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朗箫牧风篇 忆初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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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降了霜华,盈满了月光,破晓之前那一声吟唱,却只思慕黯淡时一瞬的星光。同样的,我也只思慕你曾经的模样,为了它,朗箫,你我付出多少代价。。。。。。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仿若野兽般嘶哑的嚎叫从堆叠的郁翠修竹中可怖的传来,让听者不禁有些胆寒,仿佛感觉魔鬼的尖利手指挠过人的心脏,每一秒,都如踏在深渊,怕失足就是死亡。因为,谁都知道,那如锯齿般的声音是由这个山庄的统治者,比魔鬼更可怖十倍的庄主发出,每个人的生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他踏在脚底的蝼蚁,没有一丝尊严。。。。。。
    况且,谁都知道,庄主是因为少庄主死了而发疯了。
    而在竹林的这一边,在盈满草药气味的茅屋中却一片安宁,只能听闻安稳而重复的捣药声,让人恍惚外面的一切是否是错觉。有着温润目光的青衫青年此刻却望着窗外,蹙着眉头,若有所思,他修长的手指中出于习惯的拿着一本医书,莹润的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黄皮医书的相称下显得格外干净和好看。他的脸并非绝美,顶多算清秀,但从他温润双眼中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人不能忽视,整个人好像都被点亮。他微微抬头,过于黑亮光滑的头发便慵懒地倾泻而下,他被窗外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就听见旁边的小仆丁二感叹说:“先生,今天好像又有两个人死了。”
    “是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那个人,真不消停,真固执。
    毕竟还是孩子,还没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时候,过了一会。丁二的声音又弱弱响起:“先生,你觉得长老的方法好吗?”
    “嗯?”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小伙计。
    仿若觉得背着光的那人有些神圣得让人不敢直视,他慌乱地低下头,低低说:“我只是觉得,这些天每天找那么多的和少爷相似的人献给老爷,没什么用处,因为毕竟他们都不是少爷,少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模仿的了的。。。。。。。”他停了停,又涩涩的说:“今天为止,已经杀了四十六位了,而且老爷从昨天开始已经开始不认人了,连伺候的奴婢也不放过了。。。。。。”
    青年的手安抚的在小伙计的肩上拍了拍,眉却蹙的更紧了。连奴婢都不放过,看来已有些丢失心智了,想到这,他催促着小伙计,“丁二,庄主的药捣好了没?”“好了,先生,现在煎的话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可以给庄主送去了。”
    “这次,我去送好了,你休息一下。”
    小伙计有些惊讶,因为先生从来是除了必要从来不会主动去庄主那里的,他直觉得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当布衫青年拎着药盒穿过茂密的修竹,来到华丽的楼阁时。迎面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弄得有些作呕,他厌恶的皱皱眉,推开了雕刻精美的门。预料之内,房间已被处理过,如若不是血腥味,没人会相信这里有着怎样的屠杀。黑影是蜷缩在床边,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猫,全然没有了一庄之主的气势。他在轻轻颤抖着,嘴唇蠕动,干涩的声音有些微弱的从久不进食的人的嘴中传来,“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
    “当然不是他。”温润而干净的声音传来。黑影出于本能的抬起头来,泛着血丝的眼盯着来人,像一只等待捕食的兽。当撞进一双温润的眸时,他松懈了下来。“朗箫,你怎么会来,看我笑话的吗,呵呵。”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杀人很好玩吗?”
