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酒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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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皆去,留我伴千里桃花。
延陵湛侧脸倚在床头,能够微微感受到从窗外吹来的春风,带几分桃蕊的醉意。左手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珠子,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系在窗边的玉串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低低地咳了几声,延陵湛拿手试探地碰到桌角,却被站在窗边的少年挡回。
爹,要喝水吗?
延陵湛愣了片刻,点点头。少年立刻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送到床前。延陵湛抬手试探着接过,捏在手里稍稍等了等,低下脑袋将嘴唇浅浅地触到杯子,便递回杯子,不搭理少年可有可无的寒暄,左手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珠。
好像思虑了片刻,问,
现在是什么年号?
崇德。
少年迟疑地答道。看见延陵湛呆愣片刻,挥挥手让自己出去,便扭身出了门口。延陵湛长叹一口气,面朝着窗户的方向站起,沿着熟悉的路径
走到窗边,摸到一张凳子坐下。
延陵湛低声笑了几声,在心里暗嘲自己。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锦袋来,从里面随意地取出一颗,干脆直接吞下。
走回床边,和衣躺下。在闭上眼那一刻,只觉得朦胧地瞧见什么。几个少年有说有笑地站在房里,像是另一世的虚空。祭敛依旧一袭玄衣,系着嚣张的金纹腰带,挽着的发上插着两根血玉簪子,脸颊上的蝎子依旧栩栩如生。神色是难见的温和。
而站在他旁边的欧从渊也是与曾经没什么差别。墨黑的青丝高高地绑着,一袭紫色的轻骑装,微笑着应答着祭敛的话。
宋忌一个人坐在一边,一头金发像能晕开阳光。穿着繁华的帝袍,手上绕着一圈一圈的香木珠子。神色有点不耐地瞧着延陵湛这边。
而红衣的郁蔷站在桌边,一个人无聊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关闲微微笑着朝床边走过来,一袭白衣胜雪,依旧不染凡尘。
延陵湛笑笑,闭上眼不语。
差不多,该走了。
十九年前。
延陵湛竖起古琴,掸了掸古琴上的灰尘,琴身上的流苏挂坠左右晃了晃。望着不远处一下变得斑驳的墙,延陵湛没什么表情,缓步走在石凳边坐下,望着正从另一边慢慢走过来的关闲,勾起嘴角。
关闲穿着一袭白衣,及腰的墨发随意地挽起几束,用白玉簪子固定好。手上捧着一束不知名的花,时不时低下头嗅嗅。带着温和的笑意,苍白的脸颊也带了几分嫣红。
湛……
延陵湛赶忙站起去扶过关闲,本想要低声责怪几句,但是见了关闲,却也难以说出口了,只是宠溺地摸摸关闲的头发。关闲仰起头看他,他干脆就直接吻上去。关闲也不拒绝,手臂轻轻缠住他的脖颈。
从外面进来一个家仆,见此情形赶忙慌张地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感觉怀里的人微微朝里面缩了缩身子,延陵湛蹙着眉坐正,依旧不放关闲,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看了一眼快全身贴在地上的家仆,不耐地问,
又是什么事情?
