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度仪式结束后，玄智蹦蹦跳跳地到了玄尘面前。
    “玄尘师弟。”玄智笑着唤他。
    “玄智师兄。”玄尘小声应道。
    “本来我还担心同慧师叔给你取个什么不妥的法名，侮了师弟这副好相貌，现在看来这担心还真是多余了。”玄智拍着他的肩膀嘀咕道，“玄尘，这法名甚好。”
    玄尘却是没有在听他言语，只是盯着他光秃秃的脑袋发呆，确切地说是盯着他脑袋上那个戒疤发呆。
    “你怎么老盯着我的脑袋看呢？”玄智见状，不解地问道。
    玄尘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我在想我头上为何没有……”
    “没有什么？”玄智看着他。
    玄尘指了指玄智的脑袋：“没有像师兄脑袋上的那个……那个……”
    “哦，你说戒疤啊。”玄智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叫戒疤？”
    “恩，这个是用线香烧的。”
    “用线香在头顶上烧？”玄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一定很疼吧……”
    “烧的时候自然是疼，但这是每个出家人求之不得的……”玄智解释道，“佛门除了剃度仪式外，还有‘清心’仪式。新的沙弥入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成绩优秀者，师父会用线香为他们点上入寺以来的第一颗戒疤，称之为‘清心’。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如果表现良好，则有资格得到第二个戒疤，名为‘乐福’……我师父头上有六个戒疤，同慧师叔头上有五个，同善师叔和同德师叔有四个……戒疤最多的当然是庆慈方丈，他有九个戒疤……”
    “师兄头上的这颗戒疤是‘清心’？”
    玄智点点头：“正是。”
    “那我祝师兄早日获得‘乐福’。”玄尘扬起唇角浅笑道。
    “像他这样没大没小、长幼不分的沙弥是没有资格获得‘乐福’的！”同慧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玄智先是一愣，而后挤出笑颜道：“同慧师叔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
    “哼。”同慧将脸撇过一边。
    “同慧师叔莫要再生气了，玄智当时也是救人心切才冲撞了您……”玄智接着说道。
    同慧却不再理睬他，而是看向玄尘：“玄尘，我们走！”
    玄尘怔住了，张着水灵灵的眸子看了看同慧，又看了看玄智。
    “连师父的话都不听？”同慧面露恼怒之色。
    玄尘连忙移步过去：“师父，徒儿这就走，您莫要生气……”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同慧转怒为喜，伸手摸了摸玄尘刚刚落完发的脑袋。
    那肌肤柔软细腻，似是抚摸在丝绸之上，同慧不禁有些陶醉。
    待他再次伸手去抚玄尘的头时，玄尘却是自然地避开了：“师父，我们走吧。”
    同慧便将那伸出去的手抽了回来：“恩，去南厢房，为师要教你一些基本的礼仪……”
    “玄智师兄，那我先随师父走了。”玄尘转过头看了看玄智。
    “哦。”玄智眼里划过落寞之意。
    玄尘便随着同慧前往南厢房。
    ……
    “玄智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兄了？”同慧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玄尘小声言语：“玄智师兄说……”
    “还叫他师兄？！”同慧打断了他的话，顿住脚步，转过脸来，“他的师父是同贤，你的师父是我。你叫他‘师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入同贤的师门？！”
    玄尘被他愤怒的模样儿震住，低下头小声道：“玄智师……玄智说虽然我们的师父不是同一人，但我们师父的师父是同一人，所以以师兄弟互称也无妨……”
    “简直一派胡言！”同慧挥了挥粗壮的手臂说道，“他和他师父都不是好东西！你离他们远点！”
    ……
    “师兄，你放开我！”同善挣扎道。
    同德却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往前奔。
    直到见了一条溪流，他才松了手。
    “你还记得这条小溪吗？”同德指着前方的溪流问道。
    同善揉着自己被拽得发疼的手腕没好气地说：“不记得！”
    “我刚才弄疼你了吗？”同德伸手要去抚他的玉腕。
    “没有，师兄没有弄疼我。”同善却将身子避开了，目光也撇过一边，“师兄有什么话快些说完。”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条小溪里玩耍，打水仗，常常弄得两个人浑身都湿透……”同德的言语里充斥着深深的眷恋。
    “如果师兄带师弟来这里只是要说这些无聊的话，那师弟还是先行告辞了。”同善打断了他，转身欲走。
    同德一把拉住他：“同善，别走！”
    同善转过脸来，看着他：“师兄，放手。”
    同德没有放手，只是将力道减轻了：“同善，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的一只脚陷进了溪流的淤泥里，你问我‘师兄，你说我如果一直这样踏下去，会不会将整个人都陷下去呢？’……那天陷进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就那样陷进去了，不只是一只脚，而是整个人，整颗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同善侧目望向远方，他的心已经开始发抖。
    “不，你懂的！你怎么会不懂呢？”同德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你若是不懂，就不会躲着我了……”
    “师兄，放手！”同善将目光自远处拉了回来，看向同德，“你弄疼我了，师兄！”
    同德却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愫，一把将同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