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陆梓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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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容易喜新厌旧的车迷,为了收藏自己所钟爱的型车,囊中羞涩自然是常年会有的状况,而陆梓岐亦不意外。但此刻,开着新购入的鲜黄色丰田Bumblebee行驶在A市七三大道上,他的心情却无疑是十分畅快的,原因么,看他微翘的嘴角就知道了。
暗夜下的暖黄色路灯在车窗上留下一路飞逝的残影,车盘上的指针已经渐渐攀爬到了120码,并且还有继续往上升的趋势。陆梓岐微微上扬的妩媚狐狸眼弯成一个凌厉的弧度,空旷的七三大道上只见一道漂亮的鲜黄车影在弯道处一闪而过,徒留突突地四冲引擎声于暗夜中回响。
车速在巴比伦花园小区的黑色雕花铁门前渐渐放慢下来,从暗色车窗露出的缝隙可以看见陆梓岐没有因之前狂飙的车速而波动的上半张脸。
身穿笔挺制服的保卫人员按下绿色的控制按钮,随着面前黑色雕花铁门的开启,恭敬地敬了个礼,目送黄色的车影消失在车道那头。
巴比伦花园小区内是高档的别墅群,住在其中的自然不是商业巨贾便是政府要员。陆梓岐身为沈氏集团的总裁助理,这么一栋价格不菲的别墅还是买得起的。况且,这处房产还是当初沈氏集团的总裁沈临为雇佣他而作为“贿赂”买来送他的筹码,这种自己不用花一分钱便能得到的好处,他为何不接受?并且,当时的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
把车开进占据了一整层楼的车库,熄了火,关上车门,陆梓岐扯了扯脖子上系得有些过紧的条纹领带,上了楼。
自从把一楼改造成车库后,他便没怎么走过正门了,一直都是从车库上楼。推开玻璃门,摸黑走至客厅中央的小型吧台旁,打开开关,幽幽地暗红色光束从头顶倾泻而下。陆梓岐解下已然歪歪扭扭的领带扔至一边的沙发,解开衬衫领口处的两粒纽扣,从酒柜中拿出一瓶87年的波尔多红酒,打开橡木软塞,倒入面前的高脚酒杯内。
红色的酒液因倒入的力道而在酒杯内轻微晃荡,于暗红色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片妖异的色泽。
陆梓岐端起酒杯在手中细细把玩着,也不急着品尝。玻璃杯内的酒液划过一道鲜红的圆弧,因反射着暗红色灯光而显得妖异的眼镜镜面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看不出有任何除了静默外别的情绪。
低头抿了一口红酒,苦涩而甘甜的味道在舌间转了个圈儿后顺着喉管流入食道和胃里,一片冰凉。留于嘴角的酒渍划过一抹细微的弧度,陆梓岐一口饮尽高脚玻璃杯中的红酒,抬腿往浴室走去。
随着衣物的落下,略显得消瘦的身影隐入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后。打开沐浴的莲蓬喷头,温热的热水顺着他脸颊的线条流过脖颈、胸前和腰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迹,直至隐没入臀部的沟壑间,无端显得煽情而情色。
白色的蓬松沐浴乳泡沫被水流冲下,掩盖住**的臀部,松松散散,像一片薄纱似的云雾,欲遮还休。
擦干身上的水迹赤身走出浴室,陆梓岐裸着脚在光洁可鉴的橡木地板上踩过,留下一串湿润的水痕和脚印,裹上纯棉质地的松散睡袍,因重力而自发梢低落的水珠在他肩部浸染出一连串湿润的印记。
鼻梁上架着的平光眼镜早已在洗澡时被取下,打开奶白色的床头小灯,陆梓岐疲惫的捏了捏眼头,把身体埋入绵软而散发着干净肥皂清香的床榻内。
明明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都在叫嚣着疲倦,可他的精神却奇异地无端感到亢奋不已,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令人烦躁不堪。
片刻后,陆梓岐不堪其扰的下了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往胃里灌了整整一纸盒子纯牛奶,习惯性地把空了的纸盒拆开、压扁扔进垃圾桶,关上散发着森森冷气的冰箱门,又转身趴回了卧室的床上。
胃里冰冷的牛奶液体被体内的温度逐渐熨暖,陆梓岐沉沉的闭上眼,掩住了瞳孔中因黑暗的夜晚而衍生的寒意。
浴室里的灯光透过未掩的房门氤氲上床脚,床头奶白色的小灯散发着盈盈幽光洒在他掩入枕面的侧脸。半面柔和,半面阴暗。
清晨的陆梓岐是在一声剧烈的爆破声中被惊醒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波穿过脆弱的鼓膜敲打进他目前处于浑噩状态的脑海,带来一阵摇摇欲坠的眩晕感。带着浓浓尘土味道的烟雾从只掩了一半的落地窗帘后钻进来,令他感到鼻腔一阵发痒。
任谁被打搅了原本舒适至极的睡眠都是会感到极度不爽。带着一丝晨眠被影响到的怒气,陆梓岐下床撩开窗帘,入目所见的便是车库门上被轰开的一个黝黑大窟窿和从窟窿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缕缕白烟。
被攻击了么?
