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这件事就这麽过去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就这麽过了一个月时间的样子，在我快忘记那次杨湘湘来找我时说的话后，发生了一件颠覆我所有预计情况下的事情。
    天气已经很冷了，转眼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我讶异青年为何不回家去过年，他告诉我爷爷已经几年没有回家和他过年了，每年的除夕和他的生日一样，爷爷都只是派人送礼物和钱他。而母亲，除了过节，平日都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了也不会通知自己。所以青年想在今年和我腻在一起过年，而我也很多年没有过过年了，像这种节日，有个人陪着，心里头总归是暖和的。
    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着置办年货，因为青年学业上前期都有所停待，再加上是最后一年大学，近期他也赶着赶一份学术报告，所以除了晚上，白天的时候，除了上班青年送我去，我都尽量是一个人去超市和市级采集过年要用的东西，不让青年分心。不过因为两个学校离的近的缘故，中午吃饭的时候青年还是会过来找我，让我有种自己是个小女孩，需要人时时刻刻陪伴样的。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过年了，最后一次还是和小雨过的，我有种小雨又回到我身边陪伴我的错觉，所以我还是很珍惜期待这次的春节。
    昨天青年说要回家拿点东西，会晚点回来，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都没有见青年回到家。不知道为甚麽，今天一天我都觉得不对劲，总觉的要发生甚麽，很不安。
    下了班，我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然后想着是不是青年昨夜在家住着才没回来，又也许后天不会赶回来过年，心里难免的有几许失落。
    我掏出孟歌家门的钥匙，这是在青年执意下给我配的一个新的。我打开门后，看见客厅的灯是亮的，反手关上门，在玄关换了鞋，朝客厅走去。
    我看见青年手上拿着甚麽侧身坐在沙发上，因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手上的东西，我走过去问道：“孟歌，你回来了阿，我还以为你这两天会回家去呢。”
    青年没有回我话，我挨着他的身旁坐下来，再问着：“怎麽了？你晚上吃了没？没吃我现在给你去做？”
    “言雨曦是谁？”
    “阿？”
    青年突然低低的问话，让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言雨曦是谁？他是谁？！”
    青年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避开他的眼神，含糊着回答，“你怎麽突然这麽问，你都知道了甚麽？”
    “我知道了甚麽，我现在是要你回答我！他是谁？，是你的谁？！”孟歌拿起手上的东西，一个牛皮纸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啪”的一声丢在茶几上，指着那张相片对我大声质问，“这个相片里的男孩是谁？这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究竟和你是甚麽关系？！”
    我弯腰拿起那张相片，孟歌口中质问的言雨曦的相片，我的小雨的相片。相片里的小雨穿着件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眼睛看着斜前方，笑的很灿烂。这张相片是小雨参加美术考试获奖的时候照的，那身衣服，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眼睛看着的斜前方，站的人，便是我。我轻轻抚摸相片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像对待珍宝一样，像记忆里的人和事再次重回到自己眼前播放一般。
    小雨，我的小雨。
    “我要你说话，你回答我！”青年看我沉浸在相片和回忆里没有理他，在一旁激动的问着问着。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麽？”我发出闷闷的声音，眼睛还是盯着相片里的人。
    “难道是真的？”青年拿起手上的文件夹，不敢置信的问着，“难道这里面查到的都是真的？”
    查？原来青年手上拿的都是查到的关于我的资料，想着也会是杨湘湘查的，难怪青年昨夜没有回来，肯定是杨湘湘查到了甚麽，告诉了他。不过杨湘湘还是真本事，可以找到那麽多年前小雨的相片和资料。
    “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和言雨曦长的一模一样，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利用这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我。。”我低着头，不知该怎麽回答孟歌。
    青年看我还捏着相片，低头一副默认的样子，他冲过来一把扯过相片，“我要你看！”
    “孟歌，你要干甚麽？”我去扯青年的臂膀，怕他激动之下撕了小雨的相片。
    但是青年比我高，他把相片高高举着不让我碰到，“回答我，闵蓝，回答我！”
