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
    莫问突然想。
    莫问自己也是一怔，但细看下当真看出了不同。且不论那日男子一身月白长衫，今日一袭红袍，这衣衫自是能换的。而眉目间却大有不同，虽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但那男子眉目清冷，举手投足间有一分寂寥滋味。然而现在站在门口的男子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眉宇间也尽是莫问不懂的东西。
    即便如此，莫问还是贪恋地多看了两眼，奢望是那人，而这一切，只是那人在三年间的变化而已。
    “店家，将你这里的好酒都搬来，我们全要了。”一小厮走上来，对着莫问说。
    莫问面前挡了小厮，看不到那人，这才猛地回神，点了点头。
    酒搬出后，莫问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却看到那红袍男子含笑看着他。
    莫问一下子便怔住在那里，晃了神，想若是那男子笑起来，是否也这般惊艳绝伦。潜意识里，莫问仍觉得不是那人。
    “店家。”
    男子开口，莫问瞬间惊醒。
    真的不是那人。莫问不曾奢望那人记住他的名姓，但这声音和语气，分明不是那人。
    “你叫什么？”男人继续说，声音浑厚磁性。
    “莫问。”
    “莫问。”男子低声念了一遍，笑着说，“记住了，我叫玄宵。”说完，带着一众小厮，拉着一车酒离开了。
    莫问看着玄宵的背影，心头又涌上想知道那人名字的渴望，而且越来越强烈。
    第二天，玄宵只身来到酒肆。
    此时，莫问正在听张媒婆说那新来的主人家有多么多么地好，看到玄宵时，怔了一下。
    张媒婆敏锐地感觉到了，一回身，看清来人后，整张脸都笑开了，“呦，玄公子。”
    玄宵看一眼张媒婆，笑：“张媒婆，好巧。”
    “玄公子今天怎么有如此兴致？”
    “昨日在这里买了些酒回去，觉得甚好，今日便再来看看。”说着，已走到柜台前，直直地盯着莫问。
    莫问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才开口：“客官要酒吗？”
    玄宵灿然一笑，“莫问你可愿到我那里工作？”
    莫问没明白玄宵在说什么，看着玄宵不开口。张媒婆反应快，一推莫问，说：“这是玄公子让你到他府上酿酒呢！你快应了，跟了玄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玄宵听了张媒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媒婆，这样说怎么好像我是山贼头子，要强抢莫问当压寨夫人似的？”
    张媒婆一笑，说：“哪有玄公子这般的山贼头子！若是有，怕是不用公子抢，便有姑娘送上门去。”
    玄宵笑笑，看着莫问，等他回复。
    “对不起。”莫问说。
    “我给你双倍工钱。”
    “玄公子，不是钱的问题。”莫问摇摇头，直视玄宵，“我不会离开这里。”这是莫问最后的执念：留在这里，或许还可以再见那个人一面。
    玄宵看着莫问，突然就笑了：“莫问坚持留在这里可是为了等什么人？”语气有些玩笑。
    莫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很快消失不见，却还是被玄宵看到。
    玄宵单手支在柜台上，支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莫问：“这是哪家姑娘呀，让莫问如此念念不忘，守着这酒肆等着她？”
    张媒婆也在一旁搭话：“莫问看上谁了，和我说，我去给你说媒。凭我这张嘴，你想娶公主也没问题。”
    “没，没有。”莫问微低了头，“这酒肆是我爹娘留下的，我，我不想离开。”
    玄宵一时无话，只是看着莫问，最后放弃般地叹口气，说：“那我只好日后常来这里喝酒了，莫问酿的酒，可真是极品啊。”说着，仿佛是回味一般闭了闭眼睛。
    莫问低着头，回了一句：“多谢玄公子夸奖。”
    玄宵听完这句话先是一怔，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众人都莫名其妙。笑够之后，玄宵依旧支头看着莫问，嘴角是抹不开的笑意，“莫问刚才的样子真像受了夸奖的小娘子啊。”说着，用另一只手抬起莫问的下巴，“来，小娘子，给大爷笑一个。”
    莫问当众被调戏，还是一个男子，登时又羞又怒，拍开玄宵的手，瞪着玄宵，身体也因为发怒而微微有些发抖。
    张媒婆看莫问这样子，知他是真生气了，但对方是玄公子，莫问惹不起，因此也只好拍拍莫问，试图安抚他。莫问脾气甚好，从未和谁红过脸，这次生气，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玄宵知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忙赔笑道：“莫老板莫生气，玄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说着对着莫问做了个揖。
    “莫问，你看玄公子都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张媒婆在一旁说，心想这玄公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啊。
    莫问咬咬牙，转开目光，低头看账本。玄宵已经做到这样了，他如果再气，便是不知好歹，而且本就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是……
    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张媒婆笑嘻嘻地拉了玄宵坐下说什么，玄宵偶尔也会插上几句，便逗得张媒婆笑的花枝乱颤。莫问在柜台后，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慢慢恢复平常。莫问知道，自己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玄宵的脸和那个人太像了，这样的行为，让莫问觉得亵渎了那样的男子。
    仍是执念，仍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