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之暗涌,海之倾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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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姬公主此时并没有在清汉宫,木铃按照宫中下官的引导来到了城中一家装饰典雅的客栈。
乍一眼看去,客栈并不高大,也不富丽堂皇。但是它散发着一种特有的古朴气息。听说文姬公主如果不在宫中,就经常选择此地休憩。这样看来,这家客栈也是有着几百年历史了。古雅的雕花,旧时的建制,散发出淡淡香气的古木,都为这家客栈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韵味。文姬公主既然选择这家客栈常住,喜爱之情不必言表,那她也自然是一位典雅高贵的人吧?
木铃初见客栈,一丝淡淡的紧张感就涌上心头。因为在金波宫,阳子不喜欢身边的人对她毕恭毕敬的大礼相对,时间长了,木铃也从来不把阳子当成一个国王来对待了,两人更像是同龄的知心朋友。礼节什么的早就抛却了好久了。
“不知道文姬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木铃第一个来见文姬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是同龄的女孩儿,说话行事没有那么多禁忌,不用在宫中拜见公主也让木铃送了一口气。但现在,看见这样一座气息不弱于宫殿的客栈,她又有些不安了。
走近几步,木铃抬头看看客栈的门廊。门口不甚华丽,但从木质看来肯定是上百年的楠木雕成,大厅楹柱上雕花精细,一侧上雕刻的是黄海蓬山图,另一侧则雕刻着白雉一声图。
蓬山是十二国中的圣地,位于十二国世界的中心,麒麟在那里诞生。蓬山被黄海包围,而黄海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是各种妖魔长期居住的地方。黄海周围是金刚山,高不可攀,唯一通过黄海的途径是四令门:令艮门、令乾门、令坤门和令巽门。四门都有灵兽守卫,每年只打开一次,打开的时间依次是:冬至、春分、夏至和秋分。四令门打开的那一天叫“安阖日”。安阖日那天,没有王者在位的国家的人民可以在此时穿过黄海,登上蓬山,拜见本国的麒麟,这个过程被称为升山。如果有王在其中,麒麟就会向王跪拜,并缔成誓言,不离不弃。王与麒麟接受天赦,王登玉座。白雉一声。白雉是一种瑞鸟,一生只鸣叫两次。第一声,新王即位,第二声,王卒,白雉也随之而逝。
正对面的墙上也是一幅古木雕刻,雕刻着几个场景,仿佛是艺人们的表演。第一个场景中,玉座上坐着的是被众人仰望的王,王身旁站着长发垂腰的麒麟,众官伏礼而拜。第二个场景中,雕着一株里木,一对夫妇正手持丝带,合掌闭目,求天帝赐予后代。第三个场景显示的是蚀出现后,民众们齐心协力重建家园的形态。三幅图景展现着在十二国中,人们心中几件神圣的事。
木铃本身也是海客出身,因为初来十二国,语言不通,受到了很多苦难。后来被一家四处奔走献艺的杂技团收留,在一次表演中遇到了飞仙梨耀。十二国中的神与仙是可以与海客和山客言语互通的,木铃求梨耀收留,然而却被当做仆人肆意使唤。后来她好不容易逃出,被才国的采王黄姑所救,后来听说庆国的新王阳子也是海客,便踏上了投奔阳子的路,因为她觉得只有阳子能明白她自蓬莱而来所受的各种苦难。经历了庆国叛乱,在战争中与微服出巡的阳子相遇。最终跟随阳子回到庆国,成为了一名女官。
木铃看着前面的雕刻,看着十二国人们心目中神圣的画面,也联想到了自己来到十二国后成长的历程。在被歧视,被收留,被奴役,被关怀,到后来与阳子一起主动战斗的过程中,她渐渐的成长起来,从开始的自暴自弃,经历了之后的自怨自艾,终于也慢慢明白,人不能总把自己的苦难当成乞求别人的筹码,要自己坚强起来,幸福是自己创造而不是别人赊给的。
