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第十一章 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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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报道那天因为某些人引起的骚动之外,接下来几天的生活都过得平淡无奇。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子庆对一些人也有所了解。
班长班致轩,是阳光型的大男孩,在某些程度上也可以与本班的专职保姆画上等号。
班致轩就像夏天的太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气息,就如阳光般灿烂。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的心思极为细腻,可以快速发现身边的人的不同之处,以及,他们的软弱。
比如说子庆,他对陌生的人和环境有本能的抗拒和防备。休息时间,班致轩总会半强迫子庆和别人一起交谈。随便说些什么,并不只是关于学习。开始子庆还有所抗拒,在别人讲话讲到一半时偷偷溜回座位看书,或者发呆,尽可能的希望别人忽略他的存在。
班致轩对此也没有生气,只是坚持一次又一次把子庆带到人群中去,不讲话也可以,只要参与就好。子庆赖不过他,只好坐在人群边缘发呆,偶尔会听一听他们在聊什么。
每天下午都只上两节课,后面一直到五点钟是自由学习时间。这是实验班的一大特点,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交流,可以更好更快的掌握知识,分享技巧。
在自由学习时间,大家都会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习题。班致轩也不为难子庆,拉着他最多和两个人组队。四个人静静的坐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小声讨论。
但是子庆从不参与讨论,每当班致轩把问题转到他手上时,他都会很无辜地看着他,直到班致轩又把话题接回去。
不过班致轩也从来没有放弃。
至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难堪的魏桀和他的关系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相看两相厌,子庆讨厌他的不可一世,他看不惯子庆的假装清高,一个看一个不顺眼。而更倒霉的是,子庆还被分到和他一个宿舍。其实是班致轩申请子庆和他住同一间宿舍,没想到魏桀和班致轩是一个宿舍的。
两人照例坐在最后一排,等着别人过来组队。因为子庆的关系,尽管班致轩在班上排名前五,也没有多少人原意和他们组队。
今天有些意外,刚坐下没几分钟,对面就坐下两个人。子庆扫了一眼,立刻把眼神放在试卷上了。
来的是英语课代表林蔚和……子庆的死对头魏桀。林蔚和魏桀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大人也比较倾向于让两人学业有恒之后结婚。
林蔚看起来很小女生,对待别人很温柔,唯独对魏桀特别凶恶。大概是因为魏桀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每次魏桀都敢怒不敢言。
魏桀看见对面的人是穆子庆之后,立马站起来想走人,林蔚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坐下!”
魏桀很愤怒的把书砸在桌子上,也不去看林蔚,双手叉着腰,一脸的怒气。班上安静了两三秒,四人顿时成为视线焦点。
子庆不安地低下头,估计魏桀也出了气,就坐下来,脸色难看。
其他人才把注意力转移开去。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话说是四人小组,真正讨论的只有班致轩和林蔚。
林蔚拿着题目看向魏桀时,魏桀头也不抬,一直盯着手里的试卷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题。班致轩对着子庆问了一个小问题,子庆装作听不懂,拿视线询问他。
三番两次无果,两人也没办法了。
这其实是班致轩和林蔚商量好的,好歹也是同学一场,每次见面都不愉快也不好,就想拉近他们的关系。
时间一过,魏桀立刻拿起试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三个人。
“林蔚,你要不要去吃饭,我们三个一起。”子庆开口,为刚才的故意表示歉意。
“诶,难道你们两个上辈子真的是仇人?一见面空气都冷一大截。”林蔚叹口气,毫不在意刚才子庆的沉默。谁都看得出来,是魏桀看他不顺眼,他还没说什么魏桀就拍桌子瞪眼睛的。
“好了,先去吃饭吧。”班致轩摇摇头,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致轩你也别介意啦,子庆现在肯和我们俩说说话已经算不错啦,我们的小王子已经很努力了!”林蔚笑说。
“我又不是王子,还有,什么叫已经很不错了?再乱说话我打你哦!”子庆凶恶地摇了摇拳头。
“啊呀呀呀!小王子打人啦!!”林蔚夸张地叫着跑出教室。子庆也追上去。班致轩好笑地摇摇头,又连忙出声:
“你们俩停下,教学楼里不可以跑跳打闹,被老师逮到我看你们怎么说!”
“不是还有你这个保姆班长的嘛,怕什么!”林蔚跑出很远还不忘记调侃班致轩,班致轩哭笑不得。
子庆追岔了气,还是没追上兔子一样的林蔚,只能扶着腰在原地急急地喘气,想说恐吓她之类的话也因为喘不上气而作罢。班致轩小跑跟在后面,没有和两人一同胡闹。
班致轩站在后面,等子庆喘够了,又开始追林蔚。
这样的子庆才像一个高中生。
也许谁都没发觉,在课间休息时,子庆呆坐在座位上,眼神没有焦距看着前方,直到上课被老师的声音吓醒;同学们聚在一起说笑时,子庆坐得远远的,那个寂静的角落和欢快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班致轩心里发慌;小组讨论时他也不说话,虽然就坐在班致轩身边,但是却觉得子庆离他千里之遥,连周身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就只差在他身上挂个“请勿靠近”的牌子。
这个少年的眼神透着寂寞。
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才会有这么落寞的眼神吧!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呵护,周围的孩子笑话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连新衣服都没有,更不用说奢侈的玩具了。
班致轩的心里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想法:若是从小就在这个少年身边,爱护着他,保护着他,那他一定是欢笑着的,那黑色的眸子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看着无比满足。
“喂?”林蔚突然窜到班致轩的身边,疑惑地看着他:
“干嘛一脸‘我家有男初长成’的表情啊?”