家仆呆愣了下,慌慌张张地答,
皇上……皇上怕是快……
延陵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抱着关闲站起。对着关闲温柔地笑了笑,说,
乖闲儿,我得去宫里看看。你别再老是出来,近几日天气不好,若是感了风寒就麻烦了。
关闲顺从地点点头,叫丫鬟送来白虎裘子亲自给延陵湛披上,答道,
湛,不必担心我。倒是你……小心着点。
延陵湛笑了笑,揽过关闲又是一阵耳鬓厮磨。弄得怀里的人轻声说着别了,他才放开关闲,笑了几声,便凝着面孔出门了。心里细细思虑着皇帝的时日,皱着眉叫来一个小厮,耳语几句,小厮朝着国师府跑去,延陵湛放下轿帘。
宋忌与几个皇兄皇弟站在御殿门前来回地踱步。皱着眉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在心里揣测着父皇的心思。对于皇位,凡是皇子都是有几分想法的。宋忌作为皇后嫡出的皇子,却一直没有受封太子,这总是让人感到不安。总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些什么,放下不下心去。
只见从御殿那头走过来一个人,步伐轻缓。来人穿着一身褐色长袍,披着白虎裘子,腰带上系着墨龙玉佩,略略显得较常人有些浅的头发随意地用金色的流苏绳子绑起,插着一根方方正正的银簪。前面的碎发一点不顾,反倒有种随性自由的意味。剑眉显得英气,如鹰的眼眸眼尾上扬,鼻梁挺直,唇如单薄的叶片轻轻合着。左耳戴着一串墨黑的长长的耳坠子。
几个早年就入朝旁听的皇兄走上前去,恭敬地说,
辰南王殿下……
被唤作辰南王的男人点了点头,快步迈进御殿之类。侧目瞥了一眼在外殿哭哭啼啼的皇后妃子,蹙起眉头走到帘前跪下,
表兄……
皇帝在榻上似乎动了几下,没能坐起,唤道,
湛,你进来……
延陵湛听到后站起,掀开帘子朝后抛来一个冷冷的眼光,一室的妃子都不敢再发出什么大的声音,自己的母亲皇后跪在一边皱着眉头。宋忌暗暗在心中赞叹,原来这就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辰南王延陵湛。
传说他父亲延陵壁原是武林之主,在太上皇攻下天下时曾对太上皇多次帮助,原想要封他为朝中臣子,谁知他死也不肯,于是便赐了个王爷封号,赏了一块封地。延陵壁病毙之后,其子延陵湛相传天资聪颖,多次在国家遭受天灾人祸之时,有妙计献上。被当今皇上当做自己的心腹对待,更是在蝉阳赏了几座宅子长住。
虽说这般传奇人物,也有人传说他有龙阳之好,宅子里常有美男子出出入入。更有人传说他的美男多到无数,在宅子里夜夜笙歌。
今天见了这位传说中的辰南王,确实觉得他与一般男子有不同之处。浑身上下围绕着一种天神的感觉,不可侵犯,却又有一种魔力将你吸引。
宋忌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忙着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和嫔妃们跪成一片,垂着头若有所思。
没一会只听见一声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崩!
一室又恢复喧闹。延陵湛没有表情地坐在外殿的椅子上,手指指节扣着椅子的扶手,并没有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等着声音微微低了些,延陵湛出声了,
现在,我来宣布皇上的遗诏。太子,由皇后嫡长子宋忌从任。在太子未满二八之年,也就是今年一年,暂由辰南王担任摄政王一职辅佐当朝太子,等到太子满了年岁,辰南王主动辞去摄政王一职。
延陵湛将卷轴合上,道,
太子宋忌接旨。
宋忌连忙走上前去,不可置信地接过那个天神般男人手上的卷轴。延陵湛依旧没什么表情,掸了掸自己的袖口,迈出殿外。
旨意一下,当朝一片猜疑。
各路大臣分帮结派,朝野一片混乱。宋忌坐在皇位之上,却不得任何心腹。这上位,终究是太快了。整日没什么事好做,便一本一本地看那些大臣的各路废话。
朝里一直都不太安静的宰相更是在暗地里偷偷做些手脚。
延陵湛起初没什么动静,只是一日突然传出宰相一家被强盗洗劫,全家上下无人生还之时,当朝便神奇地恢复了平静。宋忌在暗自惊叹延陵湛的无情。
宰相一家上下约莫四十口人,大约还有些男童女童,竟在一夜之间统统杀光。
延陵湛依旧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帮助宋忌稳定朝廷。只是,宋忌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上四岁的皇叔,萌生了异样的情愫。只不过终究是暗里的景仰。
他见过关闲,那个如同仙子一般的男人。难以比拟的美丽,一袭白衣不沾尘,脸上的笑容温温和和,眸子像是星辰。苍白如纸的脸带着幸福的神色。而延陵湛,站在一边轻轻搂着他,低下头去,是不是说些说笑的话,温柔得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