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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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木心鸾来到花园里四处张望,只一眼就瞅见了远处正坐于小亭中的少年,(呃,还是写少年比较正常…毕竟人家才十九…等行了弱冠礼再改称男子吧…虽然说我没准备让他活过二十……)
    心鸾迈开小腿奔向小亭,本想抄近道从花丛中穿过去,怎奈那小小的身子刚一钻进花丛,瞬间就被挡住了视线。试着摸索了一会,结果终是迷了方向。
    呜,哥哥,你花种太多了啦……
    心鸾无奈,只得在花丛中放声大喊:“哥哥~~哥哥~~”估计这就是所谓的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吧……
    水木心冥放下手中茶盏,摇头轻笑,起身走出小亭,轻轻拨开花丛向前行了几步,俯下身伸出手往里一捞,心鸾便稳稳当当的伏在了他的怀里。
    水木心冥边往外走,边替心鸾拂去头上落花,看着怀中眼泪汪汪的弟弟,宠溺的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轻声说道:“我的鸾儿真是个爱哭猫,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看等将来长大了,哪家姑娘能看上你。”(咳,我说……您不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么?)
    心冥将心鸾放在石凳上,瞥了瞥心鸾空无一人的身后,意有所指地问:“还没来吗?”
    “看样子还没决定好。”
    (呃?什么个情况?水木心冥不是被心鸾给唬过去了吗?)
    水木心冥略显忧虑地说:“那……会不会真的不来了呢?”
    “不会。从哥哥你所说的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来看,他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走掉。如果他真的这么经不起考验,那么留他在我身边,以后迟早是个祸患。”水木心鸾语气绝冷,脸上挂着丝毫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看来,是轩慕又被这两兄弟给唬了……)
    水木心冥稍加思索,随即勾唇苦笑,确实呢……自己只想到若是有轩慕在鸾儿身边,就再也没有人能动得了鸾儿。但自己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轩慕的忠心。
    若换做是自己,他倒是还有可能听命于自己,毕竟两年前是自己救下了他并给了他和他的手下们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但如果换做是鸾儿的话……再说的简单点,轩慕可能对鸾儿百分之百忠心的几率,几乎为零。
    养一个对自己不忠,随时都有可能弑主的奴仆在自己身边,比任何躲在暗处的杀手都要危险百倍。的确,轩慕是很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人能伤的了鸾儿,这点不容置疑。但同样的,如果他想杀鸾儿,也不会有人能拦得住。
    而自己,是绝对不会留这么大的一个祸患在鸾儿身边的。
    水木心鸾抱着双腿坐在石凳上,手中捻着一朵娇艳的花,淡淡的说道:“如若不为我所用,那就消失好了。”
    没有表情的脸,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将手中淡蓝的花朵,揉捻成碎末。蓝色的花汁,顺着指尖在掌心蔓延。
    心鸾盯着手掌,静默不语。果然,自己很适合做他们口中‘覆世孤煞’呢……哥哥,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狠唳的我?一定,会的吧……这是人之常情呢……
    只是……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怕我,恨我,我只唯独,不想被哥哥讨厌。
    水木心冥看着石凳上发愣的弟弟,从怀中拿出一方深紫锦帕,轻轻的握住他染满花汁的手,仔细的擦拭着。蓝色的花汁在锦帕上晕开,然后渐渐变淡,直至湮灭。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你是永远都会是我的弟弟,我最爱的弟弟。
    (虽然这个时候吐槽不太合适,不过……你俩的内心独白真的很强大……)
    ————落叶宛,无痕居————
    水木心鸾转身离开后,只留下轩慕一人待在屋子里独自思索着。
    轩慕靠在桌子上,考虑着心鸾走时说过的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不还在百般设计的想让自己答应么,现在却要帮自己离开?
    确实,如他所说,当初自己只是和心冥定下十年的契约,现在契约对象换成了他,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守着这个禁锢着自己的契约了。
    可是……当初毕竟是心冥救了我,并且还给我和手下们安排了相当安全的蔽身之所,我若就这么走了,岂不就成了那背信弃义之人?!
