丝的痛意,扫去我眼前泪珠遮盖的朦胧,我看见菊姨双手微举,试图阻拦过我,神色之间满满尽是担忧。
她还是不希望死么?
因为我也是她花了大把银子栽培,要替谢菊楼夺花魁的么?
在我思绪杂乱之间,她开口:“飘梅,不要!”
我怔了怔,不知她是否与我说过,她却仿若从梦境之间惊醒:“绮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般?”
而后被惊醒的,就是我了,一切只是我的臆想,我却为何有着那样的念头竟是用自己的性命相搏。
可已被逼此路,莫不成我还能放下手中钗,缓缓笑一下,只说一句:“没事!”
而后,我便成为笑料,那流言更甚间,我果真还能立足?
“绮罗,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流言只是流言,若你果真要验证她们口中的流言,要将谢菊楼果真推向风口浪尖,那你就刺下去!”菊姨的话,大有鱼死网破之势,又大有竭尽所有心血之言,“你刺啊,你刺下去啊!”
我的手发抖的厉害,果真到了如此境地,我反而不敢轻举妄动,那死亡的害怕慢慢冲击去我一时的激动,我咬着唇,只是扶住朱钗,与之僵持。
已是夜了,但谢菊楼这些日子素来清冷,所以围观的只是楼中的姑娘,便是人群慢慢聚拢间,一个声音响起:“阿菊,你果真让她死?”
不用看,便知这慵懒带过沙哑的声音来自兰姨。
我听着她的话再看菊姨神色,她却更是恼怒:“死了吧,死了便是干净!”
我没有想到菊姨会说这样的话,更没想到兰姨接连下来竟是得了令一般鬼魅似来到我面前,虽是微笑,却始终牵带过那一道伤疤:“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是想死了么?”
我的手终于软软垂下,朱钗落地——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
我跪倒在菊姨面前,不言一声,可我知道她明白的,我在请求她的原谅。
而她也不语半言,转身进屋,我便执拗地跪倒在她屋前,默默无语。
虽说生意清淡,但毕竟谢菊楼在燕城立足已久,还是有那么几个熟客流连于此,进门之间,便是见到我如此落魄的模样,相互闲语了几分,再拥了姑娘离去。
换成以往,我会觉得颜面极尽,只是现在,我任那些侮辱话语铺面而来,只是倔强地跪倒。
跪了那么久,众人散去的时候,碧彦来了,我本以为她会劝说,会安慰。
可她半蹲下身子与我齐平的时候,她用只是我们方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绮罗,你要坚持住!”
我不解诧异间,侧目而望,她凄然而笑道:“我自小生活在这里,这里所有的龌龊卑鄙我都看得真真切切,你说我为何还能这样喜怒随心,因为我知道,在这里立足,只有自己强大,让别人害怕,不敢轻易靠近!那样才能保持住自己原来的样貌,不会被腐蚀在这个污浊之地!”
我诧异间微微长大了嘴巴,她却趁着这个机会站起了身,于是我再看她略略扬起了头,觉得她是那样高大,与平素文弱纤纤却是不同。
“在这里,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菊姨的喜爱与器重,那才真切!她要你生,你便是死灰也能复燃;可她要让你死,你便是花魁她也可以将你拉下来!”她许是见我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又侧身补充道。
只是她不知道,我面目之间的疑惑,不是她话中之意,而是对她的人。
天真烂漫间,为何她能说出那样一番令人震慑的话语?
所以我在她转身离开之时猛然间唤她的名字:“碧彦!”
她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在那,仿佛等待着我的询问。
“你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可你又为何会如此……待我?”这句话问出口,是否代表着我对她的怀疑?
我将心提在那,只怕她生气,可是她嫣然一笑,恢复了她以往模样道:“我说过,我们从来就是好姐妹!我提防任何人,也不会提防你,哪怕你已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那样的答案,让我怅然间松下一口气。
我明白碧彦对我意味着什么,她是我黑暗之间的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可依旧光明;她是我泥潭之中的一根长绳,绳长无尽,可依旧带过希望……
在这纷繁诸事之后,我一面越来越依赖我与扶雅与碧彦之间的情谊;一面却又渐渐怀疑……我生怕我得到一个将我推入深渊的答案,却又忍不住去问。
我由心而笑。
哪怕我跪在那,双腿发麻,可心中却是宽慰。
碧彦不能久留,自是离开,而我的心却越来越清明,跪得越来越虔诚。碧彦说得对,整个谢菊楼,旁人说什么有什么打紧?我需要得到的,只是菊姨的器重。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只知道楼下那陋陋几张桌的客人已是散去,偌大的楼中静谧地有些可怕,膝盖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
就是这个时候,菊姨突然开门,看了一眼我,带过了几丝怜悯,终于松口道:“起来吧!”
我慌忙起身,可腿已经不听使唤,往前一跌撞,幸而菊姨伸手将我扶住,便是凑得如此近了,我便清晰地瞧见了她面庞之上已干涸的泪痕。
莫是那么久,她一直躲在房中流泪?可这又是为何?仅是因了这几日生意?
我正胡思乱想间,菊姨却是松手,我立不稳,慌忙伸手,还好扶上了门框,再抬头菊姨却已背对过我,只是道:“进屋吧,我有事与你说!”
那样带过淡淡惆怅的语气,我猜测不透菊姨即将与我会说怎样的话语。
只是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心一个震撼间,突然有些害怕。
那样郑重其事,难不成,便是为了告诉我,我的清倌之位不保,我一切的担心,即将成真?
她仿佛看透我的心思,带过一种发誓的决绝:“你是我谢婉菊捧出来的清倌,便一定会一直捧你登上花魁之位!”
其实这些话,她大可不必与我解释!但如此听过,心果真安心下来。
只是她不说这事,又要与我道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