身形一闪将身体隐匿在厚厚的窗帘之后,陆梓岐眼角的余光瞟向还在不停冒着白烟的车库,手中紧握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的袖珍枪支。这把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在那一声震天的声响后,外面又恢复了寂静,陆梓岐在窗帘后静立了片刻,却是什么也没有再发生。不是攻击么?
皱了皱眉,陆梓岐将窗帘撩开一缕缝隙仔细观察了片刻,谨慎的拿起被丢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了物管处的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巴比伦花园小区物管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听筒中传来物管处接待小姐甜美的声音,陆梓岐眉头紧皱。“我家车库门被人轰开了一个大洞,你们物管处怎么回事!”
“这个……先生,对不起。请问您住在多少号?我们立刻派人为您解决。”
“167号。”
“好的,167号的陆先生,我们立刻赶到。”
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一旁,看了一眼暂无其他动静的车库,陆梓岐决定先解决自己的仪容问题,既然暂时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那么他也不想等会物管人员来了看到的是一个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业主。
等到他洗漱和整装完毕,物管处的人员才姗姗来迟。
一款Givenchy的黑色修身衬衣裹住他略显消瘦的上身,搭配着下身着的BURBERRY亚麻灰细格纹背带西裤,整个人看上去既休闲又雅致。足上的VERSACE尖头皮鞋搭配着腕上同色的腕表,为这身装扮更添一分简约的优雅。只不过,他那微皱的眉头却是泄露了他此刻并不怎么美好的情绪。
车库的自动门已经被打开,陆梓岐单手插兜倚在昨日新添入的Bumblebee车门上,虽有些不虞却也懒得去纠结物管处姗姗来迟的问题。
冷眼看着身穿浅蓝色制服的物管人员在车库内进进出出,且对着地上那个像是被火箭筒炮轰出来的深坑嘀嘀咕咕个不停。陆梓岐始终保持着缄默。
烟雾已经停止了扩散,车库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尘土的焦糊味。他皱了皱眉,看对方磨蹭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甚耐心的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准备把这个烂摊子丢给物管处。
“陆先生,真是十分抱歉。”
其中一名物管人员从车窗外探过头来,带着歉意道“暂时还没有查出是何原因造成了您车库门的损坏,一有进展的话,我们会立刻通知您的。”
陆梓岐瞟了一眼地上那个碍眼的大坑,并没有发现任何被热武器攻击过的痕迹。思考了一瞬,他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对站在车门外的物管人员道“查不明原因便算了吧,指不准可能是被陨石给砸了呢。我现在有要事急需出门,这车库门便麻烦你们找人换了吧,地上那个坑也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物管处的管理人员诚惶诚恐的应着,目送陆梓岐的鲜黄色车身开出门外,消失在车道另端。
驶出巴比伦花园小区开上车流不息的大道,几十分钟后,陆梓岐将车在沈氏集团大楼下的停车场内停下,惹眼的黄色车身在一众颜色低调的车子中很是扎眼。稍稍松了松领口,陆梓岐下了车,走向沈氏集团管理层人员才能搭乘的内部电梯。
从小牛皮公文包内拿出电梯卡,感应器“嘀”地一声声响后,陆梓岐抬腿踏入了电梯内。电梯随着他的进入而缓缓闭合向顶楼升去,也因此,他未曾看见Bumblebee在那一刹那闪了一闪的车前大灯。
电梯在大厦的顶层停下,整了整苍白的面色,一踏入总裁办公室,陆梓岐看见的便是沈临站在窗前的笔挺背影。湖蓝色的HugoBoss衬衣被扎进修身的西裤里,腰际的褶皱显露出一截隐约的腰线弧度,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其下定然掩盖着紧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听说,你的车库门被砸了?”