“去!”班致轩脸黑了一半。
林蔚看他瞪着她,欢快地笑起来。子庆远远地跑过来,一边擦汗一边喘气:
“林蔚你的肺肯定不正常!”
班致轩和林蔚对视一眼,不禁都笑起来,子庆看了一会儿,也自顾自地笑起来。
跑出一身汗,子庆耐不住,就叫班致轩给他带一点清淡的食物到宿舍,他先回去洗澡。
班致轩应着,和林蔚往食堂走去。
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拿了套干净的校服进了浴室。正在洗着,听到宿舍门开了,有人走进来。
子庆猜着应该是魏桀回来了吧,如果回来的是班致轩,他一定会先出声叫子庆。既然是魏桀,子庆便不出声,原本两人就各看各不顺眼,也没必要打招呼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洗好澡子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一个穿着合身修长西装的青年站在客厅里,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魏桀。
但是也算是熟人了。
那人愣了两秒,随后微微笑道:
“段小少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子庆的出身特殊,段天宇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他总是教育段微和段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站在眼前的人是谁,都要把紫清放在第一位。
他们兄弟俩也是这么做的。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们的小王子,三人在学习和工作方面都特别用心,用心到忽略了紫清的地步。
他们想,家里有很多仆人,想要什么吩咐他们就好。
因为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紫清养成不爱说话的性格,时间一长,就形成了轻微的自闭症。段天宇曾想过把工作带到家里来,让紫渝紫渊两兄弟不去学堂里念书,把老师叫道家里来教,多陪陪紫清。
紫清说什么都不同意,只是一味地摇头不肯。
十四岁那年,大哥段微从外面高价聘请了三个少年管家来陪紫清。大哥的态度很坚决,紫清推不过,就留下一个。
他是三人中最优秀的少年管家,在外面也小有名气了。他可以让娇气蛮横的千金大小姐改掉臭脾气,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也可以把人人头疼的问题少年变成迷人的绅士王子。
但是这次这个少年管家在一个星期之后就自动请辞,他说:段小少爷没有请贴身管家的必要,他需要的是亲情一点一点把心里的疙瘩解开,对于他的自闭症,我无能为力。
这个少年管家就是眼前这个高大俊秀的青年。
伊雷尔。
“伊雷尔,好久不见。”子庆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刚才与林蔚打闹的快乐心情也在一瞬间凝成不为人知的痛苦。
子庆不想问为什么伊雷尔会在这里,也没有力气让伊雷尔别说出去他的身份。
伊雷尔的出现就像把子庆心中刚筑好的大坝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半年来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世界的不安,对每天晚上不断出现的噩梦的恐惧,还有对遥在英国的家人的思念全都倾泻出来。
他现在心里全都是在段宅里那段悠然自得的时光,尽管爸爸不常回家,大哥忙生意,二哥忙事业,但至少还有见面的机会。现在呢?远在他乡,连悄悄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听听他们的声音都只能是妄想。
子庆现在心里的感觉,就算把中国古代所有思乡怀亲的诗加起来,都读不出他的苦楚。
伊雷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慢慢崩溃的子庆。
他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的人,没有资格说安慰他的话。
喀哒——
门被再次打开,魏桀头发滴着汗水走进来。
宿舍里静默的气氛让魏桀浑身都不舒服,看见子庆颓然的模样,立刻就准备翻脸,伊雷尔拉住魏桀,把他拖到他的房间去了。
魏桀拿着衣服出来时,子庆已经不在了,大概回房间了,想起刚刚伊雷尔说的话,魏桀皱皱眉,走进浴室。
“魏少爷,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您何必和他过不去。”
伊雷尔的架子比他魏桀还大,现在却略带惋惜的语气说着那个恹恹的穆子庆,不知道为什么,魏桀心里憋着气,没地方撒。
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班致轩。班致轩没想到伊雷尔会在这里,笑了笑:
“伊管家,你也在啊。”
“……嗯,那个,你的同学似乎有些心情不好。”伊雷尔顿了顿,还是说出来。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面对那个外表坚强倔强内心脆弱纤细的男人,心底还是涌起一些怜惜。
班致轩感觉不好,忙去推子庆的房间,没想到他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子庆,子庆,你怎么了?”班致轩很焦急,把门拍得砰砰作响。
“……”伊雷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