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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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就是凤凰山吗?”一声童稚的声音响起,在肃静的山林显得特别清晰。
“徒儿要多留份心了,进去后跟紧为师,若是一个不留神就要迷路的。”走在前面的一个翩然似仙人的人开口提醒道。
他不是别人,正是天界消失匿迹了三千年的九龙剑的铸剑师。
传说,九龙剑是天界仙人梦寐以求的名器。天帝震名作《神剑篇》中,有“良工锻炼凡千年,铸得神剑名九龙,九龙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之名句,对其赞誉有加。九龙剑讲究“刚柔并济”,不仅有极高的硬度,即可以削铁如泥,也有极好的韧性,百折不断,百刃不摧。一把上好的神剑,需要反复折叠锻造三万两千层,在熔炉中煅烧九九八十一天,在不断的折叠锻造中去除杂质,以增加剑身的强度和韧性,方可轻易削金断玉,斩铜剁铁,弯转起来,像腰带一般柔刃有余。剑身纹理细密,经磨砺后寒光逼人,并刻镌七星和龙凤图案,错嵌“九龙剑”字样。
九龙剑成型后,当时的铸剑师竟无故消失无踪。天帝为此震怒不已,下诏派出十万天兵天将找回此人,并严加惩处。哪知一晃三千年过去,天界的人始终没能寻到此仙的踪迹,反而招来了千年一次的大劫。天界和人界出现了破洞,魔界的邪气逐渐扩散。正当天帝懊恼之极的时候,曾经在天界蒸发的人竟出现了,还自告奋勇地要再铸造一把支撑天地间平衡的神器。天帝在震惊之余,也只能忍去对此人的责罚,下诏让他再次铸剑。
南山仙人不喜被人束缚,所以经常逃离仙界,肆无忌惮地游走于天地之间。又因曾经立过大功得过天帝不死金牌的赠予,他在两界之间可谓无所不能,在天界,恐怕也只有南山仙人敢如此无所顾忌地一再挑战天帝的耐性。天帝对他可谓是又爱又憎,但苦于天地界间支撑平衡神器只有他一人能胜任,不禁又让天帝欣慰不已。对于之前他为何逃离的罪责也早就没了追究的心情,反倒让天帝好奇起这三千年来南山仙人是如何躲过众天兵天将追捕,销声匿迹的。这在天界始终是个谜……
南山仙人正要进入山中之时,突然天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极东之处一片黑布漫天,不时可见冷冷电光划破沉厚的云层,如噬人的猛兽伸出利爪獠牙,令观者无不心惊。
然,南山仙人却看得出神,脸上比之原来更显三分笑意。
一旁的小童见这阵势,吓得,脸色发白,他忧心地看向南山仙人,“师父,我们真的要进山吗?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一般的打雷,里面又那么暗沉,看起来怪恐怖的,师父您确定有来过这里吗?……”
“了尘,凡事不可只看表面。就像现在,雷声电闪交加,感觉似乎远在我们百里之外,但听声音却像近在眼前,虽是一番气势汹涌,却不足以造成威吓。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了尘明白。多谢师父教导。”小童有礼地朝南山仙人鞠了个躬,心里的焦虑减退了大半。师父在他眼中是个德高望重的仙人,他做出的保证,小童向来十分信赖。
迈进山中没多久,天的北边也霎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小童惊了一跳,焦虑地看向南山仙人。后者只是转头望着那片浓黑的天际,注视良久之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师父?”小童见他不语,忍不住开口叫道。
“北边魔戾之剑邪气蔓延,怕是日后要造成不小的惑乱。”南山仙人沉吟片刻,微皱了下英挺的眉宇。
“师父,什么是魔戾之剑?”小童讶异。师父远离俗世繁华已有上千年,自从师起他就从未见过师父为了什么大事伤过脑,即便是百年一次的雷击大劫也没见他皱过一下眉头。然,现下看来,情况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棘手。
“看来我要加快速度了。”南山仙人轻笑了下,伸手抚摸小童的发顶,“了尘,所谓魔戾,乃浊气也,浊气邪也。若世间邪气漫布,将会破坏天界和人界的平衡,要想制住魔戾之剑,必须要造出一柄能与之抗衡的灵剑,才能克住他的邪气……”
“所以师父才最近才连夜忙碌,就是为了铸造那柄举世无双的灵剑。”小童微侧过头接下南山仙人的话。
南山仙人欣慰地露出一抹笑靥,抬步往凤凰山而去。
小童虽是困惑,但怔忪片刻也随之跟上。
绕过错综复杂的八卦阵迷林,南山仙人在一座黑漆的洞口前停下,眼里隐含三分笑意。
“师父,我们到了吗?”小童好奇地盯着眼前晦暗一片的山前。
“是也非也。”南山仙人微扬了下眉宇,转向小童,“了尘可想进去?”
