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宸，那个男人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心中隐隐的不安，让萧云霄终于在午饭后，忍无可忍的问出了这个貌似很小白的问题，毕竟他连对方说的是什么语言都不清楚，而程宸明显是听懂了，而且给了对方回应，更重要的是程宸的那个笑容，从不曾见过的发自真心的笑，那是萧云霄以为永远都看不到的。
    “没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程宸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天台的楼沿边，卓伊囡是从来不敢走的如此靠近边缘的，所以对同样身为女孩的程宸，卓伊囡总有很多困惑，那是一种直觉，让她总觉得程宸在某些方面和自己并不相同，不仅不同，而是大相径庭，应该说更像萧云霄才对，甚至是程宸宁可与萧云霄有接触，却不愿意让自己碰触，这不是更奇怪吗。
    同样出身豪门的卓伊囡，聪慧并且早熟，隐隐猜到点什么的她，却因为总是告诫自己，程宸就是程宸，她不需要任何人介入她的生活，她的内心，而一次次强压下自己想要探究的欲望。
    而今天不同，那个男人打破了程宸在自己身边构筑的淡漠的围城，走入了程宸的心，所以程宸有了那样的笑容，卓伊囡很肯定蒋驭天对程宸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从何而来，也许只有当事得两个人才清楚，所以卓伊囡聪明的沉默着，她在等程宸对她开口的一天，但莫名的恐惧，却又让卓伊囡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小魔女没有了往日的难缠，而是安静的靠在一边的墙角看书，萧云霄在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后，也只能压下种种疑问，整个午后的阳光下，陷入不寻常的寂静。
    不同于表面上的平静，程宸的心中犹如惊涛般在翻滚，蒋驭天对自己有着一种吸引力，难以描述的亲切感，那是尹兰芝和夏琮都不曾给予自己的，甚至是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唐苒馨，都没有让他有过如此辗转的心思。
    自己的一切在男人的眼中就像透明的一般，从了解自己的处境那一刻，程宸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学会了用自己精心编制的假象，遮掩所有对自己探究的目光，但那个人完全看穿了自己，敏锐的让人心惊，而这份敏锐又多多少少给程宸带来了难言的轻松，毕竟是孩子，长久的伪装，可以说让人心神俱疲，更重要的是那一句承诺，让程宸怀疑他们是不是根本很早以前就认识，试想，有谁会认为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有着一口流利的拉丁语。
    “请二年三班的程宸同学，马上到年级办公室。”
    “请二年三班的程宸同学，马上到年纪办公室。”
    就在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学校广播突然传来的寻人，让三个人都一愣，
    “囡囡，我是真的不能陪你去看你的白马王子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程宸还是不忘挤兑一下一副不爽模样的小魔女，
    “程宸，我告诉你哦，我的王子似乎更在意你哦，我的玻璃心已经碎了一地了，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手捧前胸，紧蹙眉头，小魔女面带凄凉的毫不客气的再调侃回去，卓伊囡绝对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主儿，
    “死丫头，什么白马王子，什么在意程宸，你少在那儿恶心了。”
    萧云霄又被刺激到跳脚，而卓伊囡满不在乎的伸手捂住耳朵，还不忘再添把火，
    “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吃多了醋，会变成疯狗的，今天还真长见识。”
    程宸离开天台的时候，听到就是萧云霄震破云霄的怒吼。
    “卓伊囡，我要灭了你。”
    走进办公室，程宸并没有抬头，自己的脸总是会让那些女老师捏来捏去，这种被人当做洋娃娃的行为，程宸从心里相当排斥。
    “程宸，你父亲来接你了。”
    级任主任那嗲到让人作呕的声音，并没有她所说的话来的更加震撼，猛地抬起头，坐在一边皮质沙发中悠闲吸烟的男人，正是程方杰。
    迅速在脑中思索程方杰这个时间到学校来的原因，程宸自认没有在学校做一些能引起程方杰注意的事情，而这个男人更不可能只是为了接自己，专门跑到学校里来，巨大的疑惑环绕在程宸的心头。
    “程董，程宸在学校得表现一向都很出色，还长得这么可爱，真不愧是您的女儿。”
