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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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相安无事,四人从客栈出来后便整整行李继续往城镇方向走去。
    说相安无事······其实也不尽然,仔细瞧的话,便能看出四人中除了流川之外,其余三人都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其中以樱木最为明显。
    本来昨晚两两进房后,流川也打算效仿三井在凳子上凑合一宿便算的,奈何樱木不同意,死活要留一半的床让给流川睡,流川初始不肯,倔强的坐在椅子上假寐了半个多时辰后睁眼,看到的却是樱木坐在床沿,头靠着床柱已经睡了过去。
    流川走过去欲将樱木往床上挪,岂料手才刚碰到樱木的靴子樱木便醒了,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孩子气的嘟囔着:“臭狐狸撑不住了吧?早就让你上床来睡了,偏要睡什么椅子,自找苦吃。”
    流川气结,狠狠的对着樱木的脚用力一掌拍下去,拍得樱木猛的将脚往回缩:“到底是谁撑不住了?!”
    樱木不服气的立刻反讥。
    一番吵闹后,两人依旧两人僵持不下,流川继续坐回椅子上假寐,樱木也照旧坐在床沿,头靠着床柱昏沉沉的半醒半睡。
    来来回回几次,眼看时间都到了二更天,流川寻思着这样下去两人就都不用睡了,才又气又无奈的躺到了床的外侧,把里侧留给了樱木。
    谁知樱木非要争着抢着睡外侧,推来揉去半晌,流川体内的瞌睡虫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始放肆乱爬,困极的流川没了再争下去的精神,最后一句低低的“大白痴”出口后,翻个身躺到了里侧,抓着被角往身上一搭,转眼便去会了周公,留给樱木一个背脊。
    樱木长嘘口气,脱掉外衫和鞋子贴着流川平躺下来,却睡不着了。
    睁着眼忍不住老是偏头去看流川半隐半现在发丝里的耳廓,不时又起身侧头去看看流川熟睡的侧脸,然后一个劲的喝茶水;以为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双眼,却又发现耳朵坚守着岗位,顽强的扑捉流川均匀的呼吸;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侧过身体与流川背贴背,结果还是被满耳如鼓的自己的心跳声吵得不知如何是好,更担心这样响的心跳声会将流川吵醒。
    一整夜,樱木都在辗转反侧中无法入眠,直到流川一个翻身,一手无意识的搭在了他的胸前,樱木才彻底的僵住翻转了一晚上的身体,大睁着两眼看着屋顶直到天际出现第一丝光亮才迷迷糊糊的泛起困来。
    流川倒是对于樱木一整夜的翻来覆去毫无知觉,睡得虽不能说舒爽,但确实是一觉直到大天亮。
    所以才会在早上叫樱木起床而樱木拉着被子把自个儿全身卷了个严实的赖床行径既纳闷又大为不满。
    不过在某些方面,流川并不是个细心的人,所以不可能仔细到看出三个人中谁的那淡得不值一提的黑眼圈。
    也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虽然樱木依旧是活力十足的耍宝搞笑,可一路过来,并不见有谁买他的账捧他的场,流川是向来都不理会的那个,他不理睬樱木还算情有可原,可平日里会故意跟樱木唱反调来掀抬气氛的三井亦是黑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黄金似的。
    洋平虽然一路看似正常的沉默赶路,但正是因为这太过于正常的沉默才显出了不正常。
    洋平不是个随随便便玩沉默是金的男人,比起樱木的喧哗来算得是沉稳,但终究还年少,遇到好笑的事情会毫不犹豫的大笑,遇到恼怒的事情也会毫不客气的发火,会像一般侠义之人那般打抱不平也会像书生那般洋洋洒洒的说一大通书中的死道理。
    一般情况下,洋平是不会闷着头做事的,尤其是樱木的耍宝要多好笑有多好笑的时候,洋平是绝对不可能不捧场的抱着肚子大笑的,当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时候,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在生气。
    洋平生气的样子,樱木见过很多次,但气极无语的情况只有过两次,一次是国丧后,水户桂一躲进书房里没日没夜的翻阅各种毒药医书,连洋平的娘亲患了重病让他亲诊他也推脱没时间而打发自己的学生前往代诊,导致洋平的母亲命悬一线几乎撒手人寰,洋平沉默了三天三夜后冲进书房差点一把火烧了水户桂一一生珍藏的各种医书;还有一次是在樱木亲征敌国时被仇恨冲昏了头,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差点妄送了自己及随行人员的性命时,洋平没指责樱木但同时也闷着头不与任何人说话,只在樱木伤势好转后,第一次大不敬的给了樱木几拳。
    只是前两次是事出有因,洋平火得有道理,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个儿耍宝耍了许久才发现没人理会的樱木开始百无聊赖的观察起洋平和三井来,这才发现洋平是在生气,同样的,三井也憋着股火气不知往哪儿撒。
    怎么了?
