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最初的结局:Today has come to no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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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那一霎那枯萎了,他看着门口的女人和她腿边的小女孩,有些艰难地开口:“念依?”
女人推推腿边的小女孩:“叫叔叔。”
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大眼睛圆脸蛋,她仰头看了看妈妈,迟疑了许久,在妈妈的一再地催促下才缓缓开口:“叔叔。”
李一嗓子眼儿有点发干,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招呼道:“有事进来再说吧,别站门口了。”
听到他的话,女人怔了一下,扭头看向楼道里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男人垂下头,朝女人摆摆手,示意让她进去。小女孩攥紧了妈妈的手,不想进这间屋子,女人叹了口气,将小女孩抱到怀中走进了屋子。
李一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们,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女人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很紧张,她不停地搅动着手中的热牛奶,不敢喝,也不敢给女儿喝。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一没有抬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人的手上,女人右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钻戒。
女人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带念依来看看你……”
“奥,鲁子期呢?”李一的目光还留在女人的手上。
女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吓得收回手,抱紧了怀中的女儿:“他上班了。”
“奥,这样啊。”李一笑了一下,抬起头盯着对面沙发上的女人,“那你来干什么?”
女人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李一看着女人的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李一有点怕,他想起了鲁子期对他说的话:“依依的妈妈死了……”
他恐惧地握住手边最近的东西想要作为武器,那是一张纸,白纸,上面沾满了胶带。
李一拿起那张纸,最上方的五个大字清晰入眼——‘死亡通知书’。
看着上面的名字,李一愣了一下,仍放到一边,扬起头笑着对女人说:“念依又长高了。”
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和李一脸上的笑容吓得小女孩哭了起来,女人尴尬地哄着女儿,对李一说着抱歉。她不敢得罪李一。这并不单单是由于对李一自身的畏惧,更多的是因为鲁子期是她女儿的恩人。
距离鲁老师救下女儿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前的那一幕始终停留在她脑海中。
那是六一儿童节的中午,她带着女儿去家门口的小学接表姐家的儿子,她要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园玩。
女儿为了捡起被别人丢在路边的垃圾而挣脱开她的手,那辆发了狂一样的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上马路。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男人及时推开了女儿,而那个男人被车撞倒了墙上,紧紧地卡在车和墙之间,当场死亡。
后来学校里有人跑出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新来的实习老师,鲁老师。
在鲁老师急救的时候,眼前的男人赶到医院,他说他叫李一。
她再见到李一的时候,是在鲁子期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李一面无表情地对每一个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鞠着躬,然后带着四位老人离开了。那一天她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李一和鲁子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兄弟、很好的爱人……
过后不久,她有遇见了李一,在李一家里。
她是前去探望鲁老师父母的,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鲁老师的父母去了对门的邻居家。敲开门,她便看到了李一。也是那一天,她知道李一疯了,她看着李一微笑着喊她‘嫂子’,喊女儿‘念依’的时候,吓呆了。
四位老人拜托她,请她假装鲁子期还活着,给李一一个安慰。
她丈夫答应了老人们的请求,并保证一定会尽力帮忙治好李一的病。
再后来的接触中,她慢慢发觉李一病的并不重,至少他的生活能够自理,并且可以参加工作,甚至还照顾家人,与常人无异,并且从不求死。在后来的日子里,得到了李一良好照顾的四位老人渐渐忘记了李一的病,只有她还记得,并且清楚李一的病症。
李一唯一的病症就是不相信鲁子期已经死了,而是坚持认为鲁子期娶了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叫做念依的女儿。
风吹开了盖在画架上的布,画板上的画吓哭了小女孩。
小女孩挣出女人的怀抱,哭着跑向了门口。女人站起来,抱歉地同李一告别。
李一摇摇头,微笑着送走了女人。
送走女人和小女孩,李一坐下来,重新拿起那张被他扔到一旁的死亡通知书,表情平静。
时已三年,这张纸他已经看了上百遍,所有人以为李一疯了,他确实疯了。
他不肯相信这张纸上的字,他不肯相信鲁子期已经死了,他宁肯相信鲁子期抛弃了他,也不愿相信他的鲁子期再也不会回来。
歌声传来:“快门企图凝固时间,不知举止肤浅,谁能够把幸福存进相片?”
李一放下手中的纸,抱起那本鲁子期送给他的相簿,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推倒蒙着布的画架,倒下的画板背后还有一幅画,那是鲁子期。
鲁子期死后,李一悄悄地画了一副鲁子期的画像。他跪在地上摸着亲手画下的画像,仍然止不住笑。
所有人都在欺骗他,所有人,他们愿意为他营造一个鲁子期已经死了的假象。
殊不知,李一一直清醒地知道鲁子期已经死了,而今天是李一给自己最后的期限。
鲁子期死的时候,李一对自己说:“等他三年。”
到今天已经距离鲁子期的死过去了整整三年,李一也已经二十五岁,到了和鲁子期约定一起去法国结婚的年纪,可是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李一,没有人陪他去法国结婚。李一也整整骗了自己三年,到今天为止,一切都结束了。
李一苦笑着摸着那幅画像,他低声说:“子期,我们二十五岁了,该去结婚了。”
沙发上的相簿突然掉下来,在地上打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并没有鲁子期结婚的照片,而是一片空白。李一闭上眼,回想起鲁子期刚死的时候,白云观老道士对他说的话:“鲁子期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让李一觉得温暖,他低头亲亲自己手上的戒指,低声说:“子期,我们回去看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