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九章 得已昭雪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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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得已昭雪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楚凡尝试动了动,发现手脚全被捆绑着,嘴上贴着胶布,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他闻到汽油的味道,而且感觉到有点颠簸,因此判断自己被身在汽车的后备箱里,正被运送往未知的地方。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已经没心思猜测是谁绑架他,只牵挂着法院那边开庭没有。楚凡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后,慢慢地坐起身子,他试着挣扎,发现根本没有可能挣脱手脚上的绳子。于是只能慢慢一点点的挪动,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不停摸索,终于,让他摸到了自己的公事包。
    楚凡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公事包里找到手机,他眼睛被蒙着,只能靠着记忆慢慢地用拇指按着键盘。好不容易,终于发出一条信息,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打错字,但只能祈祷费翔会看得懂。
    然后,剩下的只有等待……
    苏子成坐在囚车里,在被押送到法院的过程中,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蓝天,仿佛怎么样也看不够。到了早上九点半,囚车行使到法院区域时不得不放慢车速,因为车子已经被大批传媒包围起来,镁光灯在窗外拼命地闪个不停。
    他低下头,看似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上,可是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一年多前的时候,苏子成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对他来说就像是个噩梦般,犹如一丝不褂的暴露在镜头下。轻易的,他就能看到每个人的嘴脸,嘲笑的、鄙夷的、打探的、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两名警员把他带到休息室,然后就走出去在门口守着,苏子成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推门进来。可当他看清来的人不是楚凡时,心里充满失望,习惯性地垂下头去。
    费翔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收到了楚凡的信息,也已经报警,剩下的是考虑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苏子成。
    见他许久没开腔,苏子成低声问:“请问…楚律师呢?”
    “他被绑架了,目前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费翔坐下来说。
    苏子成良久都回不过神来,只感觉到浑身发冷,血液仿佛在倒流。他能听见,空气一点一点凝结的声音,恐惧像是有生命的一双手,紧紧掐住他的咽喉不放。
    又过很久,苏子成抬起头说:“我撤诉吧。”
    “离开庭不到半小时,来不及了。”费翔答。
    “那么…我在庭上认罪。”苏子成又说。
    苏子成不知道是什么人绑架楚凡,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关,如果在这场官司能尽快结束,也许那些人就会放过他。
    费翔之前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光线昏暗的牢房里,这时,他才认真的把人看个清楚。苏子成坐在轮椅上,穿着宽大的囚服,虽然脸色苍白,却盖不住他鲜明的五官。乍看之下也许平淡无奇,但惟独那双眼睛让人过目难忘,既有菱有角纤长又幽深,眼底蕴涵着无法忽视的坚决。
    的确,苏子成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楚凡的平安。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了,哪怕是让他蹲一辈子的牢,即使蹲到老死,也不想用楚凡的人身安全做赌注。
    背部传来一阵楚痛,他被人粗鲁的抛到地上,楚凡依然无法看得见东西,可他感觉到正有好几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楚律师,你本事不小,如今道上的人都不肯接我的生意,我只能从缅甸聘请雇佣兵才能把你抓来。”一道男声响起。
    楚凡从声音里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他问:“你是谁?”
