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抬起脸，下巴红了，眼神彻底冰冷，“你的潜力我很清楚，你的危害我也清楚。你如果能像以前一样听话，C、E都不是你的对手，日后A的头衔也是你的。从没有人能让我花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可能是我对你太好了。组织里没有叛徒，你在中国的所有行为我都知道，很遗憾，最后一通电话内容也知道。”穆扬看住美第奇，太过惊恐反而变得冷静下来。美第奇果然不相信他，他连什么时候被监视的也不知道。
    美第奇站起身，走向躺椅。“你如果能掩饰很好，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压根儿不想掩饰这让我感到难堪。花尽心思亲手培养出来的人竟会是组织里第一个叛徒！”伯莱塔92F握在美第奇手中。穆扬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自从发现自己对吴炎彬开始上心，就知道会有真么一天。
    “你对一个男人的感情着实让我吃惊，我七年的心血都比不上他。组织里规矩你不是不懂，太过宠爱会让人更快走上歧途，我不能偏袒你一个人。”
    穆扬站起身，伯莱塔92F也随之抬高，直指穆扬的眉心。美第奇的枪法，穆扬最清楚。
    “开枪吧。”穆扬难得这么坦然，心里没有任何牵挂。
    穆扬扶住圆形石柱，雨还在下，只穿一件衬衫他也感觉不到冷。只要走过这个巨大的石门，前面就不再是美第奇的领土了，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的领土上。右手捂不住泉涌一样的血，穆扬的倔脾气硬是不想留在美第奇领地，宁愿手指上裹着衬衫塞进抢眼里堵住泉涌一样的鲜血，也不接受美第奇私人医生的治疗。
    穆扬再也走不动了，细雨绵绵，淋久了也会凝聚成大颗水珠。穆扬抬起左手想要扶住一棵树，可树不在他的目测范围之内，眼前一黑，全世界都安静了。
    美第奇开枪的一瞬，穆扬以为他会直射眉心，不想枪口一压，射中右肋下的肝脏。穆扬不用多想也知道，美第奇怎么可能让他死得那么轻松。他了解美第奇现在有多气愤，即使表面丝毫看不出来。
    “这只是个警告。给你一个机会，要是愿意留在庄园养伤，私人医生立刻就到，我会当作什么事没发生，你还是以前那个我欣赏的翊；要是不愿意就立刻滚出庄园，命大的话就活下来给我看，不过就算走出庄园也没有来往车辆，失血过多而死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死是最终解脱，我没说我会放过你，别想逃出我的掌控，也别想去爱任何人！进入组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没有支配权。”
    “能告诉我……我是谁吗？”穆扬还没天真到认为美第奇是看上自己的画才接近他，留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拖再久也是累赘，美第奇又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自己身上。K说的没错，对于组织里的任何人来说他都太特别了，美第奇对他的关心远胜于属下。
    “多余的事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没让你做你最好想都别想。”
    趴在冰冷的泥水里，想到的却是吴炎彬第一次抱他时的情景，吴炎彬吻着他的耳廓，轻声告诉他。
    “做我的情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有好几次穆扬都想问他，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但同为男人的他们如果纠结于一句话，那未免太矫情，穆扬问不出口。和K见面之后，吴炎彬是在真的担心他吗？他那样歇斯底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天知道他有多想摆脱现有的身份，想一直呆在他身边……
    穆扬动了一下四肢，僵硬酸痛，身上不再那么冰冷，没有泥水的味道，却嗅到一阵腥甜。眼皮还很重，抬不起来。
    “醒了就睁开眼。”说的是英语，穆扬这才想到自己还在欧洲，艰难的抬起眼皮，刺眼的白光射进眸子里，让他再次闭上。
    听见有铁链声，同时闻见阴冷潮湿的味道，他在梦里也闻到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穆扬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
    棕色头发，蓝如星辰的眸子，目光却并不如他眼睛颜色一样纯净，目光带着阴鸷，仿佛能洞察一切，这是一双不为人类所有的阴冷无比的眼神。
    他正在打量自己，穆扬一惊就要起来，却触到枪上，立刻又疼得躺倒。
    “美第奇对你就是不一样，这根本不是对待叛徒的手段，有机会我要教教他如何对待叛徒。”仿若平常的对话，穆扬却感觉到冷，这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逗留。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头很痛，意识还不够清醒。该死！肯定是氯化物的毒没有散尽，才让他浑身酸软无力，当然，没人帮他散毒他又怎么能好。
    “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穆扬躲开从窗户里射在脸上的光线，适应了昏暗才注意到自己在哪里。四周阴暗潮湿，三面围墙，只有一面对铁栅栏围住，这让穆扬想到小时候看的古装电视剧，这种地方是关囚犯的牢房。
    “你半死不活浪费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正在想着你如果还不醒，直接把你丢去喂蛇。”
    穆扬慢慢从硬板床上撑起身子，眼前站着的就是一个完全符合欧洲最帅标准的男人，看着他，穆扬竟会有看着吴炎彬的错觉。穆扬暗自嘲讽，自己他妈简直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为个男人值得吗？他不相信自己那么多的部署还防不住K，K狙击的很多习惯他都跟刑蓬说过，狙击的话有刑蓬和肖腾防着，近身偷袭的话有石海，或者……也有胡斌，如果辰昊天想通了愿意帮助吴炎彬的话。
    他早已料到，这就是美第奇的一贯作风，之前有过案例，组织里一个女人爱上目标，结果是两人都被灭，目标的所有势力财力都被美第奇收了。虽然那样做和买家的要求有出入，但一旦到了那一步，就不是执行任务的事了，而是清理门户。
    “现在能不能请你为我做件事？”男人想用客气的语气说话，却显得那样生硬。
    穆扬抬头看见站在长廊里的一排男人，他们手里各抱一个透明的玻璃箱，箱子里装的是……何塞的画？把画拿到这种地方，估计怕受潮才会加上玻璃罩，穆扬继续垂眸，他没有什么好帮他的。
    “帮我从中分出真次品。”美第奇太大意了，舍不得杀你却把你赶出来，现在就算他搜遍全欧洲也别想从我手里要走你。你的价值我早就知道，碍于美第奇把你保护的太牢不好下手，现在得到怎能不好好用？
    “我不知道。”穆扬抱腿坐在床上，埋下脸。
    男人看着穆扬半晌才开口，“你在中国曾遇到过何塞，这事不仅美第奇知道。”
    穆扬猛然睁大眼睛，碍于将脸埋在双臂间，挡住了内心的波动。
    美第奇是因为这个才留他在身边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当时他只不过是个大一学生……是画！
    穆扬突然想通了，一直纠结于自己的身份，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没错，他绘画的启蒙老师就是何塞•圣蒂西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