    轩慕仰头,望着头顶横梁,思绪渐渐回到两年前的那段血色的时光……
    ———回忆中———
    那时的我,绝对可以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你肯付代价,不论是杀谁,就算是皇帝,也在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我的任务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再难解决的人,只要你能付出令我满意的代价,我都可以去解决。
    不过,这代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付得起的。
    珍视之人,抑或是血肉至亲。这两者,选其一。
    说的简单点,就是指雇主在任务之前可以不用给我任何押金之类的东西,只是在任务完成之后,要把自己最为珍视的人,或者是血肉至亲交出来。然后,我会杀了那些人。就在雇主的面前杀掉。
    如果交出的人经查实只是冒名顶替的,那么,我会把雇主身边所有的人,在雇主的面前,一刀一刀的杀掉。而最后一个死在我戟下的人,就会是那个雇主。
    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咒骂过我的残忍嗜血。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在心里高兴,只要交上一些自己之外的人,就可以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这样好的买卖,为何不乐意去做?
    其实,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虚伪,无情。
    我只是想看看人们在面对无尽利益之时,是会依然坚持着那些所谓的‘羁绊’,所谓的‘血肉之情’,还是选择放弃这些,去换取自己心中的贪婪。
    而事实证明,大部分的人,选择了后者。
    我只是想看看,人们在亲眼见证往昔最为珍视,抑或血肉至亲,因为自己而死在自己面前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而已。
    然后,渐渐地,我失望了。
    什么嘛,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啊?明明是自己要求以这些人的生命为代价让我替他去任务的,结果却在看到那些人奄奄一息,用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露出了一副懊悔、痛苦的表情。
    真是太烂了。明明应该是笑才对的。目的达逞,不是应该笑的吗?那种完成诡计,那种阴谋得逞的笑。
    所以,那些表情太烂的雇主,也都一并的死在了我的戟下。
    我就这样的,麻木的过着每一天。并且,乐在其中。
    而那一天的夜,我刚接到了一个任务,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的时候,雇主却突然反悔了。说是舍不得他的亲人,不要以他们的命作为代价付给我,要求更换所付给的报酬。
    这样的人,最差劲了。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了结了他。哦,当然,那个代价我也收下了。
    既然收了代价,那任务就一定要完成。这是我做事一向的准则。
    那个任务要杀的,是现任的武林盟主。虽然那时的他并不算是最出众的。
    我自负武功高强,单枪匹马地前去赴宴。结果,中了圈套。
    几乎整个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了那里。显然,他们早有准备。
    即使我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那么多的高手。况且,那时的我,比起那些老江湖的,显然还是天真了许多。我以为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是绝不可能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的。而事实证明,我太幼稚了。
    名门正派与邪派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们是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在暗地里做着人们所不齿的勾当;而邪派则是将那些勾当搬到了台面上来做。这么看来,邪派才是最不虚伪的呢。
    我身受重伤,靠着闻讯而来的手下们才得以突出重围。
    那个时候的我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了,手下们也已伤亡了大半。而身后的追杀者,却不减反增。我能感觉到一柄尖刀正从我的身后向我刺来,但是我连躲避的力量也没有了,就更不必说提戟抵抗了。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然后,一支银玉箫飞了过来,挡住了那柄刀。
    我的面前,一个银发的少年,手持一支银玉箫,带着淡淡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这个人,我带走了。”
    无一丝起伏的语气中,却满含着狂妄。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
    突然出现的那个少年,将那些个武林中人策划已久的计划全盘打乱。他们自然是不依的。于是,又是一场恶战。
    那少年,很强。
    我当时在想,就算是未负伤时的自己跟他对战,也不能保证必胜不败。
    所以,那些阻拦者,无一幸免。
    他杀人时的动作很优雅,和他的外表一样完美。
    只是轻轻转动手中的长箫,细穗舞动,然后,长剑断,人亡。
    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醒来的时候,在一处幽静的别宛。还是那个少年,推门进来,依然一脸淡笑,让我不要担心,这里足够安全,我的手下们也都安排好了,就在临院里。当然,这只是指幸存下来的那些人。
    后来我了解到,那一夜,整个城镇,都浸在死亡的恐惧之中。那一夜,尸体堆满了整个城镇。好像,能从那场战役中逃脱的人,不过寥寥数个。
    而我的手下,包括我在内,只剩十三人。
    一百多人对战各大武林门派的七八百号人。当然,那些小门派、无门无派和后来挤身掺和进来的人还未算在其中。若全都加上,保守估计,应该在一千三四百人左右。