木铃又想起了阳子。她与自己一样,来自蓬莱。初来十二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一直被巧国和它支持的庆国伪王所追杀。手中景麒给的水禺刀是历代庆王的武器,然而心智不坚的人,会被水禺刀的化象苍猿所迷惑。它能看到人心中最脆弱最黑暗的地方,不断用它刺激持刀人,直到再也无法忍受。刚开始,阳子被水禺刀日夜折磨,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幸好碰上了半兽乐俊,他给予了阳子最无私的帮助,帮她来到了雁国,见到了延王尚隆,确定了庆王的身份,并一直陪伴她在延王的帮助下打败伪王,登基建国。
建国初期,又遇上了宫廷内部的派别争斗。阳子又回到了原来在蓬莱的样子。总想做个“好孩子”,希望满足所有人的期待。然而作为王者,要有自己的治国之道。阳子在两方争斗的水火不容之际,毅然决定暂时离开王宫,亲自走上庆国的土地,用自己的双眼去了解庆国民众真正的期望和需求。后来,遇到了庆国两派争斗中引发的内乱,阳子终于坚强起来,看清了自己的心,坚定地再次拔出水禺刀,站在了战斗的最前端。
接下来想到的,自然就是祥琼了。祥琼本是芳国公主,外表上与木铃,阳子同龄。然而峯王施行严苛的刑罚,稍有违法便处刑甚至处斩。终于引发了人民的反抗,月溪侯起义,刺杀峯王。祥琼也因此被下放到里家。里家就是孤儿们呆的地方。因为偶然被人得知祥琼前公主的身份,很多孩子们都是因为峯王暴政才失去父母的。他们把对峯王的怒气发泄在祥琼身上,甚至民众决定将她当众车裂以平息怒气,行刑前被月溪所救,送到恭国。供王允许祥琼留在宫中,但是作为仆役。祥琼无法接受命运如此玩弄自己,堂堂一个芳国公主,整日只需要考虑怎样吃的精致,穿的漂亮即可的生活才应该是对的,为什么会被里家下贱的孩子们欺负?为什么会被送到其他国家的宫中当仆役?她偷了供王的珠宝逃离。
然而命运就是各种巧合的编织。祥琼遇到了听说阳子失踪而前去寻找的乐俊,乐俊的开朗,智慧,温柔感染了她。后来也因为种种巧合,祥琼也被卷入了庆国的内乱,与木铃和阳子相遇。三个女孩都在斗争的过程中成长着,祥琼也终于认识到当初自己受了苦难,正是因为自己在父王在位期间没有尽到自己作为女儿,作为一国公主的责任所带来的恶果。峯王暴政,她本可以劝说父王改过的。然而她没有,反而在民众指责自己时,觉得委屈不已。这些,是她在作为公主时从未想过的。庆国内乱平息后,祥琼感谢了乐俊对自己的教诲,向供王道歉,并亲自将自己的成长历程述说与月溪,希望他为了芳国百姓早登王位。至此,祥琼真的已经从一个温室中的公主成长为一个有思想的战士,她最终也选择了留在庆国,做了一名女官。
木铃想着她们三个同龄女孩子不同的经历,共同的成长历程,嘴角微微上翘。
苦难和迷茫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们三个正与庆国众多的官员一起,为把庆国建立的更加富强而努力。比如现在,阳子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王者,提出的大使馆建立的思想,延王拍手称赞。自己也成为了阳子贴心的朋友和得力的助手,这次宣传大使馆益处这么艰巨的任务,阳子就放心的交给了她,她自然也不会辜负阳子的期望。
木铃微微回过神,已经有一名侍者站在了身边。
“文姬公主已经在二层的雅间等候您了。”
“好,请带我上楼吧。”
木质的楼梯发出哒哒的声响,象一支古曲。木铃敛敛衣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二楼安静的雅间,文姬公主已经在等自己了,或许现在正坐在桌边上吧?
终于要开始游说了。木铃有些紧张,但却很有自信。因为这些辩论的场景在金波宫和阳子,祥琼已经不知道模拟了多少回。
“公主虽然尊贵,但总也比不过王吧?文姬公主也是同龄的女孩子嘛,跟她说话应该跟同阳子和祥琼聊天没什么区别的。”
木铃默默地暗示自己。虽然当初作为杂技团的一员时也随之走过不少地方,但这样一个人带着使命出访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磨砺,木铃已经不再胆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