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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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相遇,那一年的情;那一年的分离,那一年的恨。
“师姐,你这又是何苦?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我,会好好待你的。”男子深情的看着半倚在床头的女子,原本丰盈的脸如今瘦削而又枯黄,盈盈水眸早已黯淡了光泽,看着这个从小待他很好的师姐,如今成了这般的模样,男子的心刀割般的痛,也恨,恨着那个不好好善待她的男人。
女子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勾唇笑的风华绝代:“阿清,师姐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并不想走,何况,”双手轻轻的覆在微隆的腹部,那失了色泽的双眸散发出慈爱的光芒,“如今我已怀了他的孩子,他今天还请李公公嘱咐我让我好生休养,说过两天他就会过来看望我。”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抓住樊清的衣袖,满脸的幸福,“阿清,他要过来了。可我如今这副模样,一定很难看的吧。阿清,你帮我配几剂调理的药吧,至少要让我的气色看起来好点。”
心,好痛好痛。面对着这样的女子,樊清却也只得脸带笑容的答应女子的要求。他的师姐,那个温柔美丽的师姐,那个他从小就在心底默默发誓要娶为人妻的师姐,如今已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离王的妃子之一,而他追寻着他的师姐,来到这个华丽的牢笼当了一名御医。
漫天的大火,染红了半边的天。喧吵的人声,相撞的木桶声,扑火的水声,大声的求救声。樊清赶到的时候,只见到那成片的黑色废墟,颓然的跌倒在地上。只一会,只一会的功夫,自己不过是出个宫给某个该死的王爷诊断的两个时辰的功夫,这里就被火烧成了废墟,他的那个温柔美丽的师姐,他的那个才不过五岁的师侄,就这么丧生在了火海中。他,不信!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废墟之中。生,见人;死,见尸。
天,渐暗。樊清拖着无力的身躯回到自己的住所,左手里握着断裂的玉镯。那是他第一次下山时给他师姐买的。仍记得那时的师姐,眉眼间全是暖暖的笑意;犹记得那时的自己,痴迷的望着他的师姐;还记得那个任性的自己,要求师姐一直带着,直到死为止。他的师姐,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一直一直都带着那个镯子,即使是出嫁那天,也没有拿下来。那个皇上,那个她的师姐今生最爱的男人,对他的询问请求却也仅仅是“朕自会处理”这五个字。低低的悲鸣从唇间溢出。原来,悲伤到极致的时候,眼泪真的是流不出来的。
“咚!”有什么东西敲击着窗棂?樊清推开窗户,看到那个白色的纸团,拾起,打开,熟悉的字迹:南树林老地方见。
漆黑寂静的树林里,青色的身影快速的奔跑着,远远的望见那个凉亭里坐着一个人影,“姐姐,死了。”淡淡的叹息声,人影站起身,撩开身上的披风,露出正在熟睡中的小孩儿。当看到小孩儿的那一刻,樊清泪如雨下,颤抖的接过这个他师姐的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太好了,无晔还活着。
“我原本只是想去和姐姐道别的,却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当时,火已经蔓延开来了,我找到我姐他们的时候,她……”沉默了片刻,男人才继续开口,“姐姐她紧紧的护着孩子缩在角落里,已经快不行了。我本想带着她一起走的,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对不起,清,我……”懊恼的低垂着头,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的错。穆师兄。或许,这就是师姐的命吧。”樊清爱怜的抚摸着熟睡中的孩子,怀中的孩子正兀自睡的正香,而他的母亲却早已葬身在那场熊熊烈火之中。温柔的美丽的女子,用她的短短的一生爱着那个薄情郎,无怨无悔。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温柔笑容;仍记得自己练功受伤后她的关心蹙眉;仍记得她自废武功后的苍白虚弱;仍记得她成为那人妃子时的幸福甜蜜;仍记得她夜夜回廊下望着那远处的殿宇;仍记得她九死一生的诞下龙子后的疲惫慈爱……太多太多的记得,樊清怎能容许这样温柔美丽的师姐遭人杀害,他怎能容许那个让她尝尽悲欢哀愁的男人对她不闻不问;他怎能容许她就此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不,他不能容许。所以,他要为他的师姐报仇,即使最后生灵涂炭,战火四起,他亦不管,“穆师兄,你帮我抚养这个孩子吧。我……”
未说完的话被厉声打断,穆延一把抓住樊清的双臂:“不行。就算被你找出是谁至姐姐于死地又如何?皇宫里的人哪一个是我们可以对付的?你跟我走,带着无晔离开这里,不再回来,安安静静太太平平的抚养无晔长大成人。”
“穆师兄,你该知道,不管是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即使是姐姐的最后的心愿也不行么?”
“……即使是师姐最后的心愿。”缓缓的说出这句话,樊清的双眸是无比的坚定。将怀中的孩子交到穆延的手中,半转过身,夜风撩起衣袂和长发,“师兄,请好好照顾好无晔。”
穆延左手紧紧抱住孩子,右手拉住樊清的手臂,低垂的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那越扣越紧还略微颤抖着的手彰显着主人的不安:“清,别去。我……”
“对不起,师兄。我必须为师姐报仇。”樊清用力想拉开手臂上的手,越扯却越紧,烦躁的微皱眉,“师兄,你……”最终,话语掩在了喉间。那人,在哭。很细很轻的哭声。微叹口气,伸手将人搂抱在胸口,一点点的安抚着。胸前的人带着低低的哭腔缓缓的诉说着,那些他知道和不知道的事儿。在听到某个消息后,安抚的手停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拍着。其实,这些他早已清楚,只是一味的自欺欺人而已。怜取眼前人,师傅和师姐的话犹在耳边响起。那样的真切。“延,我们回雾影山上去吧。一起,抚养无晔,可好?”
风,卷起片片残叶,秋蝉鸣泣。那一年离王的兰贵妃和三皇子意外葬身火海;那一年,太医院里的樊清太医失去踪影;那一年,无晔成为樊清和穆延的徒弟,改名为情双;那一年的最后一天,雾影山来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孩子,名为情绝。
注定的相遇,彼此的,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