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樱哥儿和端午让进屋子，她们各自在八仙桌旁找了位置坐下。而我则依旧回到我最爱的贵妃椅上坐下，以表示双方地位上的区别。
    不多时，探菊就端着茶点开门进来了。
    “两位姐姐请用茶，这是刚刚沏好的雨前茗，可是我单单为了迎接两位姐姐泡的好茶呢！”
    探菊和这两个丫鬟的关系也很不错，刚才她们到来，探菊之所以没有出来迎接，就是为了亲自为她们两人泡茶准备茶点来着。
    “雨前茗茶，还是特意为了招待我们才沏的？探菊，你这丫头愈发会讨巧了。
    就冲着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就能到夫人那里告你一状，说你平时不用心服侍公子和少夫人，有好茶只待招待客人的时候才拿出来。你信不信？”
    端午和探菊年龄相仿，平时就喜欢在一起开玩笑，说话也不那么讲究，根本就不怕得罪彼此，相对来说态度放松了很多。
    “有点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只管吃喝就是了，若是敢到夫人那里去告我的刁状，小心我也去跟夫人揭你的老底去。死！我也拉上你做垫背！”
    探菊刻薄的口舌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可见她和端午的关系有多好了。
    “你们两个妮子，只知道背着访兰说这些口无遮拦的话，怎么就不知道背着我？就是我出去告你们的状，也够你们受的呀！”
    樱哥儿摆出了一副受不了这两个丫头毒舌的嘴脸，其实眉眼都在笑，着实放松得很。
    “那就拉上你一起，你以为我手里没有你的短处不成？
    咱们在这里说说笑笑的，有多少短处也都是咱们自己在说，从来没想过真去告刁状。
    外面那一位可不一样，她没少背地里去夫人那儿说这个院子里人的坏话，就连少夫人也不曾放过，咱们在这儿说话，还真得小心防着她听见才行呢…………”
    端午朝外瞥了一眼。
    她是跟在邵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要是说访兰经常去邵夫人那里打小报告，那基本上就是确有其事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在我这屋子里，咱们只说正经事，晾她到了夫人那里，也没什么好讲究咱们的。这不就行了？
    樱哥儿姐姐，你刚才在外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究竟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多说多错，不管访兰人缘儿如何，我们都没有必要招惹她，现在虽然看上去她在外面，但是也说不定我们在屋子里说什么她都知道，还是防备些比较好。
    “光顾了说笑，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多谢少夫人提醒。是这样的，每年的小雪节气在咱们家都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子。
    因为每年的这个日子，都要在临塘城里设粥棚舍粥，并且给城里一些穷苦人家送些冬衣什么的，就是为了做做善事。
    早在咱们家还没有被选上作为皇家贡酒的时候，每年的小雪这日还会有一场家宴，只是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家中的人总是不全，才不能继续办家宴，但舍粥送寒衣还是要照常做的。
    尤其今年大公子出门在外遇到了这么大的劫难，老太夫人和夫人都说要在小雪那天到祠堂去吃斋祈福，开粥棚、送寒衣的事情就要麻烦少夫人您来主持了。”
    我就说嘛，这样的大户人家总是有一些这样的活动。
    我还以为邵家在八月十五刚刚张罗了一场盛大的老太夫人寿辰，下一次的大型活动怎么也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没想到下一次的活动到来的这么快。
    “我是小门户的出身，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有经历过的，接下来要怎么办，还需要两位姐姐多多在我身旁提点才是。
    大公子等人的安危的确令人担忧，老太夫人和夫人要替他们祈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惜我要帮着分担家务，就不能和她们一起去祠堂祈福了，但我也想有些什么表示，不知道两位姐姐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若说去祠堂祈福，我无法像那两个人那么诚心，我个人还是比较赞成用实际行动去行善积福的。
    “真是难得少夫人您有这样的心，我先代替大公子他们谢谢您了。您若是真想有所表示，不妨捐献钱款，多做些寒衣舍给外面的穷人，不知道少夫人愿不愿意。”