    黑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嘶哑道:“他还没有回来,他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
    朗箫皱了皱眉头,向他走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你不明。。。。。。”话没说完,脖子上便一阵窒息般的剧痛,他没有动作,依然看着他,目光安然而怜悯。
    良久,他呼吸着好不容易获得的空气。耳边传来那人有些颓败的声音:“阿箫,你真是不吃亏。”
    朗箫喘息着,却仍还了一个微笑,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会说出刚才那样无情的话语。他轻语道:“你当初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只是还你罢了,的确不吃亏。朗家几十口人呢,一夜之间就没了。。。。。。你比我更残忍,就留我一个,你不守信用。你还是杀人了。”
    “你该庆幸,本来我是被师傅命令杀你父亲的,只是杀了几个丫鬟而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接着说:“难道你家老爷子的命抵不过那些丫鬟?况且,信用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算个什么东西。。。。。。”他的神色陡然添了些戏谑和睥睨,眉间却夹着些悲哀。
    朗箫并没有太过关注于他带刺的话,幽幽叹道:“可你可曾想过,那时依云正想扮作丫鬟捉弄我,而我却亲眼看着她倒在我的面前,而你的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她的身体。她临死前还对我笑,嘴里还念着朗箫哥哥。。。。。。”仿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青年的神色悲戚,身体微微颤抖。
    “牧风,是你杀了她啊。。。。。。”
    黑影却只是死盯着青年的脸,脸上神色变得有些阴暗,眼睛变得赤红。他冷冷笑道:“这样吗,那么我还真杀对了人。你是喜欢她的吧,呵呵,很好,我告诉你,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她的。”看着青年有些苍白的脸,他的语气渐渐染上了兴奋,脸上的表情变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藏着无知的残酷。
    青年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有些激动的放下药盒。用手抓住黑影的双肩,他的目光蒙了一层暗影。“我只是将她当妹妹看,你这种人,怎么会懂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牧风,你就是个冷血动物。”
    黑影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仿若被冰冷的话语触动。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悲哀,迷茫,还有少见的脆弱。他扯起嘴角,戏谑的笑:“对啊,我怎么会懂呢。。。。。。”转而,他对着面前的青年倔强笑道:“那东西,我从不需要,阿箫,你真了解我。。。。。。”他面上笑着,眼睛里却寂沉如死海。
    朗箫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发涩。似不想在这种虚假的表情中游弋,他刚想抽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却发觉手被紧紧攥住,那个一贯骄傲强势的人此刻却仿佛倦了般,将脸轻轻靠在青年莹润干净的手指上,脸上的神色好像在追忆什么。
    “就是这双手,当我第一次随师父出鬼谷,接到师傅命令潜入朗家后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双手,在阳光下熟练地翻弄着草药,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手呢。不像我的,都是血腥,知道吗,我嫉妒你呢,阿箫。。。。。。”
    手上的力道加剧了,青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扰那人的自言自语。
    “可你一抬头看见我,非但没有喊人,还笑着问我是不是隔壁家的孩子,还领我去你房间吃蜜饯,我可从来没被人给过东西吃,我要吃东西,必须自己去争,这是我从小便牢记的规则。你就这样打破了,我告诉自己,我不会杀你的,只因为这点微薄的好,很可笑吧。。。。。。”
    “也许从那时就开始记得你了,阿箫,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傻。其实我曾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可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仇人吧。你看,你自从来到山庄,我们便从来未真正交谈过,你是恨我的,恨我为什么没杀了你,你种了一大片修竹,不是为了把我隔开吗,你看,我都成现在这样了,你高兴吗?”他阴郁的神色中蔓延着落寞,太多的话使本就干涩的嗓子更加沙哑。
    “有时我真想砍了这双手,让你再恨我一点,这样你就可以望着我。不再一天天就盯着那些该死的草药,一天天地对我视而不见,可以一直望着我。。。。。。”好像无意识般,他絮絮地说着,将压抑的一切倒了出来。
    青年的神色有些惊异,他望着陷入梦魇的黑影,手有些发颤,好像完全没了力气,不再试图缩回疼痛的双手,他的温润目光倾泻而下。在外面清澈月光的点染下竟好似染上了一丝温情,一种微微晃动的情愫。
    “我养了个儿子,明明是按照你的样子养的,结果跟你是两种人呢,不过,他像你以前一样,还会关心我,在小时候还会与我拉钩,跟你和我一样,给你的诺言没完全办到,给他的我可一个没漏,全做到了呢。。。。。。你说,他去哪里了,我又把你给丢了。。。。。。”
    “阿箫,我多希望你再恨我一点。。。。。。”