    樱木在马上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昨晚,洋平和三井在房里干什么了,两人今天都跟装满了火药的炸药桶似的?
    气氛怪异的时间好难熬。
    两个爱说话的人同时面色不善的沉默了,樱木轮番招惹了几次都没得到反应后,只能无奈的转头去戏弄流川,可惜几次三番下来,得到的不是白眼就是冷冰冰的一句白痴,再不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流川一鞭子甩在自己的马背上,疼得马儿撒着蹄子疯跑的下场。
    不过也好在樱木的坐骑被甩的那几鞭子,三人为了追赶绝尘而去的樱木,也就不得不提速跟上,本预计要到午后才能到达的城镇居然在正午的时候便竖在了眼前。
    四人晃晃悠悠的进了城,樱木实在是被洋平和三井两人之间流转着的诡异气氛折腾得受不了,再加上一夜未眠,难免开始泛起困顿,于是在一家与城镇同名的“悦兮”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悦兮虽说是个镇,但其繁华程度却不输给一路过来的小城,人流熙攘的好不热闹。
    流川几人对于樱木要在此用午膳和小憩的要求没有反对,一路过来,同样睡眠不足的洋平和三井确也感到了乏累,加上心里有事,倒也真无心赶路下去。
    而洋平与三井之间旋转着的诡异气流实在强盛,对外界不太关心如流川也轻易的察觉到了。
    四人上二楼要了一张能一眼看尽悦兮镇最繁华街道的靠露台的桌子坐下,流川习惯成自然的想往樱木身旁的空位坐,却被三井叫住了:“流川,我跟你换换吧。”
    流川疑惑的看了眼三井,发现三井虽是用商量的语气,但盯着樱木身旁空位的眼睛却恨不能喷出火来,大有你不让我便抢的感觉,想想还是站起了身转坐到了樱木对面。
    落座之时,貌似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哼”。
    下意识转头看像洋平——平静无澜的表情与之前无异。
    樱木才管不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唤了小二过来,一口气便点了八、九种菜肴,还尽是些珍贵品种,直把小二点得一张脸都快笑成了向日葵,一口一个爷的拼命献殷勤。
    等到樱木终于点够说了声“暂时先上这些吧”,小二刚准备领命而去的时候,一路比流川还惜字如金的洋平却突然开口了:“拿坛你们这里最烈的酒上来,要大坛的,酒先上。”
    小二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嘞,四位爷请稍候,酒立马就给您上”,转头朝柜台吆喝了句,不一会儿掌柜便捧着一大坛子酒送了过来。
    樱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足够可以装下五、六斤酒的大酒坛,刚想开口叫掌柜换一坛小的过来,洋平却二话不说撕开封口拿着酒勺舀了一勺出来倒在碗里,接着一口气没喘的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这下樱木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眼睁睁看着洋平快渴死了好不容易看见一大缸子水似的立马又舀了第二勺出来灌下去。
    虽然樱木自己也曾这样灌过酒,但樱木深知这种喝法的下场是什么。
    不是悲痛到了一定程度,谁也不会想要这样虐待自己的。
    不明所以却又焦急的樱木看了眼流川,然后两人默契的一齐转头看向三井。
    不同的是樱木是求救似的看着三井,而流川则是满眼的探寻。
    三井没看见似的一直看着露台的外边,仿佛那外面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们全都长了三头六臂般的好玩。
    樱木急得没了办法,只得起身起夺洋平的碗,没想到居然还抢的很顺利,一伸手就拿了过来。
    再看洋平,碗被夺的初始愣了一下,眨个眼居然直接拿着酒勺喝起来了!
