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师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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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是美好的,在田野里追逐蝴蝶,放肆奔跑,跑累了倒头便睡,不管是树荫下或是沟渠边……
遇见老道士的时候,我正撅着屁股掏螃蟹洞,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失却了光照,抬眼望去,一个消瘦修长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遮住了温暖我的所有阳光。
我很是不悦地将手从螃蟹洞里拔出来,直起身看清了这个消瘦身影后,这不悦更甚了。
一名衣衫褴褛的道士,披挂上全是破洞,污浊油腻,不见本色,黑糊糊的……手里的拂尘倒还算干净,颜色稍稍发黄和蓬松而已,可再往上,那一张脸实在吓人得紧,比骷髅只多一层薄面皮,眼窝深深凹陷,此刻正对着自己微笑,那是我见到最可怖诡谲的微笑,在今后的无数世里,面对恶人、数之不尽的妖魔鬼怪,甚至那只该死的猴子时,都再没有此刻这般害怕,往后,也再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笑容。
于是,这个老道士成了我的师傅。
在当时,我从没想过什么成仙成佛,寿与天齐之类的玩意儿,因为,根本不懂。一门心思,只想着多掏些螃蟹玩儿,运气好能抓只乌龟或小鸟,那就再好没有了。
这个长相恐怖、满身污秽腥臭的该死的老道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很是粗暴地将我一把提起扛在了肩头上,我正要呼喊,就被老道士脖颈上一掌,打晕了过去。记得那年,我八岁,莫名其妙被一个老道士打昏过去,后来的无尽岁月里,每当想起,后颈总会悉悉索索,若有似无地疼……
我想,当时,我的师傅,这个老道士,居然对一个未成人的孩童下此毒手,是很不仁道的。
我不知道老道士叫甚名啥,更不知他的来历,被他虏到仙府洞天之中,一起生活了近二十个年头,也从未听他讲起过自身的来历出身。
他很少说话,除了学道习术上的疑问,我很少主动和他说话,我承认,我一直都有些怕他,虽然,在学道的岁月里,他从未打骂过我,但我还是怕他,也许是因为他的容貌,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到千年以后,有一晚睡不着,我和死猴子闲聊,才终于在无意中得知了老道士的身份,这个我叫了近二十年‘师傅’的道人,原来是孙悟空的师叔、菩提老祖的同门师弟,据猴子说,当它还在菩提老祖那儿学道时,有一回,一个邋遢的道人进了山门,见了其师菩提祖,口称师兄……由于长相奇特,所以至今记得,和我描述的老道士一般无二。
闹腾千年,我和猴子竟成了‘隔房’师兄弟,他仍旧还是‘大师兄’,却比以前更有‘大师兄’的样儿了,没事就扯我耳朵玩儿,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猴子,不仅仅因为他老是欺负我,总是耀武扬威以‘大师兄’自居,不仅因为他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长了个猴子脑袋最聪明,也不仅因为他总爱在唐僧面前出风头,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没有修养,没有诗人般的气质,讲穿了,他就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毫无素养可言,拿着根破棒子到处乱砸,还以为自己是盖世英雄,可笑!我内心里一直觉得,他不配与我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