    青年盯着渐渐疲累的人有些实在支撑不住的闭上眼睛,神色变得复杂,听着那一声低吟消失在他的嘴角。他的内心翻滚着,他抽出自己被攥得有些淤青的手,端详着牧风有些不安的睡颜。
    果然,对于他,还是下不了狠心。不见他,只是怕自己忘记仇恨,自己是懦弱的,从不肯承认自己对仇人抱有不该有的想法,不肯承认自己对那个潜入自己家的少年有着好感,更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早已在内心最真实的角落中原谅了他。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种想法才会偷偷浮出水面。。。。。。
    其实,他从不想伤害他,他只想让他变得清醒。
    他不愿看见那个一向骄傲飞扬的人变得如此可怜,他更不愿看到自己会为他心神不宁,只为思念朗家午后暮光下那一抹张扬的红色身影,其实,牧风,我们都在为难自己,自讨苦吃。
    只是命运弄人,而我们都无法回头了。
    他叹了口气,转而坐到他身边,替他把了把脉。脉象有些微弱,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只是靠着武功深厚而强撑着罢了。
    真是固执,朗箫摇了摇头。
    想进一步确诊,他将他的袖子捋起,却惊讶的发现双臂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而且明显是自残所致。他的手颤抖着,有些不敢相信的拉开他的衣服,温润的目光却被年代有些久远的旧伤吸引。新的伤痕固然惊心,但怎么也抵不上那旧伤的恐怖。那里仿佛被什么深深刺穿过,留下了三个像血洞状的伤口,位于左肩上方,可以肯定是将整个肩部穿透,使得一辈子都无法愈合。什么人这么心狠,朗箫突然感觉心里有些被拉扯的痛,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你看到了?”睡梦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沙哑着嗓子问,黑亮的瞳仁紧紧盯着床边的身影。
    “怎么弄的?”青年说的有些艰难,声音发涩。
    “这个啊,师父给的没完成任务的惩罚,被钉了三颗穿心钉,钉在了墙上三天。”牧风有些轻描淡写的说着,对青年安抚的笑笑,“阿箫,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还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他有些自嘲的勾勾嘴角。
    “是那次吗,朗家那次,你师傅让你杀我父亲,你没杀,是那次对不对。”青年情绪有些激动,不去理会他有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怪不得朗家被灭之后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他早该想到的,鬼谷老人那么残忍喜怒不定的人,怎么会原谅自己爱徒的背叛。
    他似有些忍受不了这里的空气,想转身逃离。他发现自己和他之间是一团没有方向的棉线,他的认知被颠覆,他怕自己再被绕进去,他怕自己心软,他更怕管不住自己的心。他怕情感会突然决堤,会一发不可收拾,他要没出息的逃离。
    以前可以告诉自己他是罪人,从不去想他是否为此受苦。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忘了父亲的鲜血和母亲流泪的模样,可现在他该怎么办,戳透了那层伪装的面纱,自己只是一只惊慌的老鼠,没错,逃离,这一切,只要模糊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让自己不去想那人遭遇的痛苦,他要自私一点。
    可在他刚想离开时,却被那人一把拽住,有些干裂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有些哀求的话语消弭在唇齿间“不要离开我。。。阿箫。。。不要”,一向威严如天神的庄主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
    “师傅说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看,我已经足够强大了,那些武林白道就像老鼠一样怕我们,江湖上谁都知道牧风是个恶魔,可你,我为什么还得不到呢。。。。。。”
    唇上有着些微的刺痛,朗箫知道自己鼻头有些发涩,他突然觉得以前的坚持都没有了意义,自己从没想到他可以为自己做那么多,为寻找过去的自己付出那么多的代价。他想抛开一切,以前可以拿仇恨来搪塞自己不去触碰他,可望着他现在的样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轻轻回应他,然后轻语:
    ——“我不走。”
    月光温润洒下了清辉,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深远宁静。。。。。。
    几天后,江湖上又传来一件大事,据说前几日发疯的碧海庄庄主又离奇的好了。
    此件事被江湖人引为奇谈,同时江湖上所谓正派讨伐碧海庄的计划无奈偃旗息鼓。
    浓碧的修竹丛中,有时会传来这样的对话:
    “阿箫,说你不离开。”
    “我如果离开了呢?”
    “我会追随你,不管你到什么地方,你不许再赶我走。。。。。。”
    “不会赶你,我发誓,只要你能追的动我。”布衫青年的声音中夹着鲜见的调皮笑意。
    “我爱你,阿箫。。。。。”声音的主人直视怀中青年的温润眼睛,不肯错过他的半分表情。
    “我也是呢。”青年有些羞涩却勇敢地说着,将头埋在了那人的颈项,“牧风,我不会再懦弱地逃了,你放。。。。。。”
    话未说完,便消弭在唇齿间。。。。。。
    外面阳光正好细碎的铺满在青翠的修竹上,远处飘来花香,整个世界,仿佛都醉了。。。。。。
    啊啊啊,终于写完了,某叉翻滚中,这篇特地放在31号晚上写,为了最深刻的2011年的纪念。希望各位亲可以永远开心,因为神对某叉说,某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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