    樱木没办法了,他明白,洋平若是倔起来的话,谁都拦不住的,包括既是君王又是好友的自己。
    若再夺了洋平手上的勺子,恐怕赌气的他会直接把酒坛子抱起来喝的!
    好在“悦兮客栈”不愧是悦兮镇的招牌客栈,上菜的速度还算快,在洋平灌下还不算太多的酒时,菜肴已经一个接着一个摆上了桌子。
    樱木强硬的一把拦住没停止过灌酒的洋平,出门几日以来第一次别扭的端出了主子的架子:“水户洋平,本少爷现在命令你吃几口菜再喝,否则我就让流川把这间客栈的所有酒全砸了让你只能喝水!”
    洋平扫了樱木一眼,微微的点了下头,放下了酒勺,拿起筷子开始吃起菜来。
    樱木轻轻的吁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心的吃饭了。
    晌午的酒楼,却不知为何的很安静。
    或许是悦兮镇的人们都不习惯大中午喝酒吧。
    总之,在客栈吃饭的人不少,但却没有夜间那种喧嚣浮华,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吃饭,间或着说上一两句什么。
    樱木一桌也开始慢慢进入正常用餐状态,楼下,客栈的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喧闹。
    一个男子趾高气昂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女子低低的抽泣、求饶与一老汉委曲求全说好话的声音。
    樱木跟着安西走南闯北两年,养成了凡事必要观望一眼的性格,所以一听到声音,压根想都没想就立马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四人选的位置很好,正好位于客栈门口的正上方。
    而引起喧闹的三个人正好就在客栈门前一点点,由樱木他们的位置看下去,刚好一览无余。
    有着身为侍卫本能的三井与有着保护樱木第一念头的流川也同时将视线移到了喧闹的中心。
    一身着华服,一眼便看得出是纨绔子弟的年轻男子在迅速围拢过来的人群中越加洋洋得意的指着一面容姣好的年轻少女与一白发苍苍的老伯叫骂。
    公子哥身边那一群卑躬屈膝的奴才也开始帮腔,满嘴喷粪的冲着一老一少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老汉由头至尾都在说好话,而年轻女子已经只有掩面轻泣的份,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群如狼似虎的禽兽。
    听了半天,樱木几人总算闹明白了,感情年轻女子与祖父一直靠在酒楼客栈等地唱唱小曲讨点打赏为生,但前阵子在其它客栈卖唱时,那公子哥看上了女子的姣好容貌,欲将之带回家做侍妾,女子不从,公子哥便交代悦兮镇所有客栈和酒店从此不许再让女子与老伯进入,硬是断了祖孙二人的生活来源,祖孙二人无法,只能趁着公子哥不会出没的时间偷偷跟客栈酒店的掌柜们商量晌午来唱小曲,岂料今日刚要进“悦兮客栈”前被从不会白天出门的公子哥逮了个正着。
    客栈老板无奈,虽可怜祖孙俩,但更怕得罪了公子哥,于是差了小二前去装模作样的驱赶祖孙俩,这一举动愈加增长了公子哥的霸气,开始不依不饶,甚至对着女子动手动脚做出了一些轻薄的举动来。
    樱木看到这里,拍桌而起,准备去替祖孙俩讨个公道,客栈掌柜连连作揖的迎了过来:“爷,我知道四位爷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可是下边那个人,四位爷千万不要去惹的好。”
    “为甚!”樱木怒喝,吓得掌柜差点没跪下。
    “四位爷有所不知啊,那位跋扈的公子乃是悦兮镇县太爷的独子,向来在悦兮镇就是说一不二的,四位爷要是得罪了他,恐怕在今后在悦兮镇就没好日子过啦。再说了,本店的客人要是出头为那两祖孙抱了不平的话,明天县太爷就会带着捕快来拆了小店的啊。”掌柜看樱木一脸管定了的表情,就差没给樱木几人跪下了。