从这里进去?这前所未闻,但是师父似乎心情很好,断无开他玩笑的道理。此山并不是非常高,但是山势却十分险峻,似乎很难爬上去。
南山仙人见他迟疑,不禁露出一个浅笑,抬脚离开,转身绕向后山。
小童惊疑地跟在南山仙人后面,片刻就到了后山。只见山后四处全是纠缠不清的藤蔓,哪里有入口?
但是南山仙人却伸手比着一处浓密的藤蔓,“拨开那里的藤蔓便会发现洞口。”
小童愣了下,依言拨开藤蔓后,露出一个一人半高的洞穴,可是里面十分暗,小童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一时之间不知是否可以进去。
“进去吧,里面很亮的,你不会迷路的。”南山仙人轻笑起来,率先带头走了进去。
明明如此漆黑,师父竟然还说很亮,小童实在不能理解。但是师父高兴的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于是他依言踏入黑暗的洞穴里。藤蔓垂了下来,外面的月光照不进内部,洞里是完全的黑暗。
就在完全黑暗的同时,整个洞却在瞬间亮了起来,小童发出惊讶的叫声,而在他前面的南山仙人却低笑起来,“几百年来的隐没不失为一种修炼。了尘,这里美吧?”
小童不由得惊叹。这岂止是美,简直是美到不可方物。只见壁上全都是一种稀奇古怪五彩晶石,正是这种通透清亮的晶石在黑暗里发亮。因为在黑暗之中,所以五彩晶石才能发出比月光还要耀眼的白色光芒。
小童跟在南山仙人后面继续往前走,洞内十分光亮,那些五彩炫光更是迷人,怪不得师父说这里是修炼圣地。
在洞里走了一段,又转了一个弯,眼前一亮,耳中一清,一泓清泉自山间石壁上,潺潺流出,叮叮咚咚,有如琴音。
日光正映在那清泉之上,水光如碎玉。
“师父,这是?”出了洞口,小童讶异地不能言语。
“了尘,不要顾着看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没有让小童再有发问的机会,南山仙人快速移步到了一座小亭之中。
亭中有石桌石凳,青石桌面雕成棋盘模样,上面布满黑子白子,认真一看,却是一副棋局。亭子的正上方突然不停地垂落水珠,浸湿了青石桌面。
棋盘是下凹的,渐渐地也积满了水,棋子便放不稳固了,在水里漂。于是那黑白劫,竟一分分地变成了一汪清水里的黑白玉石,煞是好看。
小童懵懂,正要伸手轻触,却被南山仙人手中的扇子打开。“勿动。”
“师父?”小童惊诧,发现那浸在石桌上下凹棋盘里的黑白棋子,突然尽数跳了出来,一阵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绝。
“了尘,退开。”南山仙人说话的同时已经顺手一推,用灵气将他送出亭子。
“师父!”小童惊叫,他的脚才刚着地,南山仙人已经被整个困在亭子中。四肢和身体被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的藤蔓捆住。
南山仙人却丝毫不见惊慌,只见他口中默念咒语,一道金色的光芒自他的手指散开,扩大,再绽放……
顿时,亭子中一片金光乍现。
“师父?”小童还未回过神来,便见缠在南山仙人身上的绿色藤蔓像是有灵性般地尽数退去。
回头望了眼小童,只见他脸色苍白,呆站在亭外,瘦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了尘,你可以过来了。”南山仙人在叫他的同时,手下也忙着在棋盘上做着收复工作。
小童惊愕地看着原本在水里漂泊的棋子尽数落入棋盘中央的中心点,像是一个漩涡似的全数卷入。
“嘁……”一道金光乍现,棋盘突然有生命地旋转起来。
片刻之后,金光消逝,棋盘消失,青石桌面乍现一块有如黑炭般的石块。
“师父,这……?”小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块黑炭。
“就是它了,收起来。”南山仙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示意小童动手。
“但是师父,这不是一块黑炭吗?”小童还是不敢师父真的要带这块没用的黑石回去铸剑。
“了尘,这可是世上唯一仅有的宝物,你可别小看它了。外表虽丑陋了点,但实质却是块上好的铸鞘材质。”
“铸鞘?”小童讶然,“师父不是要铸剑吗?”
