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绛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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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有两件事在赤州传得比较汹涌。
    一是中原历年都要召开的武林夺魁大会。话说这大会召开不过三日,武林各路豪杰蜂拥如潮水,你争我夺,势如破竹。
    这武林大会进行的是如火如荼,飞龙赌局这次也开了大盘,不少人都认为河西第一大教桃夭是胜券在握,自然也都将银子压到了桃夭上。而桃夭教主东方嫣似乎是一点也不急,成竹在胸。大会召开三天,一百余场角逐,桃夭教教徒上了了二十多场。
    几近完胜。而这东方嫣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座下的护法也只是来了魑游、魃弦二人。似乎她来皇都只是为了听听红罗肆里的曲儿,品品春湖三煎的新茶一般。
    召开三天,桃夭的名次一一都在向上蹿着。而紧追在其后的襄城飞涧谷的撷花门。若是要说桃夭出手惊呼连连的是男人,那么撷花门就是上天赐给女人们的抚恤品。
    传说中所谓的‘风轻云淡夜,撷花水间来’在此次武林大会上可以说是惊起春心无数。
    撷花出手不似其他门派,剑影刀光,优劣便分。
    一萧一笛,启唇玉手轻拨。身法翩跹如游龙踏水,游移无形。只是清音一曲之际,便已克敌制胜。落幕时扬手握笛风鼓胜雪白衣,三千乌丝挽作流云,额上花型缀珠沈炼流光。
    人们往往沉浸于空幽明豁的仙宫乐音中,还未回神,甚至没有看到他们出手的招式,那撷花门就已经将对手制服了。一招一式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最后浅浅一笑,又是说不出的勾人。不用说,若不是在这严肃的场合,而是在飞涧谷,又不知道又要抬出多少个激动地昏死过去的少女了。
    追在桃夭撷花之后的是刚刚换了庄主的玉泉山庄。任缈游刚刚承父业不久,所以玉泉山庄对于此次武林大会特别重视。只要在这次比赛中拿到前三甲,玉泉在江湖上的威信又会在他们新一任庄主的带领下重新树立起来。玉泉此次来了一百多号人,没有桃夭的多。不过说就这整齐划一的玄灰羽氅,肃静清幽的门风,也的确让不少人为之折服。年轻的庄主行在最前,目正眉飞,耀如星辰。一柄九罡剑握在手间,浩气凛然。丝毫没有青年领袖的怯意,倒是浑然自来一番泰然。
    所以这玉泉山庄就成了排在桃夭之后押注人数最为多的门派。
    排在后七位的依次是大濛观,泰然峰,曲水门,天鉴楼,星云阁,藏虎谷,青宇山庄。。。
    剩下的都是些小门小派。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为奇,更令人咂舌的还在后头。
    第四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连名号都没听过的一队人,将桃夭刷刷刷几下就压了下去,稳居排名榜第一。
    就在桃夭大护法魑游败下阵后,全场哗然了-------
    一时间这条惊天奇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渭汤。。。。。。。。。
    这队人自称魍魉,只有五人,三男两女。皆以黑衣紧身而束,御剑舞刀甩鞭亦能使暗器。面裹轻纱,莫能辨容貌。
    关乎这魍魉的消息几乎没人知晓,最可靠的还是说他们成立的时间不过一月。在江湖上也没有他们活动的消息,似乎他们展露在众人眼前只有这么一次。而且还毫无悬念的稳居第一。
    传言这魍魉的领袖人似乎也一直未能露面。而桃夭发生如此大的变动,东方嫣居然还能岿然不懂,稳坐如山。
    这大会是忙着修改名次,飞龙赌局是忙着收两方的银子。围观压了银子的百姓则是大呼倒霉。
    这另一件事,没有魍魉的轰天动地,却又让不少赤州妙龄女子面羞容娇了。
    但凡是跑到女子成群的地方,她们谈论的话题除了花儿粉儿,还有一种可能。
    “听说这些日子我们这儿客居了位玄衣美公子,那容貌恐怕连君公子都不能媲美呢。”
    “说什么胡话?君公子都是可以随便拿来和他人相提并论的么?我看是以讹传讹罢了。”
    年纪稍长一点的杏眼女子涂着殷红的口胭,柔荑握着团扇敲了敲近旁水蓝襦衫少女的脑袋,一脸的鄙夷。
    “可。。。可是我看见过那位公子的,确实很好看的。。。”少女畏畏缩缩地说着,忽而明豁无声的笑了。咬咬嘴唇,两颊的梨涡不甚乖巧。
    杏眼女子傲慢的哼了一声,轻摆着团扇“哦?哼、那好歹也让本姑娘见识见识啊。这江湖上什么没人姑娘我没听说过,又有哪个比得上我们君公子?只有你胳膊肘还往外拐!”说着横了水蓝衣少女一眼。
    少女的表情有些委屈了,双眸明晃晃的“那你自己去看啊。。。那位公子真的生的好漂亮!我才没有骗人呢!”少女粉嘟嘟的小嘴撅了撅。
    “好好好!”杏眼女子不耐烦的拢了拢云鬓,捻着一串金步摇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少女脆生啊的一声大叫逼了回去,吓得她心肝噗通一跳。
    柳眉一竖,正欲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直往自己怀里钻的没规矩的臭丫头,一双眼却晃入了眼中。。。
    女子怔了片刻,下刻却完完全全失了魂般滞在了一旁。。。只剩下捏着团扇半掩面轻颤的手,以及眼前如一汪深潭般黝黑而又清亮的瞳眸。
    禾裟礼貌地像女子拱了拱手“请问姑娘可知北门在何处?”