    “放心,”樱木信心满满的拍胸脯:“本天才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到你的店!再说了,在神奈川国内,居然有如此纵容甚至帮扶儿子为非作歹的县官,本天才绝对不能不管。”
    客栈老板欲哭无泪的还要说什么,流川在一旁出声了:“少爷,水户已经下去了。”
    樱木扭头一看,可不是嘛,洋平已经拽着那县令公子的衣领随时准备开揍了。
    手掌用力对着桌子一拍,幸好不是很用劲,悦兮客栈的桌子得以保全。
    樱木将头探出了露台,冲着洋平喜笑颜开:“洋平,好样的,把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全揍趴下了,回来本少爷有赏。”
    客栈老板一脸惊慌,急急忙忙丢下樱木三人往楼下赶,同时,本来被洋平挑衅就已经火冒三丈的县令公子更是怒不可揭,喝一声“上”,爪牙们便狗闻到肉香似的拼命开始往客栈里涌。
    洋平看似文弱,在朝中也只是一届文官,任职御医,但这并不代表洋平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比起樱木流川来确实略逊一筹,但对付这几个花拳绣腿的草包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以洋平的武功来说,若是认真起来,即使身为樱木贴身侍卫的三井都不是对手。
    只是也许是遗传的关系,洋平对医药研究的兴趣一直都大于武功罢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装死的爪牙,包括那专横跋扈的县令公子。
    樱木在客栈二楼大声叫好,围观的人也毫不吝啬的给了洋平热烈的掌声,被解救的祖孙二人更是对洋平感激不尽到了极点。
    虽然洋平之前一碗接着一碗的灌酒,但洋平的酒量其实本不弱,那点酒还不至于能让洋平醉倒。
    何况洋平本来心情就不好到了极点,抓着几个混蛋没头没脑狂揍了一顿才总算心情舒爽了些,所以对于祖孙二人的答谢也能勉强稍扯出些些笑颜客套了。
    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洋平领着祖孙二人上了酒楼与樱木他们一起进餐。
    席间,女子一直低着头慢慢的进食并不多言,老伯倒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与孙女儿的悲戚说了个滴水不漏。
    其实说起来也就是司空见惯的悲惨故事,名唤夜柔的女子自小父母双亡,由祖父带大,因为祖父年龄渐大想落叶归根才回到了祖父的生养之地悦兮镇,可是祖祖辈辈都是唱小曲的,祖父二人除了唱曲之外不会别的方法过活,于是没办法只能一家家酒店客栈的卖唱。
    刚开始的日子其实过得还勉勉强强,但自从遇上县令公子之后,一切都变了样了,曲唱不成,多年积蓄孤注一掷摆的小摊也被县令公子带人给砸了,无计可施下只能再回酒店客栈卖唱,没想到不过三日,听闻到风声的县令公子便带上人找了过来。
    洋平听到这里,二话不说,扔出五十两纹银给祖孙俩人:“老伯,这些钱你们拿去做点小买卖吧。我保证,明天以后,这个镇的父母官就会换个人来做的。”
    樱木在一旁点头赞成,流川不吭声,但眼神表露出他并不反对樱木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只有三井自从洋平将祖父二人带上来后就再度恢复到看着露台的外面没有一点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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