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哀伤的别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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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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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初的一天,河北的某个城市,一家姓杨的开的杂货店里。
少女年华的杨凝雪,俏丽清秀,天真浪漫,一脸稚气。
凝雪身穿女式学生装,拎着书包,小跑着往店里走来。
杨吉兆,这杂货店的主人,凝雪的父亲,正与凝雪的母亲周氏一起指挥吩咐几个伙计在店里搬动东西。
店门口,不时有想买东西的过路人在柜台前停下脚步,询问伙计店中各样物品的价格和货样。
杨吉兆和周氏,一会儿到柜台处殷勤地接客,回答顾客们提出的各样的问题,收钱记账,一会儿进入店中张罗布置,忙得不亦乐乎。
凝雪挎着书包走进店来。
凝雪:“爸、妈,我回来了。”
杨吉兆:“凝雪,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凝雪:“爸,今天呀,我们的向励老师课讲得很快。她把正课上完后让我们提前放学回家了。”
周氏:“乖女儿,早回来好啊。”
凝雪:“爸、妈,今儿,店里的生意真好。”
杨吉兆:“是啊,今天我们受了财神爷的眷顾,生意兴隆呀。”
凝雪:“您们怪忙的,我来帮一把吧。”
周氏:“不用。听着,凝雪,我们再忙也用不着你帮同。你马上回家去复习好功课。读好书是你最紧要的事。店里的活计有我和你父亲撑着,你就不用瞎乱操心了。”
凝雪:“妈,您和爸都忙乎成这样了,就让我帮您们出把力吧。”
周氏:“不用。凝雪,马上回家去学好你的功课。店里的事情你是管不上的,将来也用不着你管。读好书,将来做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女子,才有望嫁个好人家,保你日后一生的福泽。”
凝雪:“妈,我日后嫁人的事,您和爸就不用为我多操心了。我自己已经选好心仪的对象了。”
杨吉兆:“又是那个穷小子陈伟平吗?”
凝雪:“爸,我不早跟您说过了吗?伟平哥他人穷志远,靠半工半读,边打工赚钱,边读书求学。他在他们的学校成绩名列前茅。我觉得我与他很配,谈得来,情投意合,真的。”
杨吉兆:“不行,凝雪。我决不允许你再和那小子来往。”
凝雪:“为什么?爸,您平日里都对我挺好,什么事都尽量迁就我。可我一提到伟平哥,您便朝我凶巴巴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氏:“女儿,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年轻俊美,多少当官的,有钱的人们的少爷看中了你,争着要你?你舍了黄金和王子不要,偏偏选择了一个穷苦的乡下人。你难道愿意跟着他跑到农村去耕一辈子的地?”
凝雪:“妈,您怎么能用他现在的境况去衡量他的未来呢?伟平哥,他聪明睿智,头脑精明,人心眼又好。他日后,我看定有出头的一日。”
周氏:“如果他以后没有出人头地,由野鸭子变成凤凰,你又该怎么办?”
凝雪:“那,我就跟他回到他的乡村好了。陪他种一辈子的地我也甘心。”
杨吉兆:“我决不允许我的女儿和一个农民厮守一辈子,到农村受穷!”
凝雪:“爸,您这话不对。向励老师早教过我们,人有职分的不同,但绝没有身份地位上,高低贵贱之别。每个行当都是高贵的,神圣的,是我们的社会不可缺少的。爸,向励老师讲过,农民是很高尚的一群人。没了他们给我们种出的粮食,咱们吃什么?我们店铺售卖的食用品又从何而来?爸,您对伟平哥的看法是向励老师早说过了的,封建没落阶层的余毒,要不得的。”
杨吉兆:“凝雪,你们的向励老师还向你们宣讲了些什么?”
凝雪:“她好像还想私下里向我讲很多别的东西,比方阶级斗争论啦,马列主义啦,左派学说之类的。可我对她讲的那些毫无兴趣。爸,我只爱我的伟平哥,别的,我什么也不想管。只要您让我跟伟平哥在一起,我什么其它的事情都听您的。”
杨吉兆:“不行,你给我马上尽快断绝跟那个陈伟平的一切来往,从今往后不许你再与他有一丝半点的接触。如果我再看见你和他在一块儿,我不把你怎样,我打断那小子的腿!”
凝雪:“爸!”