对沈临的“未卜先知”丝毫不感到惊讶的陆梓岐将公文包丢到一边,在对方办公室一角的意大利进口牛皮沙发上懒散的坐下,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眉目间带着丝慵懒之色。
“别提了。车库门上那么大一个洞,也不知道是谁弄的。还好没有轰烂我的爱车。”
“查不出是谁弄的么?”
沈临回过头来,落地窗外的暖色光线洒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让他看上去竟少了几分冷硬。
陆梓岐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看着倒不像是被火箭筒一类的热武器轰开的,我反倒是觉得像是被石头砸开的。”
“石头?”
“对。”陆梓岐点了点头。“如果是火箭筒一类的热武器,一定会留下刺鼻的硝烟味,但是之前我并没有闻到,只有尘土的味道。应该不是受到武力攻击。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是么。”
沈临眉头微皱,转过身继续看向窗外,浅棕色的眸底如一池幽暗的池水,平静无波。
“和洛氏谈得怎样了?”
陆梓岐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平光眼镜,镜面上闪过一抹狡黠的微光。
“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沈大总裁。”
沈临不置可否。
“为了你那小情人做了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
见沈临不答话,陆梓岐自顾自地说道“爱情这东西可算是最会玩弄人了,沈大总裁,您可悠着点儿。”
沈临转身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翻阅前些日子积存下来的文件,对于陆梓岐的爱情观不置一词,明显一副逐客的模样。
“不就是发表了一下看法么,堂堂总裁还这么小气。”
陆梓岐伸了个懒腰,眨了眨还睡意朦胧的眸子,斜倚在舒适的沙发上不想再动弹了。今早上被那么一出给闹醒,他可是还没有睡饱呐。
话说陆梓岐这人,说他举止懒散吧,骨子里却又带着一股温和和优雅。说他勤勉吧,他却又天天寻着机会偷懒,怎么看怎么矛盾。
沈临在批阅文件的空闲抽空看了一眼已然陷入补眠状态中的陆梓岐,目光从他眼底下淡青色的阴影上划过,也没有多说就随他去了。这几日,为了他交代的事情也算是累着他了。身为一个体恤麾下员工的称职总裁,他自然不会去计较员工偶尔的偷懒行为。
两人看文件的看文件,补眠的补眠,一时间,位于沈氏集团金字塔顶端的总裁办公室内,只闻钢笔笔尖从纸张上划过的沙沙声响和清浅的呼吸声。
抬眸间见对方已然睡熟,沈临将中央空调的温度稍稍调高,拿出一床备用的毛毯盖在陆梓岐身上。对方因阖上双目而显得清秀的面容隐在盆栽植物的绿叶阴影之下,谁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真正入眠。弯腰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睫毛轻微的颤动频率,就像是一只正欲展翅的黑色凤尾蝶,妖异中带着难言的脆弱。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在商业谈判桌上尖刻犀利且毫不退让的角色竟还只是一个刚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直起身子,沈临收回思绪坐回办公桌后,继续批阅未完的文件。有些人,掩盖在无害面具之下的真实内里往往令人感到惊讶。
陆梓岐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也不管身上的衣物是否会因此而皱得不成样子,扯了扯有些往下掉的毛毯,不曾清醒一般继续沉入黒甜的梦境。
由于陆梓岐的要求,沈临并没有给他安排办公室。用对方的话来说便是在家里躺着办公是一件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惬意美事,以至于如今堂堂总裁助理日日沦落到窝办公室沙发。