    青年执拗的要寻一个答案，我知道我自己也很过分，我确实利用了那张和小雨长的很像的脸，利用了青年对我的信任，只为贪恋这温暖。
    “孟歌，算了吧，何必要寻一个答案呢？你心里已经清楚了。”
    我不想伤害孟歌，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伤害到他了。
    “为甚麽？为甚麽!为甚麽要骗我？!”青年愤怒的朝我大吼。
    眼角瞄到手上的相片，“嘶”的一声就将它撕成碎片，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我就呆呆的看着小雨的相片被撕成碎片，蹲下身子去触摸它，想把它捡起来，结果青年更是疯狂的伸出脚踩在那些碎片上。
    “我要你捡，我要你骗我，我要你为了这个人这麽对我！”
    看着小雨的相片被孟歌撕成碎片后，还被踩得斑斑脚印，我的心里像揪在一起般的难受。小雨活着，我没有保护到他，他走了，现在连个相片我也保护不了。
    “别踩了，别踩了！我要你别踩小雨了！”我猛的站起来，推开青年，一个巴掌打过去。
    耳光响亮。
    室内顷刻再次陷入一片安静。青年愣愣的看着我，眼底除了我第一次打他后的满是不信，还有深深的疼痛和恨意。
    我装作没看见的弯下身子，一点点的拾起小雨相片的碎片，慢慢抹去上面的尘灰和脚印，沉沉的对着站在我背后看着我的青年说：“孟歌，咱们算了吧。”
    咱们算了吧。我知道这句话很重，我知道那巴掌很痛，我知道我打碎了青年的所有期望。
    可这是个契机，让青年清醒的契机，让他离开我，避免伤害毁了自己的契机。绝不能让第二个小雨再次上演，在我还没有完全沉溺其中的时候。
    “孟歌，如调查的，这个相片里的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叫言雨曦，我的弟弟。他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们在孤儿院认识长大的，我们有很多记忆，无人可及的记忆。”我强调后面的几个字眼，强调和小雨的无人可及，让孟歌明白那些记忆是只有我和小雨有的，或许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那是小雨，他是孟歌，不一样，不一样。
    我顿了一下，继续回忆，回忆到那些美好处时嘴角不自觉的泛起微笑，“我们本来生活的很快乐的，小雨喜欢画画，但孤儿院很穷，供不起很多孩子上学，我便辍了学在外打工，凑学费给他。小雨很懂事的，他很乖，我们的感情也很好，虽然日子苦了点，但都还是值得的，和小雨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最美好最快乐的。小雨生的很俊美，我盼着他考上美术系，盼着他长大成人，盼着以后能有更好的日子，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场灾难。。一场对我来说灭顶的灾难。。”
    说道此处，我哽咽了，我用手抚着自己的左边胸膛，那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那是一个午后，我辞了工作买了启程的票准备带小雨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准备和他一切重新开始，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重新开始。可是赶回家里时。。赶回家时，看到的是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本就很白的皮肤显得更是苍白，被单上却全部都印的是血色，好多好多的血，侵湿了整个床单，染变了我送他的那件衣衫。我怎麽给他止血都没有用，他的手腕上满满的都是刀口子，那些血止不住的从那里流出来，我怎麽叫他也没有反应，他都没有反应。。我们说好的，重新开始的。。我们说好的。。他一直很乖的。。为甚麽？为甚麽要离开？。。”
    我转身面对青年，我看不清青年的表情，因为我已经泪眼模糊，我止不住那些眼泪，我用轻轻的声音述说着的这些记忆，轻到喘不过气来般，只怕声音一大，左边的伤口便疼的爆裂。
    “你知道我为甚麽坐牢麽？为甚麽杀人麽？因为小雨，因为我要报仇！小雨是个多好的孩子阿，他是我的惟一阿，是我所有的希望和快乐，若没有了他我怎麽活，怎麽活？！可是那个混蛋居然。。居然。。他居然那样伤害我的小雨，他居然那样伤害他。小雨是那麽的纯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单纯美好的孩子了，为甚麽会有那样的人渣变态出现，为甚麽要伤害他。我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到小雨，才让他受了那样的侮辱。。我的小雨。。我们告不了那个家伙，他家有钱有势，而我们甚麽也没有，他威胁我们一旦事情闹大，会把这个事情在学校里传开。小雨怎麽能够受得了学校的老师同学知道后对他的态度，他怎麽受得了别人指指点点，而且我们去过警察局，没有任何作用，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也没有立案调查。我们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没有能保护到小雨，我想杀了那个人的心都有！可是我没能杀到他，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反而被他家的佣人打的遍体鳞伤。