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前主任说部门有聚餐，我因为昨天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就跟着欢天喜地的小橙一起去。    
    到了那边发现严滕居然也在，我问小橙，“严总来干嘛？”小橙花痴地盯着他咂嘴，看都不看我，“与民同乐呗，多好啊。”我无力回应。
    上了菜我就一直埋头苦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容易暴饮暴食，我也没办法。周围的同事都在互相敬酒，我最烦这些人，吃饭不好好吃，就知道喝酒，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我躲不掉，也被灌了两杯啤酒。冰凉的液体咕咚咕咚灌下肚之后，却觉得很舒畅。于是再有人来敬酒我便不再推辞，豁出去了喝。
    喝了大概六七杯之后开始有点晕乎，我便出去上厕所。我喝啤酒不容易醉，因为上一趟厕所一排空就又清醒了，有点段誉用六脉神剑跟乔峰拼酒的意思。阿行酒量一直不好，工作以后不得已开始练酒量，也还是差强人意，我不喝白酒，但喝起啤酒来，他还拼不过我。
    在厕所用冷水拍了拍脸，擦干后又往回走。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我愣了下，严滕本来是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现在却坐在了我旁边。他脱了西装，只穿着衬衣，领带也扯掉了，最上面几颗扣子散开，显得有点颓废懒散。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舒展的四肢更显修长，身体微微侧着，一只手臂搭在我坐的椅子椅背上。我多看了几眼，想着这人现在还挺人模人样的。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本来在跟旁边的人说着话，突然转过头，眼睛扫过我，轻轻一笑，“小秦怎么不过来坐？”  
    走到他身后我便停住，他很知趣地收回手臂。我刚拉开椅子坐下，感觉有个温热的物体靠在了我的背上。我侧头一看，严滕又把手臂伸了过来，就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乍一看像是搭在我肩上。我往前挪一点，斜着眼瞟他，再瞟他的手，示意让他拿开。他一笑，眼神里都是挑衅，手动也不动。我咬咬牙，屁股又往前挪一点。    
    高二放暑假的时候班上聚餐，小冰坐我旁边，阿行坐在我斜对面。那时我们正是在暧昧阶段，我坐在那儿根本都不敢多看他。旁边的人突然起身，我一抬头，发现阿行跟他换了座。阿行坐下来，对我咧嘴一笑，让我一刹那失了神。
    吃饭的时候我往椅背上靠，发现身后有东西，扭头一看，是阿行的手臂，就像严滕今天这样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我脸一下就烧起来，幸好天气热，脸本来就有点发红，也看不出。
    小冰发现动静也扭头看，我正低头扒饭的时候她用手肘撞我，凑过来小声说，“喂，你俩是准备要乱X了？”我跟阿行关系好，总有人开我们玩笑，我俩都不当回事。后来小冰也笑我们，我当时不以为意，“跟他搞那简直像是乱X啊。”她笑得差点背过气去，阿行翘着腿问我他是爹还是哥。后来小冰每次开我俩玩笑便都用“乱X”这词儿，我想起这个也嘿嘿地笑起来，小冰就在旁边咂嘴。
    我正想着，听到有人叫我。
    主任举着杯子，脸通红通红，“小秦小橙，来，再次欢迎你们！”
    我跟小橙端起杯子，又是一杯。有个声音凉凉地从旁边飘过来，“小秦酒量不错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看着严滕，“没有没有，这不是得给主任面子嘛。”
    他不置可否的样子，“我看没有，来，丁橙，我再敬你跟秦夏一杯。”
    小橙很配合地又倒了一杯，还顺便给我也满上。我没拿杯子，只抿着嘴看着严滕。他挑着眉毛，“给主任面子怎么不给我面子呢？”眼神里却带着挑衅。我懒得再说，只能又干掉一杯。后来阿行打了个电话给我，被我掐掉回了条短信。
    脸越来越烫，我便又起身去厕所。从厕所出来正洗手，突然感觉头顶一暗，有个人站在了我后面。我刚要尖叫，那人捂上我的嘴箍住我的腰一推，我被他困在墙角。妈的，又是严滕！他一只手撑住墙，微微低头，带着玩味的表情盯着我。我有点慌，这厕所离吃饭的包房很远，也没什么人。我说话都结巴了，“干、干嘛？”
    他笑得骚气，“喂，把你那小男朋友甩了，再跟我在一起吧。”
    “神经——”
    我还没说完，他个死人居然啃了上来。我气得要死，伸手就要扇他耳光，他抓住我手腕，松开我退后一步，竟然笑了起来。“刚刚我坐你对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我憋回满肚子的粗话，“大哥你有点太自恋了吧？”
    他脸色又回到冰山状，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回去了。我愣在原地，这是唱哪出？妈的，没有宋山木的命，还想得宋山木的病。我想着，要不干脆毁了约回宏扬吧，这人间歇性耍流氓可不是个办法。
    最后走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不下三瓶啤酒。其他同事有的连光溜溜的头顶都泛红，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严滕便说请大家再去唱歌，一个个地立马响应。到了KTV，他叫了几瓶我不认识的洋酒，一堆人又喝了起来。严滕挨个地敬，我想着我才不喝，混着喝我立马就会歇菜。
    他来敬我的时候我们俩都一脸假笑，我推辞着，他只是了然地笑，“小秦今天像是心情不太好嘛。”我盯着他，想起他在楼梯间时轻蔑的表情，只整个人都被点燃了。我低声说了句“喝就喝，废话少说！”端起那杯酒一口灌下去，真是辣，从舌头一直辣到喉咙再一路辣到胃里。
    后来又被其他人灌了一杯，我已经不敢起身去厕所了，因为根本站不稳，坐着都觉得天旋地转。
    大家起哄要严滕唱歌，他倒也不扭捏，拿起话筒，“《鬼迷心窍》。”
    前奏响起来，我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手指不自觉地随着节奏在腿上轻敲着。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
    严滕的声音本来就比较低沉，可能酒喝太多，变得有些嘶哑，更显得富有磁性，听着很不赖。“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我脑子里都是严滕悠悠拖长调子唱的这一句，他本来是专注地盯着屏幕，唱到这里的时候回过头来，光线昏暗，我只觉得他眼里波光流转，虽然只是一下扫过，眼神也没有什么停顿，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跳。    
    头越来越晕，脑子里只剩下刚刚的旋律和严滕一扫而过的眼神，我用最后一丝意识抓着小橙的胳膊说了句“等会送我回家”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