    话语刚落,他感觉到自己被踢翻,然后一只脚踩在胸口上:“楚凡,因为你的多管闲事,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
    “上次绑架我母亲的也是你吧?”楚凡忍着痛问。
    “我不打算否认,坦白说我现在想立刻杀了你,可是我却不想节外生枝。”男人又踏了他胸口一下,才把脚移开。
    “放心,可能的话,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现在法院那边应该已经开审了,只要等到结果出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男人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最好祈祷案件维持原判,如果苏子成被无罪释放的话,我也许会真的杀了你泄愤。”
    “你到底是谁?苏子成他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妨碍司法公正?”楚凡问。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知不知道。”男人轻笑了下,毫不在乎地说:“楚大律师,请你配合我,乖乖的呆在这里就好,如果你不死心也可以试着逃走,不过我想提醒你,我已经下了命令,一旦你逃走的话就格杀无论。”
    “你……”楚凡还没说完,就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
    接着是关门的声音,楚凡感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个人,他慢慢地坐起来,试着挣脱手脚的束缚。此时他脑海里有只有一个念头,逃,他一定要逃离这里,苏子成还在法院里等着他呢。
    “案件篇号AC一五六三,现在宣布开庭,所有人请起立。”
    苏子成警员推出来时,旁听席已经坐满了人,由于是刑事官司,被告席是被铁栏围起来,他戴着手铐,两名警员像雕像一样栋在他身后。法官穿着象征性的黑色长袍,徐徐走入场中,所有人包括陪审团和律师纷纷起立鞠躬。
    “被告苏子成,被控于去年六月十五号,虐待并谋杀一名中国籍男孩雷烈,因罪名成立被判终身监禁,请问被告人你是否对判决感到不服?”法官问。
    感觉到目光一下全聚集到自己身上,苏子成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咬住唇尽力保持冷静。由于社会风气的关系,法庭并没有把强奸两个字纳入罪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死者曾受过性侵犯的事实。
    “被告人,请回答本席的提问。”法官催促着。
    苏子成看了律师席上的费翔一眼,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轻轻地摇摇头。
    他犹豫许久,才横下心来答:“我…不服。”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当知道楚凡被绑架时,苏子成下定决心要认罪,可是费翔阻止了他。
    “不可以,你绝对不能认罪。”费翔一下站起来。
    苏子成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他。
    费翔摘下眼镜,表情沉痛地说:“我也不希望他出事,如果可以,恨不得能马上去救他,可你知道楚凡在被绑架后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吗?他在信息上说,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打好这场官司。”
    “可是我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苏子成仍坚持着。
    “我换个方式跟你说吧。”费翔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小凡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他就像没被污染过的璞玉,相信这个世界有公道和真理,也是一直为他所相信的事坚持着,如果你在法庭上认了罪,我想他不会原谅我和你的。”
    苏子成感觉喉咙涩涩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以,我选择相信他,请你也相信他吧,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费翔诚恳地说。
    相信?费翔的话像一颗大石,在他心里砸起滔天巨浪,他被彻底打乱方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难道真要弃楚凡于不顾吗?
    “被告,请回答辩方律师的提问。”法官敲了下琅锤,苏子成才回过神来。
    “案发当天晚上十一点到深夜两点,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辩方律师又把问题重复一遍。
    “在机场附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苏子成答。
    “那根据你曾经在法庭上的口供,承认自己是一名同性恋,关于这点你打算推翻吗?”辩方律师又问。
    “不打算。”苏子成说。
    这时旁听席传来一片哗然的声音,在大部分人的心里,都对同性恋抱着异样的眼光。法官连敲好几次琅锤,又喊了几声肃静,庭上才安静下来,能让辩方律师继续提问下去。
    “根据你以往的记录,三次留下案底的原因都是因为暴力,最严重的一次行为导致是一名青年脑震荡和颅下出血,请问这些是否属实?”
    “是。”苏子成答。
    “我已经问完了。”辩方律师点点头,换了个方向说:“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证物,凶器上的指纹与被告完全吻合。而根据被告人的口供和表面证据,无论是作案时间和动机完全成立,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是蓄意谋杀受害人的。”
    所以的指控都对苏子成不利,连费翔也蹙起眉头来,轮到他提问时,小孟出现在证人席上。
    “你与苏子成是什么关系?”费翔问。
    “他是我的恩人。”小孟答。
    “请描述下被告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费翔又说。
    “他脾气不大好,没什么耐心,但为人很丈仪,虽然加入黑社会,却从来不会对弱小的人出手。当我还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时候,是他把我送到福利院,并且一再的监督我到学校上课,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许今天还是一个在街头当扒手的小偷,而不是一名能拿到奖学金的高中生。”小孟深深看了苏子成一眼,感激地说。
