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捣蛋童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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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俺干的！咋了？谁让你把大妮嫁出去换钱？！谁让你不让二妮上学？！谁让你不给三妮买新衣服？！”
郭老六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滞了。16岁的大妮、14岁的二妮、10岁三妮默默的心不在焉地摘着菜。空气好像一下子就静止了。
六婶的心里一阵抽痛，不由得搂了搂怀里的兰丫，叹一口气说：“丫，走，大娘给你贴饼子去。”兰丫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乖乖的跟在六婶后面朝院子西面的灶台走去。
郭老六默默的蹲下，从兜里掏出个拳头大的生锈的铁皮茶叶罐子，又掏出一片用用过的作业本的纸裁成的纸条，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在纸条上倒出些烟丝，把它们顺成一长条，卷上，用舌尖舔舔纸边，粘住，一支烟就卷成了。把烟叼在嘴里，再掏出火柴点上，劣质的烟丝发出的烟呛的郭老六眼泪直流。也许那眼泪并不是烟呛的。
“妮子们，恨你爹不？”用那只粗糙的手抹了一抹脸，狠吸了一口烟，郭老六望着那三个娃说道。
“爹，俺不恨，俺知道你们难。等俺有能耐了，俺给你们养老。”说话的大妮低头揉搓着手里的菜叶子。
微微颤抖的手把烟放到嘴里又狠狠吸了一口，更浓烈的烟从郭老六的嘴里喷出来，呛出了更大的一滴眼泪。
兰丫帮六婶烧着火，卖力的拉着北方农村特有的鼓风箱（那是一种砌在灶台旁边风箱，原理类似横放的打气筒，也有跟打气筒一样的手柄。），这是兰丫最爱干的事。坐着小板凳，双脚撑在灶台侧壁上，双手拉着手柄进进出出，随着呼哧呼哧的风声，灶里的火苗也配合的呼哧呼哧地舔着锅底。
六婶从瓷盆里掰下拳头大的一块开水烫好的玉米面，灵活的双手左右翻腾的拍着，最后把拍成片的玉米面啪的一声贴在锅壁上。边做着这些边看着卖力拉风箱的兰丫，宠溺的笑笑说：“丫儿，开秋就上学了对不？”
“嗯！！”兰丫兴奋的点点头：“爹说丫儿上学就是长大了，将来还要送俺上大——学那！”
“哈哈，丫儿是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能老捣蛋了知道不？大娘知道丫儿的捣蛋都是有原因的，你为你的三个姐姐抱不平哩。可你知道不？你大伯还指着这点苹果卖了钱给二妮三妮交书费哩。咱穷，孩子多，都上学供不起呀。”六婶擦擦手蹲在兰丫身旁抓起一把柴禾丢进灶火里。
兰丫心里愧极了，打从生下来头一回为自己的捣蛋后悔：“大娘，俺知道俺错了。”突然，象想到了什么：“嗯——等俺长大了，俺挣钱让咱村的孩子都去上学行不？大娘？！”
“俺就知道俺兰丫是个福娃咧！”刚添完柴的六婶，惊讶地看到从兰丫的那双浓眉下的单眼皮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六婶窝心地搂过兰丫，用拿过炭的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兰丫的小脸上顿时留下了黑黑的两块印记。兰丫不知情地用手下意识的抹了抹，半张小脸顿时变成了包公脸，丑丫变得更丑了。逗得六婶和刚走过来的三个姐妹哈哈大笑。小院子里的笑声一直传到山间，一阵山风吹过，树也摇摇草也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