杨吉兆:“凝雪,我还要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别再去女校上学了,在家好好呆着吧。”
凝雪:“爸,您不是一直鼓励我读好书的吗?女儿也从没有给您们丢脸,次次考试我都名列全班,甚至全校第一。爸,我快要毕业了,您刚才还劝我好好读书的,怎么现在又令我别读了呢?爸,我不过爱着伟平哥,这没有错吧?现在都到啥年代了?恋爱自由嘛。您为何懂这么大的肝火,还要剥夺我求学读书的权利?”
凝雪委屈地流下了泪。
周氏:“老头子,你怎么了?突然大发脾气,还要不许女儿上学读书了。凝雪在学校成绩可是绝对名列榜首,女校中的佼佼者呀。”
杨吉兆不出声了,坐下叹了口气。
周氏示意凝雪先回家去,她和凝雪的父亲继续商议,寻机说动杨吉兆。
凝雪不想增添母亲的烦郁,她含着泪走出了店门,往家走去。
凝雪离去后,周氏嗔怪地问杨吉兆:
“老头子,你不同意凝雪和陈伟平在一块儿也就算了。我们和凝雪多说几次,我想凝雪会接受的。你为何发起了无名火,还要叫凝雪今后不再上学念书了呢?”
杨吉兆:“不是我有意刁难她,我也知道凝雪的成绩是长期拔尖的。可是,她刚才说的,她的那个向励老师跟她讲的那些话我感到不大稳当,有危险的诱因。我怕这些她知道多了,容易接触上红色主义的东西,危及她自身。这年头,正值政府宣称的戡乱年代,到处都在查禁与共党和马列主义相关的思想学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呀。”
周氏:“可这,也不能不让女儿读书吧?她读得这么好,一下子叫她荒废了学业,岂不太可惜了?”
杨吉兆:“荒废就荒废了吧。女孩子嘛,学会持家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像你这样的主妇就足够了。知识学多了对凝雪的将来未必有好处。看,她刚才竟用她在学校学到的知识理论与我们辩驳,执意要和陈伟平那穷光蛋小子混,还讲得头头是道。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我不叫她气死才怪。”
凝雪跑到一片路人很少的树林里,一个人伏在一根粗实的树干上失声痛哭。
“凝雪。”
凝雪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凝雪止住哭声,掉转头,惊喜之色浮上了脸庞。
“伟平哥!”
凝雪扑入陈伟平的怀中,两个人紧拥在一起。
凝雪:“伟平哥,我……”
陈伟平:“凝雪,什么也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你爹不久前已派你们店里的伙计把话传给我了。
凝雪深情地凝望着陈伟平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的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凝雪:“伟平哥,我爱你,我喜欢你。”
陈伟平:“凝雪,我也爱你。可是……”
凝雪:“伟平,不要说下去了。你放心,我会去劝说我父母,让他们接受你成为我家庭里的一员的。我爸妈最疼我了,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实在不行,不要管他们,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大不了,我和你一同跑往别处,远走高飞。”
陈伟平:“谢谢你,凝雪,得到了你这句话,我死也无憾恨了。”
凝雪:“不,你千万不要提到‘死’这个字。听着,你要活下去,活得越来越好。我只属于你。”
陈伟平:“凝雪,无论何时何地,我的心都仅归属于你一个。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爱慕的女友。”
凝雪:“伟平哥,你也是我的至爱。”
陈伟平紧抱住凝雪,说:“凝雪,现在我将你搂入怀中了,我真是好幸福呀!我满足了。”
凝雪:“我也感到无比温馨。你的怀抱是我最柔美的家园。你是我永远的保护神。伟平,你能长久地和我在一起吗?我们彼此相爱,永不分开。”
陈伟平:“我现在,感到有点儿害怕。”
凝雪:“你怕,怕什么?”
陈伟平:“我怕我会失去你。我怕你有一天会从我身边离去。要知道,没了你我会寝食难安的。”
凝雪:“放心吧,伟平,我绝不会离开你。我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陈伟平:“倘若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别了,你会怎么做?”
凝雪:“伟平,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陈伟平:“不,告诉我,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们不得不相隔天涯,彼此断了音信,你会怎么办?你还会像现在这么爱我吗?”
凝雪眼中,溢出了泪水:“倘若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我绝不会离弃你。我会在寂寞中默默地等待你,绝不投身任何其他男人的怀抱。我要长久地等你,哪怕等上一生一世,等到海枯石烂……”
凝雪伏在陈伟平的肩头哭泣了起来。陈伟平紧抱住她。
凝雪收起眼泪,问陈伟平:“伟平哥,如果这一天真的降临了,你该怎么做呢?你也会等我吗?”