    小孟退下了法庭后,又换上了另外一个人,就是苏子成当年的老邻居。
    “现在,请你看一下这张照片,辨认下上面的人是不是被告。”费翔说。
    他递给老邻居一张照片,在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男人穿着皮甲克的背影。老邻居接过来看了看,想起案发当天他在苏子成门口见到的男人也是穿着同一件衣服,就点点头确认上面的人正是被告。
    “法官阁下,我很遗憾地说,这张照片上的人是我。”费翔又递上另几张角度不同的相片,照片上清楚看到人的轮廓和面孔:“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得出来这几张照片是同时拍摄的,所以证人只是凭着一个背影,就断定是被告人的口供并不可信。”
    接下来,在庄严的法庭上,费翔对辩方所有的证据都提出了质疑。
    在中午休庭前,他说:“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根据刚才辩方提供的所有证人和证物,都是间接性的指向我当事人,没有一项能强而又力的证明我当事人亲手谋杀了被害人,我有理由提出向法庭提出抗议,不能仅凭这些间接性的证据判定我的当事人有罪。”
    案件审理到这里暂时先告一段落,所有人都松一口气,刚才在法庭双方律师都据理力争,让人看得目不暇接。费翔不愧有大将风范,一直淡定而从容的提出一个个疑问,在维护了苏子成的同时,又将辩方律师的逼到无法反驳的地步。
    可这不意味着胜利,以费翔的经验,接下来辩方会更强烈的反击,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楚凡将被捆绑在后的双手从脚下穿到正面,用牙齿一点点地将绳子咬开,当他双手获得自由的时候,下巴都已经酸酸痛痛的。
    扯下了眼罩,楚凡花了点时间适应光线,才知道自被绑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他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蹲在窗口下偷偷向外望去,才从侧面看见大门外有两个黑衣人在把守着。
    那些人真挺直腰板站着,像门柱般纹风不动,从他们体格和气质观察,完全符合之前那男人说的雇佣兵三个字。仓库里很空旷,楚凡无法找到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他仅凭着一双手难以对付这两个男人。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现仓库的高处有用来通风的小窗,虽然很狭小,但足够他一个人爬出去。楚凡试了好多次,又找来几个空纸箱,垫在脚下才能够得着窗户。他集中了所有的力气,用手肘狠狠地敲碎了窗上的玻璃,在那两个雇佣兵被惊动之前,总算顺利的从窗户钻出去。
    可接下来,他从高处坠到水泥地上,顾不得脚踝和背后的刺痛,连忙往仓库外面的丛林里跑去。在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在丛林里奔跑时,身后响起了枪声,楚凡心一紧,没想到那个男人的威胁是真的。
    好不容易暂时甩掉追兵,楚凡才能停下来喘口气,低头看看腕表,时间已经到中午,他整整被困住七个小时。汗水沾到背后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楚痛,他伸长脖子回过头去,只看到后背白色的衬衫已经染红一大片,应该是在钻出仓库时被玻璃划伤的。
    忍着饥饿和痛楚,他吃力地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见到马路。可周围人烟荒芜,楚凡又担心会被绑架的人追上,隐藏在路边的大树后面,见到前方有车行驶过才敢站出路面。
    也许是他的样子太狼狈,连续有好几辆汽车都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又等了十多分钟,楚凡才再次看见路面上正有一辆货车驶来。他咬紧牙根,狠下心来往马路中间一站,冒着被货车辗过的风险张开双手。
    休庭时间过后,果然如费翔所料,辩方律师像变了个人,猛烈地向苏子成逼问。可费翔始终一直冷眼看着,连对方提出好几个不合理的假设,他都没有向法官提出抗议,优势又再次被辩方抢了回去,小孟坐在旁听席上一脸担忧。
    等到辩方律师终于停歇时,费翔才不急不徐地站了起来,说:“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向法庭提交一项铁一般的证据。”
    这时,法庭一旁的大屏幕亮起来,正在播放一段录象。录象下方一直在记录时间,画面是在一间便利店里,到时间跳到十二点十分的时候,苏子成在录象中出现了。
    他当时留着刚好齐肩的头发,身穿黑色的风衣,将手插在裤袋里,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正在给钱的时候,他好象被收银台上的促销商品吸引住,又买多一个钥匙扣。然后,录象开始快进,到深夜两点半左右,苏子成再次走进便利店,这次买了一瓶水和一包烟就离开。
    “法官阁下,这间便利店位于机场附近,这点录象里的顾客和店员都可以证明,而案发地点离机场的距离相当远,最快的车程也要一小时四十分钟。”费翔摊开双手,继续说下去:“根据警方法医的鉴定,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也就是说,即使我的当事人在杀完人后,根本不可能会在十二点十分之前赶到这间便利店。
    “换一个说法,假如我的当事人是从便利店离开以后,才去到案发现场行凶的话,他也根本不可能在两点半再回到便利店里,所以,根据这段录象和店员的口供,我当事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费翔笃定地说。
    整个法庭又再一次哗然,法官连忙维护秩序,费翔提供的证据太有力,一下就让辩方律师愣住。加上先前他一直猛烈的攻击苏子成,这一下,反倒让所有人感到辩方有点强词夺理,形势简直是反转直下。
    “现在休庭半小时,请双方律师做好结案陈词的准备。”法官说。
    官司进行到这里,其实胜负已定,接下来只是按必要的程序走。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又回到法庭上,这时,费翔已经不知所踪,而顶替他的人,则是个面目清秀脸色惨白的年轻人。他朝被告席上露出一个微笑,苏子成瞪大了眼,激动得握住轮椅,连嘴唇都颤抖起来。
    “大家好,法官阁下和各位陪审团好,接下来将由我来作结案陈词。”楚凡一手撑住台面,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上说:“没错,我的当事人确实有黑社会背景,也曾因为暴力行为而留下案底,但如果仅仅凭此就认为他有罪,那请问在座的各位,我们要法律有何用?”