“再好的剑如若没有灵鞘的保护,迟早也有耗尽灵气的时候。想要维护天界和人界的平和,光靠灵剑,不足以完全对抗魔戾之剑的邪气攻势……”
“那,铸剑的材料……?”
“为师已有更好的材质。”南山仙人轻笑一声,从小童手中的锦袋中取出一块不小的玉石,背面刻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正面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
“师父,这块黑炭好重。”小童试图将青石桌上的黑石搬起,却发现重量不轻,自己竟双手也没将它端离桌面,不禁讶然。
“了尘,为师不是教过你潜移默化之术?”南山仙人看他皱眉,露出一个浅笑提醒。
“啊,我明白了。”小童一拍脑门,顿悟过来。只见他一边口念咒语,一边移动脚步,转眼间,青石桌上的黑石突地变小随之落入敞开的锦带之中。
“师父,这块石头上怎么有画?”小童捧起那块缩小后的黑石,眼睛闪着讶异之光。
石器虽然暗黑,但是如果认真看的话,就不难发现上面雕刻的图案。黑石的正面伏着一只展翅的金色的凰,背面也有一条穿过全身的白线,却又像是断开。正因为它的颜色,那条白线才显得愈加明显。
“或许是缘也说不定。”南山仙人手执玉石喃喃自语。
***
高温的蓝焰灼烧着泛着着寒光的黑铁,扑面而来的炽热感,是如此真实……
“师父,这黑铁都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了,怎么还不见变化?”一旁照看炉火的小童惊疑地看向南山仙人。
“再炼。”仿佛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南山仙人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一颗白色棋子放入棋盘,才应声道。
“是。”小童虽然焦急,但师父既然都不担心了,那他也只好遵从了。照理说,这铁块进熔炉也已经有四十九天,人间也已过了四十九年,居然还是原来那块黑铁,完全没变样子。要是换成别的铁块,不要说四十九年,就是进这熔炉不到一天,早化成铁水了。要说不奇怪,那是骗人的。每次小童耐不住性子追问的时候,南山仙人总是笑着摇头,“还早呢,再炼。”
就这样,一晃人间三百年过去了。
“师父,黑铁变了……”小童兴奋地朝着负手立于窗前的南山仙人大叫道。
“变了吗?”露出会心一笑,南山仙人快速来到熔炉边,只见原本还是黑色的铁块已经承受不了炉火的高温,锻化成艳红的铁。
“了尘,快,去把圣水拿来。”
“是。”小童依照指示快步地离开,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师父,圣水。”
南山仙人接过他手中的一个白玉小瓷瓶,将塞子取下,把瓶中的液体小心地倒入均匀地浇注在已经锻造成红色的铁块上。
“嗞……”一阵浓雾蔓开,只见浇上圣水的铁块突地变幻了好几种色彩,屋内一片七彩光景,煞是耀眼。最后,一道金色的光芒腾起,变亮变大,最后红色的铁块又幻化成金色的光耀。
“师父,又变了。”小童讶异得合不上口。
“呵呵,看样子就快成了。”南山仙人盯着炉中炽热的蓝紫火焰,眼中露出欣喜。
“师父?”小童好奇地看向南山仙人,“这圣水好神奇。之前为什么不用?”如果知道圣水一浇灌到黑铁上有这么大的变化,小童早就做了,哪还等到师父开口。
“此用非彼用也。”南山仙人轻敲了小童的脑袋,浅笑,“凡事太过急躁反而有弊无利。铸剑也需要时机,时机不到,再上好的材质也只是废铁一块。”
南山仙人曾带小童去看过淬火用的灵泉井。天界的铸剑师,都是从七星井中取水。所谓的七星井就是有七口井,井的排列形状,就像天上的北斗星座,井水清冽甘寒,寒气逼人,正是炼剑用的圣水。据说,从几千年前开始,来灵泉淬剑一直就用这口井的水。由于历史变迁,风物转换,灵泉七星井现在仅余一口,隐在天界的一道灵山洞中。传说三千年前天界有个出名的铸剑师,曾做出雌雄两柄宝剑,当把剑放在水中淬的时候,两把剑忽然化成两条龙,腾空而去,如白虹贯日。直到现在,天界人都认为,在铸剑的时候,每一把宝剑的上空,都会有一条腾龙。
“师父,那这柄剑也会有剑魂吗?”小童好奇地盯着继续留在熔炉中煅烧的铁块,仿佛希望从那里看到一条腾飞的蛟龙。
“是灵物都会有魂魄,时机到了,自然成型。淬火是铸剑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为一把剑赋予灵魂的时刻。这是事关成败的一步,此前与此后,可以经历数万次的反复煅烧与磨砺,惟独这一步,却只有电光火石的一次机会。瞬息之中,便可决断一切。一招不慎,就前功尽弃。所以为师才会等到这个时候命你取来圣水。”南山仙人耐心地解释。
“师父,那这剑还需要多久才可完成?”