    樱哥儿对我主动要求做善事的表现十分满意，果然给我出了一个比较切合实际的主意。
    “好，你这主意真是不错。探菊，我来的时间比较短，你看看我手上可有什么钱是闲着不用，可以捐出去的？”
    我的东西大多是探菊帮我保管的，她知道的比我清楚。
    “您手上有什么钱？您嫁过来这才个月，还没有多少体己钱呢，现在手上可用的最大的一笔数目，就要算是给您做冬衣的钱了，大概有二十两银子。”
    探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立刻想到了那封二十辆的银子。这笔钱拿回来的那天她曾经特意拿给我看过，所以我也有些印象。
    “那就把这笔钱捐了吧，我记得我过门的时候，娘家那边给我准备过了冬衣的，用不上还要做新的。”
    娘家给我准备冬衣也照样是邵家出的钱，池家红菱娘到底有多抠门，我清楚得很。
    “别呀，您是新媳妇，过了门一身全新的冬衣还没有做过呢，您都捐了出去，难道穿娘家给您做的冬衣出门？那还不得家里上上下下都笑话您寒酸？
    二十两银子，您捐一半，剩下的还留着给您添置新衣服用吧。再说，今年还要给您添置大毛的衣裳呢，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就不信您娘家能够陪送得起！”
    探菊一听说我要把所有做冬衣的银子都捐出去，立刻急了。我的面子同时也代表了文澈以及她们这些丫鬟下人的面子，实在丢不起人。
    “说的是呢！您是府里的主子，您若是没有体面的衣裳穿，会被人笑话的，您那做冬衣的钱只要捐一半就好了。只要心思到了，比什么都强。”
    樱哥儿和端午也齐声劝道。
    “要不然，把我今年做冬衣的钱捐了吧！反正我去年刚刚做了好几套里外全新的冬衣，还算不上是旧衣服，今年我也用不着非要做新的。
    把我的那份钱算在少夫人头上，也一样是少夫人的心意。做善事，是积德的好事，我也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探菊主动要求把自己做衣服的钱捐出来做善事。
    “瞧瞧你们这主仆两个，真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比下去了。少夫人虽然不能到祠堂里去祈福，可这份心意比谁都不差，我们姐妹算是服了。
    这样吧，我们姐妹两个也是年年做新衣服的，不差这一年，索性我们做冬衣的钱也捐了，能多些穷人受益，也是我们的福气。”
    樱哥儿也顺着探菊的话头，把自己做冬衣的钱捐了出来，旁边的端午也微笑着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把自己的那份钱也捐出来。
    “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这十两银子能做多少冬衣呢，你们也给我算笔账听听？”
    我的月银似乎一个月才五两银子，做一季的冬衣就需要用二十两？做一件衣服需要多少钱啊？
    “您是主子，您的一件冬衣大概需要二、三两银子，大毛衣裳还要贵些。
    这二十两的银子当中有两套里外全新的棉衣，共计十两银子，另有两件大毛的披风，各五两银子，这就是另外十两的用项。
    您若是捐了一半的银子，也就是只能做一套里外全新的棉衣和一件大毛的披风。
    其他人做冬衣的钱就不尽相同了。不过咱们家不管是不是对外施舍的冬衣，一律用当年新棉花去做，比起外面买的几十文钱一套的冬衣都要讲究些，也贵一些。
    我们这些有脸面的大丫鬟做冬衣，一套大概一两银子，下面粗使的下人做一套冬衣大概三百文钱一套，外面我们家施舍出去的冬衣大概是一百文钱一套。
    但是少夫人您自己捐出去的这十两银子，就足够给外面施舍一百套冬衣了，再加上我们这些人捐的钱…………
    只怕咱们自己家的针线房是来不及在小雪之前赶制出那么多冬衣了，还要在外面找裁缝帮着做才行，那样的话可能还需要些额外的钱。
    少夫人，索性我们到各房主子下人那里在游说些善款来，您看怎么样？”
    端午盘算了一下，竟然想要把今年的舍粥办得更大些。
    “反正家里给的舍粥的钱是有数的，能募来多少善款，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也可以趁着机会出去四处串门聊聊天，别耽误了正事就行。”
    我没时间管闲事，随她们玩儿去好了。
    “那好，我和端午分成两伙，我就拉上寻梅去理惠少夫人和晴香少夫人那里。端午你去两位表小姐和咱们家大小姐那儿，你愿意拉上谁，随你高兴，怎么样？”
    樱哥儿越说越兴奋了，看来她和寻梅的关系更好一些。
    “我倒是想要拉着探菊出去的，只怕少夫人这里离不开她。索性，我把访兰拉走，别让她总在你们眼前晃悠讨人嫌，怎么样？”
    端午还是笑眯眯的，自动自觉地把访兰揽到了自己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