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没有愚蠢地认为柳蕊沁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单从她认得茫华，却面不改色地喝了那么长时间来看，她就不是一般人。
    至于她为什么至今为止的表现都那么乖巧，我也猜不透，也许她有她的原因在里面，可是人家不告诉我，我也没有打听的必要。
    之前一段时间，我忙于管家，其实并非我所心甘情愿的，像我这等懒人，能有机会当米虫，才是我的愿望。
    所以在我管家之前，无论是我和文澈之间的关系还是我的生活状态，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圆满的，可是现在已经全都不一样了。
    我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去管什么家。
    如果柳蕊沁对文澈有什么企图，那么现在正是她插入我们中间的大好机会，只不过，她究竟想怎么做，我已经不感兴趣了，现在的我很累，想要休息。
    “姐姐，蕊沁已经决定了，一辈子都不会与二公子圆房的，请姐姐放心，蕊沁绝对不会破坏姐姐与二公子之间的关系的。”
    柳蕊沁以为我对她有所戒备，所以赶快跪在我的床头，向我起誓，表白自己的心意。
    “蕊沁，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文澈的妾，这件事不要说咱们邵家，就是整个临塘城也是众所周知的。你一辈子不跟文澈圆房，那要让外人怎么看我，我岂不是成了妒妇了？”
    只要她是文澈的妾，不圆房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蕊沁无意伤及姐姐的名声，可是…………可是…………”
    柳蕊沁满面绯红，竟然是有口难言的表情，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蕊沁，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心里还想着之前那茫华，是我给你下的药而不是访兰，对吗？你不愿意说的话，就大可以不说，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八卦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还不去挖？岂有此理！！
    “不是…………不是的。那茫华，是蕊沁自愿吃下的，不管是谁下的药，我本来就是打算…………
    姐姐，蕊沁这话是大逆不道，可蕊沁还是要说。蕊沁自从嫁入邵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想再为任何一个男子生儿育女了，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二公子…………”
    柳蕊沁是牛人啊！她堂姐柳晴香想要孩子都想疯了，甚至不惜和人私通。可是柳蕊沁却说不想为任何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在这个世界，这种想法可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你愿意把其中缘由说给我听吗？”
    我收起八卦之心，变得慎重了许多。
    “是！既然今天姐姐问起了，蕊沁自当据实以告，然后听凭姐姐处置。”
    柳蕊沁坚定地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姐姐知道，我们柳家自来都是书香门第，家中根基颇厚，这样的人家，男子大多都是三妻四妾，左右逢源的。
    我的爹爹，一共娶了一妻四妾，家中的明争暗斗一直都很激烈，那些纷纷扰扰，我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娘膝下无子，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一直很忌讳妾侍生了儿子，地位会超越她。十年前娘她以为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生儿子，所以她害死了我二娘和二娘膝下的一子一女。
    可是没曾想，二娘的儿子，竟然是我父亲膝下唯一的一个男丁，在二娘之后，爹爹的妻妾们，再也没人生出过儿子。
    我三娘是一个看似老实，却心机深沉的女人，她过门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比我娘还担心自己的地位，就是她花重金购买了茫华，用在了比她晚过门不就的四娘身上。
    后来那件事被查了出来，三娘被我娘用了家法，沉了井，小妹妹也被送到别的亲戚家去，过继给了别人。
    最后一个进门的五娘，是个没心眼儿的，一直持宠而娇，被我娘厌烦。
    所以她在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了难产，却就被我娘弃置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结果一尸两命，连孩子都没能生下来。
    姐姐，您相信吗？我爹一生纳妾那么多，到最后能过活下来的，除了我娘那样心狠手辣的正妻之外，就只有我四娘那个终生不能生育的女人。
    我娘从小就教我们认识各种毒药，其中就包括茫华，对于我们来说，不单单是要防备的，更重要的是需要利用的，为的就是能够确保我们在夫家正妻的地位不被动摇。
    可是现如今，我和蕊涵都已经变成了妾侍，所以蕊沁知道，无子的妾对于正妻是毫无威胁的，要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这就是一条最好的路。
    姐姐，蕊沁当真无心与姐姐争什么，只要能就这样了此残生就好，求姐姐成全。”
    柳家的妻妾争锋历史实在是有够黑暗的，怪道的柳蕊沁不想争什么却还是能从骨子里透出猜不透的心机。
    “蕊沁，我是小家子的出身，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复杂的事情，不管文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纳你为妾，只要你进了这个门，你就是这个家的家庭成员。
    我不觉得，你想做一个无子的妾就是你可以不和文澈圆房的理由。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是没有对我说的？”
    人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尤其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更是早熟。十四五岁已经是可以家人了，这种年纪心里有个喜欢的人，根本就不算是早恋。
    邵家的三位公子，文澈如果可以不算的话，邵文澄也很出色呀，还有柳蕊沁原来的婚约者邵文清更是大众情人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多如过江之鲫。
    为什么柳蕊沁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对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有好感呢？除非她心里还有别人。
    我的问题终于考住了柳蕊沁，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却完全没有想要开口回答的打算。
    “本来我是想要帮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也无可奈何，只是往后的日子有多难熬，恐怕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问出来了又如何，柳蕊沁已经是文澈的妾了，我也不能把她怎么着了。
    “姐姐…………蕊沁今生今世已经是死了心了，请姐姐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柳蕊沁把嘴唇都咬破了，一滴嫣红滴在了嘴角。
    “好~~~不管了！不管你心里想着的人是谁，反正也是今生无缘了…………”
    我累了，不想跟她兜圈子玩儿了。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柳蕊沁心底一惊。
    “我刚才说的那么婉转，你也不肯说实话，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一样是女人，心里有人和心里没人，你当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吗？放心吧，这件事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没有那个必要。
    “……我……蕊沁真的可以告诉姐姐吗？”
    柳蕊沁眼中升起了疑惑。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一个大家闺秀，从来都没出过家门，上哪儿去认识什么男人去，多半是自己家里的下人，地位太低配不上你，也就是有缘无份罢了。”
    柳家那样的环境还能容得大小姐和下人相恋？这段地下情恐怕一点儿阳光都见不得。
    “不是的，他不是什么下人。只是…………就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从来都是踏着月色出现在荷塘边，只有我一个人见过他，就好像是我的梦境一样。所以我没有必要对任何一个人说起，那不过是我自己的一段幻想罢了。
    可是我却为了这样一段幻想，下定决心不跟自己的夫君圆房。姐姐，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柳蕊沁眼底的苦涩，说明了她的爱有多真、有多深，却让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就有点儿离奇了吧？
    “那他叫什么名字？就算是你的幻想，他也应该有名字吧？你没有问过他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不一定是假的。
    “他说他叫李焕。”
    李焕？我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呢？难道说是我以前的同事或者同学里有叫这个名字的？‘李’可是个遍地开花的大姓啊！
    “算了算了，你说我平白无故的，招惹你干什么？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蕊沁，现在文澈正在气头上，之后可能会冷淡我一段时间了。
    不管你心里怎样看待文澈，我都希望在我不能照顾文澈的时候，你都能在他身边，替我照顾他，就当他是自家兄弟还不行吗？”
    而且刚才我也当着探菊的面，把我们家这个院子的管家权力交给她了，之后一段时间要有的她忙了。
    “姐姐病中，蕊沁可以代为照管家务和二公子，但还请姐姐快些康复，照顾二公子是您当尽的职责，请您不要逃避，好吗？”
    我摆摆手，表示想要休息了，算是默认了她的话。探菊这丫头，熬粥也不知道熬到哪儿去了，她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