    “法律的存在是为了公道,即使是曾有出错的时候,但我们依然可以凭着法律再度找回公道。我的当事人因为法律上的错误,让他蹲了一年多的冤狱,更导致他的下半身瘫痪。为了维护法律公正无私的原则,请各位陪审团作出正确的判断,还我当事人的清白,也结束他这个长达一年多以来的噩梦。我在这里再次恳请各位陪审团,希望你们能判决我的当事人无罪。”楚凡说完弯下了腰,陪审席的方向深深地鞠躬。
    他说完后,法庭上的所有人都被打动了,向苏子成投去同情的眼光。整个法庭还弥漫在楚凡制造的悲伤里,以至于辩方律师结案陈词时,也只是寥寥说几句话,很多人都没认真的听他在说什么。
    “各位陪审团,请问你们是否需要休庭商议?”法官问。
    七位陪审团面面相觑,却没有人举手要求休庭,这时陪审团的团长站起来,将每一位陪审员面前写好判决纸收起来。他一张张仔细看完后,提交给法官。
    “陪审团,你们是否已经有了裁决?”法官问。
    “是的,法官阁下。”团长站起来,大声地说:“我们一致裁定,被告人苏子成谋杀及虐待中国籍男童雷烈的罪名不成立!”
    法官听完点点头,庄重地宣布:“本席正式宣判,被告人苏子成谋杀罪及虐待罪不成立,当庭释放。”
    这时,整个法庭响起掌声,不少人湿了眼眶,小孟更是哭得鼻子都红了。原本那些来旁听的记者,在用最快速度记录完结果后,也都立即站起来鼓掌。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看着被告席上的铁门“咔嚓”打开,然后楚凡朝着他走来,接着,弯下腰将他紧紧抱住。苏子成第一次伸出手,凭着本能回抱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
    “太好了…太好了……”楚凡边拍着他的背,边呢喃着。
    苏子成将头埋进他颈间,重重地点了下头,楚凡只感觉到脖子上一阵湿热,就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突然,楚凡像失去所有力气,缓缓地滑到地上,他吓了一大跳,才发现刚才环在他背上的手掌都是血。
    “啧啧,死要面子活受罪。”魏小宝从旁听席走下来,不太情愿的安慰苏子成说:“别担心了,就知道这家伙撑不住的,一身是血还坚持上庭,我们早就叫了救护车。”
    小孟也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就蹲下身子,然后将头埋在苏子成的大腿上,双肩不停地颤动着。苏子成边担忧地看着楚凡,边摸摸小孟的头,只听见他发出一声嚎哭,犹如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
    救护员赶到了,将楚凡的伤口处理好,抬上担架后送出法庭。
    “我想……”苏子成看着费翔说。
    费翔点点头,一手扯开哭得歇斯底里的小孟,推着轮椅跟在救护员的身后。此时,法庭的人们有秩序的退了出去,旁听席一下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坐在最后那排的两个人,一个带着墨镜的女子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那名女子摘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擦拭了下眼角,顶着一头如海藻般的卷发,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此时原本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才抬起头来,深邃的轮廓上毫无神采,仿佛三魂不见七魄,平日藏尽刀锋的眼里只剩下悔恨。
    这一场官司,宣告了苏子成无罪的同时,他也立刻成了罪人,虽然没人指责他,但一向爱恨分明雷彦却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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