    这么一算,我们还能剩下十三人,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后来在养伤期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见到那个少年。听侍人说,少爷发病了,正在治疗中。
    我的手下说,在我倒下之后,那个少年只轻声说了句“游戏结束了”,深紫的双眼含着诡异,然后用那支玉箫吹了支曲,一支很奇怪、又很悲哀凄凉的曲子,就陆陆续续有不少的人捂着头倒下,表情很是狰狞。接着他们也逐渐感到神志不清,也都昏倒了,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嗯…说不定,那个少年就是因此才发病的呢。
    不,究竟是发病,还是其他的什么,我还无从得知。
    我对这个少年越发好奇起来,说不定,他可以做我的对手。
    伤养好了,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又成了一个问题。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虽然整个武林也已经元气大伤,但是我这边,只有十几人了。我还没有傻到白白去送死。
    而且,那个少年救了我和我的手下,并让我们安心的养好了伤,我不能不报恩。
    知恩图报,亦是我做事的准则。
    我和那个少年定下了一个契约,我给他当十年的暗卫,以此报恩。
    我告诉我的手下,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居然一个都不肯走,跪下说,当初他们的命是我救的,他们的仇也是我帮着报的,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决定效忠我一辈子,绝不背叛。
    他们说,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才会明知道是送死,却也义无反顾的备刀奔赴。
    所以,他们不会走。
    我很诧异。当初救他们、帮他们只是出于我一时的无趣而已。然后他们说要做自己的手下,自己也就懒得拒绝。反正都只是玩玩而已嘛。却没想到,他们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原来,人,并不都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我在心里想着,若是早些能遇到这些人,或许自己就不会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了吧。或许,自己会走着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不过,我不后悔。
    ———回忆结束———
    轩慕站起身,我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况且,我也确实承诺过若这孩子能醒过来,就给他当十年的侍卫。所以这契约,我是不会背叛的。
    不就是百分之百的忠诚么,自己绝对能做到。
    反正只有十年,十年之后再走,也不迟。
    这时的轩慕绝对料不到,十年之后,会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留下的。
    ————场景转换————
    “一炷香的时间,快结束了……”水木心冥望了望依然无动静的远处,有些失望。
    水木心鸾指尖在桌上画着圈圈,不答,眼神却越来越冷。
    又过了一会,水木心冥已经准备起身了,在花园的入口处,轩慕端着一盘糕点缓缓走来。
    水木心冥暗松了一口气,幸好……
    轩慕将糕点放在桌上,单膝跪下,一手支地,另一手横在胸前,毕恭毕敬的对着水木心鸾说道:“小八少爷,轩慕来迟,请恕罪。”
    水木心鸾接过哥哥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口,并不接话,也不说让他起来。
    心冥见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在向轩慕示威,便装做随意的说道,“嘛,算了。想必是做这些糕点时耽误了些时候吧,轩慕你也不用这样自责的,起来吧。”
    水木心冥知道,这时候的两人,都需要一个台阶来下,那就只有自己来帮他们了。
    轩慕听闻心冥的话,并不起身,只是低着头,等着另一人的发话。
    看来,轩慕已经决定对鸾儿效忠了呢……这样的结果,才是自己最愿意看到的。
    轩慕,从他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而鸾儿,是我最爱的弟弟。他们两个,都是自己不愿伤害的呢。
    “我又没怪你,你跪着做什么咧?”水木心鸾跳下石凳,抬起轩慕的下巴,与他平视,语气甜美,完全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
    “白水,喂我吃点心。”
    “是,小八少爷。”
    “白水,我渴了。”
    “我给您倒茶。”
    “茶好苦,我不喝。”
    “那我给您取些糖水来,请您稍作等候。”说完,轩慕转身走开。
    “鸾儿,你又不长记性。才刚把轩慕逼得发飙,现在又整他。”水木心冥无奈的看着自家弟弟,唉,这孩子……
    “那有什么关系嘛,没听见他都叫我少爷了么,以后我可就是他的主子了呢~~”水木心鸾得意的仰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顿了一会,在确认轩慕不可能再察觉到的情况下,心冥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淡淡的说了句,“该撤了吧。”心鸾不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水木心冥暗暗的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黑影,瞬间消失……
    如果当时轩慕没有回来,而是选择离开,那么,他在暗处的那十二个手下,就会被心冥和心鸾安排在不远处的暗卫就地格杀。
    而且在从大皇子府离宫的所有必经之路上,都埋伏了不下于二十的个顶级杀手。在轩慕以往离宫时常走之路上,则埋伏了成倍的杀手。
    就是说,当时的轩慕只有两条路。一条,服从心鸾;第二条,就是死。轩慕的一念之差,救了他自己。同时,也算是再次救了他的手下们一命。
    要记住,皇宫大院,永远不会那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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