“等待。”南山仙人轻笑一声,挥动衣袖离开了熔炉室,留下呆愣的小童。
***
五百年后,人界传出神龙现身的传说。
夏日午后细雨蒙蒙,微风习习,凉而不寒,令人神清气爽,尤其对山中的人而言更是大好天气。
一道欣长的身子率先踏入屋子,携着一阵冷凛的寒风带给屋里的人一种肃杀之气。青年一双褐色眼眸闪著冷酷傲慢的光芒,带著残忍冷峻味道的嘴唇,鬼斧神工雕刻般的俊朗五官,还有那从他身上散发的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势,就像他冷血无情的性格。
跟在后面的少年身着一袭轻松简便的洁白长袍,一双琥珀色的明眸,衬着似弯非弯柳眉,白嫩且彷若吹弹可破的肌肤,微启的红唇,令人惊艳的面容上常教初见的人呆上一刻。
“仙人早。”少年有礼地朝南山仙人鞠了个躬。白衫下的瘦小身子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一定没有人可以猜到这样一个娇小的人儿会是一柄上乘的护剑的鞘。
“你们来了,坐吧。”南山仙人似乎早已习惯青年的无礼,无所谓的对着眼前的两个人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霏翼,你怎么不向师父问好?”当年还是个小童现已长成清俊青年的了尘有些不满地瞪向被唤为霏翼的青年。
无视了尘的怒视,霏翼竟自坐上了堂上的左边位置。
“臭小子,仗着师父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无礼……”
“了尘,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见小徒举手要朝霏翼出招,南山仙人出声制止道。
“是,师父。”见南山仙人开口,了尘也只好咽下一口气。转身离去之时,还不忘怒瞪霏翼一眼,“哼,这次算便宜你了。”
“了尘,上茶。”
南山仙人一挥衣袖,青年利落地把刚泡好的上好热茶奉上。相对霏翼,青年对另外一个可是喜爱有加,他把茶小心地端到少年面前,调皮地笑笑,“灵惜,这可是师父珍藏的茶叶,用晨露浸泡的,味道可好了,你尝尝看。”
“嗯,多谢了尘师兄。”被唤作灵惜的少年回以一抹温和的微笑,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后点头叹道,“嗯,清凉顺口,香气宜人,是道好茶。”
了尘心里一阵雀跃,刚移步到霏翼的身边时,两人各自的脸色同时一沉。了尘借机故意将茶杯当作武器射向霏翼,自以为会得手的青年在看到茶杯在半空碎裂,水滴四溅后,脸上的笑容僵在当场。
“了尘,退下。”
在青年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阵寒光腾起,眼看就要击上胸口,南山仙人突地一挥袖,几个空着的瓷杯腾空,将霏翼出手的全部水滴一点不剩地收入杯中。
“丁零当啷……”一阵清脆的仿若琴乐的声音过后,屋内又恢复平静。唯有了尘还全身冰冷地怔在当场。
“退下,了尘。”南山仙人再次开口。
终于,青年回过神,朝着仙人作了个揖后,才惊魂未定地离开大厅。
出了屋子,了尘那颗突突直跳的心脏还未能得到抚平。这次如果不是师父出手,自己真的要跟这个热闹的世间告别了。不是了尘胆小,而是霏翼的神力太强,如果他认真动起手来的话,恐怕连仙人都只能跟他打个平手。回想起当初铸造神剑的过程,青年不禁寒毛竖起。能够锻造五百年才有变化的神剑,恐怕不是一般的神力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师父也曾说过,霏翼是千年之后支撑天地平衡的神器,与他相媲美的世上几乎没有。但认真论起来倒有一件,具体是什么,南山仙人却绝口不提,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今天,有事要跟你们商谈。”见了尘退下,南山仙人的脸上现出平日少有的正色。
“仙人有何赐教?”灵惜率先开口问道。
“最近邪气逐渐入侵,你们也感觉到了吧?”南山仙人看向两人。
“是。”不用猜,也知道回答的人是灵惜。
“魔戾之剑的事之前也有知会过你们了,现在邪气势如破竹,要想制止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日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你们要切记,若是遇上魔戾之剑,不可硬碰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离,保住自己的元神最重要。记住,你们的灵魂不只是你们自己的,天地的平和、人界的安危都要靠你们支撑,切忌意气用事。”
“仙人已经预见了吗?”第一次见仙人的忧色,灵惜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们只要记住我的话,将来或者会有变数也说不定,现在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些。”南山仙人有意无意地瞟了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一声的霏翼,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惜儿,你有事先退下吧。翼儿留下来陪我下盘棋。”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同时愣住。