    杏眼微微一颤,女子目光恍惚,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接着双颊腾得出一下就红了。。。
    “向。。。向右拐弯过了丽湖走几十步便是了。”
    “多谢。”禾裟又是礼貌地拱了拱手,循着女子说的方向去了。
    “那就是我说的那位公子!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少女从女子怀中探了半张赧红的脸,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少年清癯渐远的一粒身影。不时又无声地笑了。
    杏眼女子没有说话,而是仿佛还意犹未尽地用团扇半掩着飞了丹霞的面颊,垂目轻轻痴笑。
    少女骄傲的扬了扬小脸,一改怯懦地用手肘捅了捅女子。
    出了北门,按前几日说书老者说的路线走了十几里。
    暮秋的日光惨白惨白的,透射下的光影也带着莫名的凄迷。攀上了突兀生长着不和节气的桃树的高地,禾裟高束的长发被风扬起,飘跹在日光中恍如破碎的墨色水玉。
    绛川之上,桃枝之下。
    漫天弥黄的晨光,万千光年不曾消散…
    妖艳的桃花不和气节恣肆吐绽,状如眼泪的花瓣纷扬着。掠过这贫瘠的不毛之地,却美丽得让人心慌。擦风旋舞,如流火,似流萤。绝美却而凄怆。
    飘零花瓣盘旋在苍然的高穹,忽而一阵疾风擦过,那大团大团的妖异又无规则的涌向了下方的绵延百里,仿佛延至天边的河川…
    河川仿佛自天际倾落,却因两岸恣肆摇曳着的赤红不知名的花朵染成了殷红如血般的颜色…大团大团的烧灼着,千百年如一。不甘寂寞地烧灼,状似冥河彼端盛放的曼珠沙华…
    禾裟立在缤纷如魅的桃枝之下,眼眶微微发红,双唇也不住的翕合着…
    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出了一双深远的眸子。凝着九天寒宫里都未曾有的霜霰。可是就是这样一双眸子,却令禾裟莫名感到心安。虽然素未相识。
    恍恍惚惚的奔下了高丘,踢落了几方土石,尘土漫漫…
    而禾裟只是怔怔地凝望着眼前这片流淌如血的花海…罪孽的色泽,似乎是不容许存留在这个世上。可是他们就恣肆地不甘寂寞地吐绽,直至凝成血般的洪荒…
    踏进花海中,极目远望。无天亦无地,只有一条曲折的河川仿萦流至地府,接着便是满目的赤红…
    这里除了这些不知名的花,甚至连个活物都没有。似乎是明白了当地人为什么如此忌惮绛川。因为一旦进入此地,连心智也会迷失在这大片消弭了血光的凝红中。满目再无其他,只有这热烈而又绝望的赤红…
    漫无目的地在花海中行了半个时辰,耳畔只有河川冲击着岩石还在淙淙作响。头顶的太阳凄迷惨淡,经由这片花海的洗滤,也渐次弥染开了魅般的浅光…
    就在禾裟认定了自己要迷失在这里的时候,眼前不过百步之处却突然出现了一间修筑简单地竹屋。在这大片的赤红中显得尤其突兀。
    初时禾裟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类似于海市蜃楼的景象,但是再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间竹屋是如假包换的从地上拔地而起的!隐隐还有竹木的清香飘入鼻间。
    禾裟不禁怔了怔,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在赤州当地人都如此惮怕的绛川内怎么会有人居住?
    心中疑惑,便大步朝竹屋迈了过去。
    走进了,细察,才发现竹屋前数十步的花被拔去了,留下了一块小巧的围着竹篱的田地。上面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生芽。竹屋不大,差不多只能容下一人居住,两人都会分外挤。
    都说好奇心是这世上最害人的东西,禾裟也没有忍住。
    深吸了一口气,扣了扣竹木人家的门扉…没想到这竹门竟然是虚掩的,轻轻一碰就吱咿一声开了条缝儿。
    禾裟收了手“请问屋内可有人?”
    半晌,屋里也没什么动静。禾裟将脑袋朝前探了探,一条缝屋里的景象也看不真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推门进去了。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好奇想来看看这屋里的情况。还请主人原谅了。”刚刚跨入房内,一阵竹乡便扑鼻而来,很是舒畅。
    阳光透了进来,禾裟看得真切了些。屋内陈设简单。
    朝东开了个小窗,窗下放置着一张竹桌,桌面干净整洁,铺着未落字的熟宣,一个青瓷的笔端,上面斜斜搁着几只湖笔。
    西面置着一架床,床单整洁,素白洗的有些黯淡了。床头放着一个小柜,上面没有放东西。床的南面放着一个体积较大的楠木柜子,上面放着的却是蒲扇、陶罐、草纸、铁秤这一类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角落堆着一摞蓝皮线订书,几粒枸杞无规律的散在四周。
    禾裟皱了皱眉,走过去拿了面上的一本书,其上泼墨几个大字‘草经木注’
    再抽一本,是‘千味解毒良注’
    看来这间竹屋的主人对医药有不少研究。
    禾裟正兴致勃勃的翻着,还欲看些什么,房外花丛中却传来了渐进的悉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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