小雨守着我不停的哭，看着我的伤口不停的哭，他说‘哥，我们走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重新开始，我要转学，我不要想起这些不愉快，我不要，不要你再为我受伤。哥，求你了，咱们一起走吧，离开吧。’我甚麽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小雨为我落泪，最后无奈只得答应和小雨一起离开。小雨也是从那以后就变了，他变得不爱笑了，变得恍惚了，总是看着我就哭，我每次问他怎麽了，他都不说。我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快点辞职离开这个城市，也许真的离开一切重新开始就会好了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回忆变得真实起来，像触目惊心般的颜色，全都是红色，小雨的红色，如同回到了那段日子，怎麽也挣扎不出来。“我没想到他会自杀的。。可是我应该猜得到的。。小雨的性子，怎麽。。怎麽能够允许发生那样的事情。。还有小雨的信。。小雨死前给我的那封信。。他对我的情感。。我怎麽蠢得。。蠢得都没有发现呢？他说。。他说他一直很喜欢我，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情人间的喜欢，他想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他还说，想等到长大了有能力保护我的时候，再告诉我的，因为他说哥哥很笨呢，都没有发现小雨对哥哥的情感，但是他会坚持，会等，因为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哥哥呢。。可是现在他不敢想了，不敢想了。。因为。。因为他觉得。。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哥哥了。。配不上了。。越是和哥哥在一起就越是难受，越是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卑微。。阿阿。。呜呜。。”我终于承受不住回忆的折磨，放声的哭了出来，哭的嘶声力竭。那个时侯，看到那封信，我都已经疯了，我模仿小雨写信时的言语读出来的这些内容，句句都在折磨着自己，怪自己没能将小雨保护好。
    我放声痛哭，扯着自己的头发，孟歌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有这麽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他上前扯开我拉扯自己头发的手，试图稳定我的情绪，“闵蓝，闵蓝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经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和那个言雨曦一样？我对你保证，我不会的，我不会那麽脆弱，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发生甚麽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看向说着不会离开我的青年，那眼里的坚定灼伤了我疼痛的胸膛，他捧起我的脸颊，向对待珍宝一样，渐渐靠近我。我望着他的眼神一时迷失了静止了，直到唇瓣落下柔软的触感，才惊觉自己和青年在干甚麽。
    我猛的推开他，连连摇着头后退，不对不对，我想的情况不是这样，不是青年越陷越深，把我当珍宝的对待，我要他离开，我们分开，甚至去恨我。
    “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甚麽！你根本没有听明白！”
    “闵蓝，我明白，我。。”
    “你别过来！别靠近我！”我喝止青年前向的脚步，“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你长的太像小雨了，太像了，从见到你的第一次起我就惊呆了。那眉，那眼，那鼻，都太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让我以为小雨回来了。之后你又接近我，对我好，我逃过，可是你还是不停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带着张和小雨一样的脸。所以我认了，你懂了麽，你再明白了麽，我会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你这张脸，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小雨，我就会愧疚。”
    青年瞪大眼看着我，充满了不信，“甚麽意思，我不明白，你甚麽意思，我不明白！你又在骗我，我不明白你说甚麽！”
    “你明白的，你开始的怀疑都是对的，我利用了你，这张和小雨一模一样的脸，我就是因为。。因为这张脸才和你在一起的。。”
    说完后，我听见有甚麽断掉的声音，那声音刺得我的左边生生的疼。
    我转过身对着门，用手狠狠的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像自虐一样的用力，“算了吧，就当我们。。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自此断了吧。。孟歌。。再见。。”
    孟歌，对不起。
    孟歌，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