“仙人,那灵惜先行告退了。”灵惜犹疑地抬头看了已然恢复冷漠脸色的霏翼一眼,才起身朝南山仙人作了个揖后离开。
才刚走出大厅,灵惜原本靠着元神维持着的温润脸色顿时消褪殆尽,只剩一片暗淡的惨白。
不知道南山仙人是怎么看出他伤了元神,但现在退下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让霏翼看出端倪,他真怕在霏翼面前露出懦弱的一面。毕竟几百年来,他和霏翼经历过的博弈不在少数,能作为保护盔甲的他如果太过脆弱不堪又如何存在。因此几百年来,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不断潜心修炼,为的就是希望能更上一层,成为天界最好的灵鞘,保卫天地的平和。
*****
入夜,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空。初夏的夜里飘着阵阵清香,枝头坠满雪白的梨花,素净的花散发出浓郁冷寒清新的香气,拂动着凉风,带来一片惬意的宁静。
一阵清风过境,林中出现了一道白影,轻盈地越过枝头,擦过枝叶,几个动作后,轻巧地在一个水池中央落下。
水池中央处落座了一朵盛开的巨大的雪莲。远看的话,仿若真实,但近看,就可以发现那是用千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莲花座。当然,这个莲花座是南山仙人为了方便灵惜的修炼而特地设下的坐檀,周围布下不少的结界,一般人是无法靠近的。
来到莲花座中央坐下后,灵惜才吐出元魂珠,神珠与月光感应,霎时,皓光万丈,照亮了整个莲花池四周。
灵惜凝神端坐,双手交叠地隔空将元魂珠拱在自己胸前,吐纳间完全与月光的精华融合一体。
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一旁的霏翼静静地注视着灵惜的一举一动。他的美有种中性的灵气,不似张扬的狂炽,也没有邪肆的魔魅,他是纯然的洁净,干净的气息就如同皓月,无瑕无垢,让人忍不住想破坏他的美好。
想到眼前的灵魂五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着保护他的安危而努力着,霏翼褐色的眼眸忽地转深。灵惜在他面前总是如此,不管是修炼抑或疗伤,他总是对他毫无防范之心,他是信任自己的,毋需言语,他就明白,否则怎会有人胆敢在明知别人会看到的地方运气修炼呢?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灵惜收气,慢慢收回元魂珠,但因一时气息不稳,元魂珠偏离,发出刺眼的金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霏翼出手,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灵惜的元魂珠再次移回原位,并跟着霏翼的手势慢慢地回落到灵惜的身前。灵惜启口含下,稍微调整了下气息,顿觉体内的暖和气流恢复正常,周身的灵气也增加了不少。
他转头,就发现霏翼正凝视着他,灵惜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起身向霏翼道谢,“刚才谢谢你帮我。”身为护剑之鞘的他,被看到出错的一面难免会有些丢脸,当然,灵惜也会懂得羞涩,所以他才会趁着霏翼不在的时候,偷偷跑来修炼。自然,之前因制止魔戾之剑的邪气而受伤,耗去大量元气的事,他始终不打算让霏翼知道。
“你伤得不轻?”霏翼微皱起俊朗的眉宇,冰冷如霜的脸上不见一丝温度。仿佛他是在说着一句极为平常的话。
然,只有和他朝夕相处了五百多年的灵惜才会知道能让霏翼开口问的话简直是天下红雨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更何况是这种关心的问法。自他有意识起,霏翼对他说过的每句话从来都不超过三个字。
讶然于霏翼的问话,灵惜微侧了下头,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赧然之色,“没事,损耗元神是常有的,一点小事罢了。”
“如果是小事的话,你就不会连自己的气息也控制不住。”话才出口,霏翼微变了下脸,在灵惜的呆愕注视下,冷沉着一张脸快步离开。
是自己听错了吗?霏翼居然也会关心起他来了。
虽说他和霏翼两人自从有灵魂开始就几乎每日朝夕相处,不论是平日的起居饮食抑或是百年来与魔戾之剑接连不断的博弈,他们从来都不曾分离过。世人皆以为他们是天地界难得一见的至交知己,却不知这两人私下里几乎连交谈都是奢侈,但两人在博弈中合作的默契却是到了令人无法置信的境地。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铸造他们的南山仙人才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