    一副饿虎盯肉的眼神，岳主任嘴上还不忘恭维着程方杰的良好基因，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讥讽，虽然只在眼中流转一下就湮灭了，但程宸确定自己看到了，一向自大的程方杰，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谢谢，岳主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带小女离开了。”
    程方杰站起身，突然增加的压迫感，硬是让岳婧没有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陪着笑，送抱起程宸的程方杰离开。
    “没有想到，我程方杰的小女儿在学校竟然有这么多的仰慕者。”
    没有出口反驳，因为被蒋驭天只是轻轻一抱，就揭穿了自己的身份，程宸在被程方杰抱起来的那一刻，紧张到了极点，他完全清楚，程方杰绝不输于那个男人的强势，那么会不会一样的敏锐，身体不自主的僵硬，手心额头渗出了薄汗，但表面上，程宸还是那个淡漠的犹如天使一般的孩子。
    “程宸，他是你父亲？”
    匆匆赶来的卓伊囡和萧云霄，看着程宸乖乖坐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中，虽然从没有和程方杰正式见过面，但从新闻杂志的八卦中，倒是时常会见到这张令女人心动痴迷的脸。
    比起萧云霄的迟钝，卓伊囡更显出了大家风范，有礼并且恭敬的开口，
    “程董您好，我是程宸的朋友，卓伊囡。”
    忽略掉萧云霄，程方杰对这个虽然不及程宸美丽，但眼神非常灵动，而且表情变化多端的小女孩更有好感，
    “你是卓氏电子的大小姐，卓伊囡，你父母最近好吗，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谢谢程叔叔关心，我父母都很好，他们也经常提到您，还要我和程宸好好相处。”
    “那就谢谢你对程宸的照顾，有时间欢迎你到程家做客。”
    “谢谢叔叔，我很荣幸。”
    几个人闲聊的功夫，不远处有一行人也在校董的陪同下渐行渐近，在程方杰转身离开的同时，正好与来人面对面，人群中最杰出的两个男人的眼神相接，让空气中立时漫上让人窒息的压力。
    不似蒋驭天依旧带着不羁笑容的洒脱，程方杰保持着自己冷然的超脱，但只有离他最近的程宸，感觉到了男人身体的紧绷，他们认识，这是程宸的第一判断，而且关系匪浅。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扑克脸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表情。”
    打断想要充当介绍人的校董，蒋驭天微笑着出声，在更早以前，他就发现自己的“小公主”竟然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对方的背影却是熟悉的，在面对面的瞬间，蒋驭天看到的就是这张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
    “至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表情太丰富，容易得面瘫。”
    不了解的人，以为是两个熟悉的朋友互相调侃，但程宸明白，程方杰不是会有这种反应的人，除非对方在程方杰心中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这是你的女儿？”
    故意把“女儿”两个字咬得很重，蒋驭天眼神轻扫过程宸美丽的脸，又是那种初见时的淡漠，原来这个孩子在自己父亲面前都是做戏。
    早前已经让人查到了程宸的身世，不能说不吃惊，“小公主”竟然是那两个人的女儿，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某个惊人的“秘密”，从没有被任何人搅乱心神的蒋驭天，却难以压制自己心中环绕的疑问。
    “她是我和苒馨的女儿。”
    不同于蒋驭天，程方杰咬重的音节是“苒馨”，不仅明白蒋驭天的意有所指，程宸更是听出了程方杰字句中的重点，“苒馨”，自己美丽的未见过面的母亲，程宸知道自己的面容有一半来自母亲的精致，敏感的心思，让程宸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未被遗忘的过往。
    “你好，漂亮的小公主。”
    拉起程宸细滑白嫩的小手，蒋驭天微笑的印下一个吻，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因为那个吻，也因为那个笑。
    “你好。”
    蒋驭天的笑不是平常那种只留于表面的不屑，因为他的眼神也在笑，轻柔的，了然的笑，让程宸紧张的神经略略放松，同样微笑着回礼，引来的却是一群人的低喘。
    “离我女儿远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氛围，程方杰大声斥责蒋驭天的同时，毫无迟疑的向反方向离去，留下其他人一脸尴尬，而蒋驭天却依然兴味盎然的看着离去的身影，不，应该是那个靠坐在身影怀中的小人，只是在一瞬转过的面容，有一抹淡笑浮上那张惑人的小脸，蒋驭天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激怒了程方杰的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