陈伟平:“凝雪,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等待你的重新出现,至死不渝。我发誓。”
凝雪:“好,就那么定了。不过我希望你说的那天永不要出现。我们要永久地在一起!”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呵,你们两位,恋爱谈得挺热闹的嘛!”
背后传来了一个浪荡的声音。
陈伟平和凝雪猛地抬头,见到身后有几个剃着小平头的男子朝他们走来。
陈伟平将凝雪推到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男子说:“不干什么。这是爷们的地头。你们在此交欢,得留下点小费。”
陈伟平:“你放肆,这块地方又不是你的家,你又没花钱买下这地段。你凭什么占据此处,勒索我们的钱财?”
流氓头子上前,就给了陈伟平一拳:“你小子还嘴硬!告诉你,这一带都归老子管,老子想要哪片地方,哪片地方就得归我。你算得了老几?”
陈伟平吐掉嘴角的鲜血,挺直身子就想跟几个流氓搏斗,凝雪拦住了他。
凝雪打开钱包,把自己身上带的所有现款都拿了出来塞入流氓头子手中。
凝雪:“怎样,这钱该够了吧?”
流氓头子的眼睛没有移到钞票上,一直死盯着凝雪的脸蛋。
流氓头子:“小姑娘,你好美呀。”
凝雪见他来意不善,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凝雪:“我们已付了费,你还想怎么样?”
流氓头子淫笑着:“小姑娘,俗话说秀色是可餐的。本大爷今天也不要你们缴纳什么场子费了。你陪我玩一会儿。如果逗得本大爷高兴,我把你娶回家中,日后吃香喝辣,逍遥自在。不错吧?小美人,跟我走吧。”
陈伟平挣扎着跳了起来:“你这无耻的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勒索钱财,还敢强抢民女。我跟你拼了!”
陈伟平说完,他拿起一块石头向流氓头子砸去。
流氓头子脑袋一偏,陈伟平的石头砸了个空。他气恼地指着陈伟平,大声招呼手下:
“弟兄们,给我打,打死这男的,带这女的回家!”
众流氓一哄而上,把陈伟平打到在地,围着他拳打脚踢。凝雪惊呼着拼力上前想救助陈伟平,被两个流氓死死拖着,动弹不得。
陈伟平在众流氓的踢打下,在地上不住地翻滚,头上、脸上、身上,都流出血来。
凝雪被两个流氓控制了双臂,无法上前援助,只好拼命地哭喊,竭力呼救。
远处,走过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被凝雪的呼救声引了过来。
流氓们见警察走近,一溜烟地全跑了。
凝雪扶起遍体鳞伤的陈伟平:“伟平哥,你没事吧?”
陈伟平被凝雪扶着爬了起来,用那被打肿了的眼睛看了看凝雪,笑笑对她说:“我没事,你放心。”
凝雪回身,向警察恭敬地致谢:“几位大哥,谢谢你们了。”
“先生小姐,请你们随我们一道回局里去。我们还要对此事进一步查证,力争早日抓捕到罪犯。我们要彻查这个团伙,还得请你们配合。”
为首的警察说。
凝雪和陈伟平互看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警察局里,一名警官询问着事件发生的经过,另一名警员做着笔录。
凝雪和陈伟平据实作答。
警察局长杜显龙坐在问询室中央的椅子上,不住地吸烟喝茶,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凝雪。
警官做完笔录,对凝雪和陈伟平说:“可以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我们一定尽快缉捕凶手,替你们主持公道。”
凝雪和陈伟平道了谢,刚要起身离去,警察局长上前制止了他们。
警察局长对陈伟平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是关于案情方面的,要单独问问这位小姐。”
“这……”陈伟平有些惶惑了。
凝雪:“伟平,你先回去吧。既然局长先生有事要问我,想必是十分紧要,对破案有帮助,挺重要的事。你别挂心我了,先回去。请你顺便跟我父母说一声,告诉他们今天这件事情。要不,他们等我不到会替我挂心的。”
陈伟平想想也是。有什么理由怀疑警察局长,他们的救命恩人呢?
陈伟平:“那,凝雪,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等会儿快些回家。”
凝雪:“一定。伟平哥,别忘了替我转告我父母一声。我回去后也跟他们讲讲我们的事。这可能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陈伟平会意地点了一下头,依依不舍地跨出了警察局的大门,离开了。
警察局长让左右的随从全出去,一脸淫笑地盯着凝雪,眼透奸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